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困境中的江蓉
赵颜把我带去了学校外面的小餐馆，离宿舍比较近。
坐好后，赵颜问我，“小学弟，你想吃什么菜呀。”我还没做出回答，她又笑眯眯地补充，“学姐可是穷人，只能请你吃个便餐哦，你不准狮子大开口哦。”
我郁闷，穷人？看你刚才购物归来的阵仗，能是穷人吗？虽然有点腹诽，我嘴里还是挺客气地说，“那就随便吃点什么吧，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菜。”“那好吧。”赵颜迅速点了几个菜，把菜单给了服务生。然后，她对我展露了一个我认识她以来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低声说，“小学弟，今天真的谢谢你哦。”“不客气不客气，小事而已。”我有点受宠若惊，犹豫了片刻才向她提议，“不过，你可不可以叫我名字？”“为什么呢？”赵颜眨了眨眼睛说，“我本来就是你学姐啊，这样叫又没错。”
我无语。看她那小样，她肯定是故意的，叫学弟也就算了，用得着再加个小字吗？难道我看起来很不成熟吗？分明是占我便宜。
又过了几分钟，第一道菜上来了，我才看一眼，就为我刚才的客套话后悔不迭。花菜，居然是花菜，我这人不喜欢吃的东西不多，花菜就正好是其中之一，反正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花菜那白花花的长相就胃里有点不舒服。
赵颜没看到我的表情，很热情地招呼我说，“这是我最喜欢吃的菜，很好吃的，你快吃啊，别客气，多吃点哦。”“呃，好好，你也吃。”我掩饰着夹了一块花菜藏到碗底，扒了两口干饭，然后焦急地等待第二道菜。
第二道菜终于上来了，我扑上去一瞧，差点哭了出来。命里相克啊，连口味都TM的克，这第二道菜是鱼，鱼我倒喜欢吃，可里面堆满了香菜，天知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香菜那股怪怪的熏人的味道。
总之，跟赵颜吃这一顿饭的后果就是，这天我的晚餐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小时，因为实在是饿极了。
“咦？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呀，学长？”看到我进门，江蓉有点奇怪地问我。
忘记说了，江蓉就是那个曾经烫伤我胳膊的丫头。自从得了黎叔那张优惠卡，我虽然不好意思天天来蹭饭，但一个星期总也会来不下十次。时间长了，我跟她也就慢慢地混熟了。
后来也就知道，这丫头原来就是我学校大一的学妹，只是在那里打打工。这女孩子性格极其温柔贴贴，相处起来也很愉快。总之，是个不错的姑娘。
“唉，还不是因为中午没吃饱，”我揉了揉小肚子做了个“饥饿”的表情，然后开玩笑地说，“黎叔不在店里吧，要不你徇私舞弊一下，呆会给我免费加一盘菜？”“啊？”江蓉愣了一下，本能地看了看厨房的方向，然后皱着小眉头犹犹豫豫地说，“那，那，可是……。”
看她一脸挣扎的表情，似乎进入天人交战的境界，我不禁汗了一下，这丫头怎么这么单纯呢？
看她左右为难的样子，我连忙解释说，“跟你开玩笑的呢，你还当真了。”“哦，”江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问我，“那你想点什么菜呢。”“给我上个宫保鸡丁吧，老衲今天要破荤戒。”江蓉扑哧笑了下，然后捂着嘴红着脸转身走了。
我也看着背影咧嘴一乐，然后笑着叹了口气。
这丫头分明还是个小孩子嘛，为什么要来做这个兼职呢？看她平日里种种表现，她还很在乎这个兼职工作。难道，她比我还缺钱吗？
我想着想着，出了一会神，然后摇了摇头。
她又不是我那个谁谁谁，****这份闲心干什么？
因为家境从小就不咋地，我在吃的方面其实不是很在意的。甭管什么菜，只要不是我忌惮的那几种菜色，比如花菜香菜，只要味道一般般，只要适用对象为人类，那么我的胃口就好得不像人类。
就在我埋头苦干，有滋有味地吃着我那盘宫爆鸡丁的时候，有一碟菜慢慢地从我左上方滑入了我的视野，轻轻地停留在我的眼前。咦？我有点菜吗？我凑过去看了个真切，然后疑惑地抬头一看。只见江蓉正红着脸站在一边，对我露出了一个有点扭捏的有点羞涩的微笑。
“不是吧，”我差点把嘴里的饭喷了出来，“你，你真的给我加菜啊，你不怕黎叔开除你啊？”“不是的，”江蓉连忙摇了摇手，解释说，“这不是加的菜，这是员工的甜点，你不是很饿吗？怕你吃不饱，给你吃的。”
我顿时受宠若惊，心里涌上一股热流，正要说点什么感谢的话，黎叔从后面走出来，笑呵呵地对我说，“我早就想开除她了，不是你不肯么。”
江蓉啊了一声，回头看了黎叔一眼，顿时脸通红，手足无措地叫了声老板就低头跑进了厨房。
“黎叔你在呀，”我笑着站了起来，跟黎叔握了下手，问，“上次你不是说在西门开了分店吗？怎么没在那边忙？”“早忙完了，你坐下坐下，吃你的饭，”黎叔心情大好般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笑着说，“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这还用问，”我咽了口饭，笑着回答说，“要是味道不好，我早不来了。”“呵呵，你小子，”黎叔笑了一会，看了看厨房的方向说，“江蓉这孩子，满不错的，是个好孩子。”
“那当然，”我没多想，随口开玩笑说，“我说了多给她点机会嘛，那时候你还赶着开除她呢。”“开除？你是说那次烫你胳膊的事？”黎叔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很不正经地冲我挤眉弄眼说，“其实那时候我根本没想过开除她。”
“哦！”我恍然大悟地指着他说，“那你是做样子给我看的喽？”黎叔哈哈笑了起来，笑完眨了眨眼睛，表情狡猾地看着我说，“男人么，不管年纪大小，多少会有点怜香惜玉的心理的，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是哪种性格的人啊，如果你是个小气的人，那不是会为难江蓉吗？所以我就那么表演下，试探你的。”
我没大没小地用食指点了点黎叔，然后笑着说，“黎叔啊，你的，狡猾狡猾的，不是良民的干活。”
黎叔毫不介意地又一次哈哈大笑，之后却叹了口气说，“这孩子挺可怜的，爸爸早几年死煤矿里了，妈妈也一直病着，她现在只能全靠自己挣学费呢。”
我顿时怔在了那里。
有些很悲伤很普通的故事，书上看来唯有同情，只有发生在身边才觉得沉重。我脑海里闪动着江蓉温柔可爱的笑靥与永远清澈柔和的眼睛，心情一时也有点阴郁，沉默半晌才咧了咧嘴，很认真地对黎叔说，“黎叔，你是个好人。”
“好什么好啊，她刚来时我还不想要她呢，是知道这些事后才留下她的，”黎叔自嘲地笑笑，然后瞅了瞅厨房那头，回头继续对我说，“江蓉这孩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还蛮有胆色，据她说，她来这里第一件事是到学校报名，第二件事，就是来这找工作了，一个刚进大学的学生，有几个敢出来找工作哟。”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却想，她那根本不是胆色，而是勇气，并且是一种被生活逼出来的不得已的勇气。
这时候，黎叔突然怪怪地瞅着我说，“其实我觉得你也是个不错的孩子。”我愣了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怎么说？”“没什么，认识你也这么久了，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嘛。”黎叔似乎隐瞒了点什么，他打了个哈哈就站了起来，对我摆了摆手说，“你快吃吧，菜都凉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冲我笑了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其实我们这没什么员工甜点，你桌子上那甜点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我看着他挤眉弄眼的表情不由有点好笑，这个黎叔，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有点玩世不恭呢，难道这就叫拥有一颗年轻的心？
黎叔进厨房后，江蓉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给另外一桌的客人上了一道菜，转头看着我微微一笑，然后又匆匆地进了厨房。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笑容映到我眼睛里的时候，我心里瞬间有点淡淡地温暖，有点淡淡的甜蜜，这种感觉似乎很陌生，却又好像似曾相识。
看着桌子上那碟甜点，我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柔软。
这可是第一次有女孩子为我做吃的啊。
“江蓉。”吃完饭后，我叫住她，然后把那碟甜点端了过去。
江蓉愣了愣，眼睛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她呆呆地看了看那些甜点，然后抬头看着我说，“你不喜欢吃吗？”“不是，”我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说，“我尝了几个，太好吃了，准备向你要个袋子把它带走呢。”
“哦，好的！”江蓉表情瞬时由阴转晴，她动作敏捷地找来了一个袋子，把所有的甜点装了起来，然后扎好递到我手里，笑盈盈地说，“好了，你慢走哦。”
“好，”我认真地看着她娇弱的脸庞，回想起刚才黎叔的那番话，瞬时对她有些同情，又有些心疼，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好又傻不拉叽说了一个字，“好。”
江蓉不知缘由，见我一直怔怔地看着她，脸上又刷地浮现出一片红晕。我懊恼地拍了下脑袋，尴尬地冲她笑了笑，连忙掉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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