脸色变了又变。
王爷不论遇见什么事都是风雨不惊,雷电不惧。
即便自己深受重要,也如一个无事人一般。
但他们都是跟在王爷身边的人,他们清楚的知晓,王爷越是这样,越代表事情不简单。
现在王爷中毒,这毒定然不是简单的毒!
其中一个暗卫说:“我去请医圣来!”
王爷是国手,医术极其厉害。
但医术能医人,医自己却极为艰难。
就比如现下,王爷逼毒之时,根本就未有时间写药方。
那暗卫说着便离开。
但,“站住。”
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目光笔直落在那暗卫身上。
暗卫停下,对上帝聿的视线,顿时躬身,“王爷,属下……”
“出去。”
暗卫身子僵住,下一刻,抱拳的手握紧,躬身,“是!”
转身离开。
很快,卧房里的气息安静。
站在卧房里的其他暗卫和侍卫都低头,不敢说话了。
未有王爷的吩咐,他们岂能擅自做主。
帝聿眼眸再次闭上。
一下子,卧房里静寂无声。
唯有毒血,滴答,滴答——
突然!
帝聿睁开双眼,眸中墨色猛然落在窗子那。
然后,一黑影,鬼影一般落在帝聿视线里。
“王爷。”
黑色衣袍,除了未蒙面,其它的与刺客如出一辙。
但这人不是刺客,他是白尢。
帝聿看着白尢,眸中墨色风起云涌。
瞬时,卧房里的气息变了。
侍卫和暗卫看着这突然出现在此的人,惊住。
他们如何都想不到白尢会在此时出现。
但极快的,一个个眼中的担忧都变为激动。
白尢来了,他们放心了!
白尢面对着这一道道热切的视线,神色半点未变。
唯有他看见帝聿手指上滴落的黑血,脸色变了。
到卧房的这一刻他便感觉到了不对,现下看见这黑血,他不得不凝重了。
“她出了事。”
帝聿看着白尢,嗓音暗沉。
甚至细听,带着一丝哑。
白尢凝重的不是帝聿中毒,他对王爷的医术放心,对王爷的谋略,筹谋更是放心。
这般多年,未有什么能难倒王爷。
但如今,不同了。
王爷有了软肋。
何为软肋?
软肋是人身子里极为重要,却也极为脆弱的所在,它怕攻击。
一旦有人对准此人的软肋攻击,那么,此人必受伤,重者,死。
这般脆弱的存在,便是这人致命的缺点。
曾经,王爷无缺点,但如今,王爷有了缺点。
这缺点,便是九小姐。
如若说,曾经王爷中毒,他不论说什么消息,王爷都不会害怕。
但现下,他若说王妃跑走,那王爷还会这般泰山吗?
不,不会。
现下就已看出来。
白尢躬身,“王府里的王妃,不是王妃。”
一瞬间,卧房里的一切凝滞,所有人的呼吸都没了。
帝聿看着白尢,眼中狂风大作,可怕的风暴在里面席卷。
突然!
噗——!
一口黑血从帝聿嘴里吐出,卧房里凝滞的所有人全部上前,“王爷!”
白尢第一个扶住帝聿,手指飞快,落在帝聿身上。
帝聿身子弯着,那垂在身侧的手落在膝盖,骨节一根根屈起,尽是苍白。
错了。
他认错了。
无数的画面在帝聿脑子里划过,帝聿的手指蜷起,蜷紧,骨节似要断裂。
瘦弱之人,虚胖之人,二人站一起。
他未看到她的眼睛,但他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他看过去的那一刻,她垂下了眼,低了头。
于是,他把那瘦弱之人当成了她,而她,就在旁边。
她,便是那虚胖之人。
好一个障眼法。
好一番,心计!
料定他会出现,早早做了准备,以己之身做诱饵。
蓝儿,离了我,你是越发的聪明了。
“王爷放心,王妃跑走,说明她极聪慧,不会轻易出事。”
“王爷不必忧心。”
在齐岁说出是暗卫把王妃送回来时,白尢便料定王妃早已跑走。
王府里的是假王妃。
他即刻让人把那日送王妃来的暗卫来,问那日是否有异样。
暗卫说并未。
他不相信,一再确定,暗卫把那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他找不到哪里出了错漏,叫了代茨,红倪,淡灵来,问几人王妃被送回来后之事。
几人一五一十的回答,中间都未有异样。
可以说,从王妃被王爷点中昏穴,到被送到王府,到他到王府,守着王妃,一切都并不异样。
所以,要么王妃聪明绝顶,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他们都不自知。
要么,便是王爷错了。
但,王爷怎会错?
王爷不会错。
所以,便是王妃聪明绝顶。
即如此,王妃定有自保的能力与手段,他们不必过多担心。
可是,帝聿脸上并不是放心的表情。
他被众人围着,一个个高长的身形挡住了灯光,帝聿面前,一脸昏暗。
也就是这昏暗,把帝聿笼罩,他的整张脸都显得极阴沉,如置身深渊。
这样的帝聿,很可怖。
“即刻起,吩咐下去,一律看到猫蛇,全部抓起来。”
白尢顿住,随之躬身,“是!”
“出去。”
冰冷的声音,寒彻入骨,所有人都很担心帝聿,但全部都出了去。
王爷的吩咐,他们不敢不遵。
尤其,王爷现下似乎,需要安静一会。
白尢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很清楚,对于这个消息,王爷需要时间接受。
卧房里的人都走了,也就剩下帝聿,一下子,这里空了下来。
就好似,帝聿的心,也空了。
他坐在椅子里,弯曲的身子已然坐起来。
不过,他未如以往,脊背始终挺的直直的。
此时他靠在椅背上,眼眸闭着,右手指尖落在额角。
而他的左手,垂在身侧,毒血未再逼,指尖不再有黑血凝聚,有的是未清洗,未凝固的黑色的血。
怒吗?
怒。
怎能不怒。
可怒到最后,发现什么都未有意义。
人都未有了,再大的仇,再大的怨,亦也烟消云霄。
可他怨。
怨她的心狠,怨她的无情,怨她的冷漠,怨她的一切的一切。
帝聿睁开眼睛,那落在额角的手撑着,一片暗影,跟着落下,盖住帝聿的双眼。
里面一片阴翳。
他张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