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出血！产妇这是大出血！陈医生，我们还是……”
“闭嘴，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一个实习医学生，有我经验多吗？瞎嚷嚷什么？听我指挥！”
他们的声音在唐婉耳边嗡嗡，然后渐渐变得缥缈。
面前的景象变得层层叠叠，唐婉意识已经开始严重模糊了。
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梦里还是现实，她的感官也迟钝到，连那股撕心裂肺的疼意都感觉不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接产医生叹息一声，遗憾道：“生出来了，是个死胎。封先生就在外面，你们把孩子抱出去，给他吧。”
死……死胎吗？
唐婉明明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可听到是死胎，胸口还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看那个孩子，但等她用尽力气睁开眼睛，孩子已经被抱出去了。
外面传来封牧跟蒋晓晓的对话声——
“死胎？怎么回事？”
“阿牧，你先别管怎么回事了。小文现在情况危急，你赶紧带着脐带血过去。其他的我来处理。”
封牧顿了一下，才回答，“找人继续看着唐婉，不许她离开。”
“你不是说等她生完孩子，就放她走吗？”
“那些话只是为了让她安心生孩子，救小文而已，你怎么也信？”
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应该是封牧拿着脐带血，去救那个私生子了。
唐婉自爱上封牧后，不知失望过多少次，心寒过多少次。
但每次她以为，她已经心如死灰，不会再因他的举动有任何波澜时，他总能突破她的底线。
他们的孩子生出来就是个死胎，他却连半分钟的哀悼都没有，就急匆匆带着孩子的脐带血去救那个私生子？
而且，封牧竟然说，等她生完孩子就放过她，一直就是个谎言。
哈……她居然还把他的许诺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她是脑子进了水，才会眼巴巴送上去，生孩子救那个野种！
狠！
封牧真是够狠！
唐婉想笑，可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流。
“陈医生，现在孩子生完了，可以给产妇止血了吧？她看着情况很严重！”一个助手惶惶不安道。
陈医生也很紧张，但还是强装镇定，“行了，你们出去吧，剩下的我叫其他医生跟我一起处理。”
“您要找哪位医生？我现在可以过去，节省时间！”
“你们都出去，别碍事就行！快快快，都出去！”
陈医生把助手们都赶走，走到唐婉跟前，痛苦道：“对不起了，唐小姐，可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此，唐婉呼吸不由得加重。
所以今天发生的这些事，都是这个陈医生故意的？
她想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是谁指挥的她，但她生产过程中耗费了太多力气，而且又大出血，此时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唐婉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陈医生离开，然后便是无尽的等待。
空荡荡的产房里只有她一人，大概在她失血而亡后，才会有人来到这间产房。
她苦笑着闭上眼睛，任由歉疚和恨意在心中肆意蔓延。
封牧，我和我爸妈一样，终究还是死在了你手里。
……
封牧右眼跳了跳，莫名有些不安。
他向来不相信什么第六感第七感，或者玄学一类的东西，但此刻却觉得，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不好的事情……唐婉生下来死胎，那她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还在给小文还有死胎的脐带血做匹配，可封牧却在这里待不住了。
他得过去看看唐婉！
然而，封牧刚走到走廊上，蒋晓晓就过来了，“阿牧，怎么样，能匹配上吗？”
说这话时，她眸光闪烁，显得很没有底气。
但封牧心里有事，根本没有发觉她的异常。
“不知道。”他拂开她，急急躁躁想要走。
蒋晓晓却拽住了他，“阿牧，小文还在做匹配，你要去干嘛啊？”
“看唐婉。”封牧第一次觉得她有些烦，直接挣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唐婉这段时间本来就有抑郁症，要是再知道生了个死胎，还不知道会怎样！
见状，蒋晓晓冲着他背影喊道：“可是唐婉不想见你！”
封牧已经走出去几步，听见这话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面色有些难看。
“婉婉说，我跟你说的话，她都听到了。你为了救小文，竟然一直骗她，而且不打算放过她……她就现在挺恨你的，不想见你，说、说看见你就恨不得杀了你。”
蒋晓晓咬咬唇，磕磕巴巴地说道。
这话确实像唐婉的风格。
换作以往，封牧巴不得不去，可今天他不知为何，心里异常慌乱。
他喉结滚动了下，皱眉道：“什么时候我做事，还得看她脸色了？”
“我不是让你看婉婉脸色，只是她最近本来身体就不好，你再过去一刺激她，到时候她情绪激动，出现问题了怎么办？”
蒋晓晓面上满是担忧，好似十分担心唐婉。
听此，封牧抿了抿唇，到底没再说去看唐婉的事，只是说道：“她生下死胎的事，先别说。”
“嗯，我担心她受不住，没说！”
蒋晓晓欣然答应，可眼底却染上一抹隐晦的恶毒。
阿牧叮嘱这么多，果然是对那个贱人上心了！这就不能怪她留不下唐婉了！
封牧没去看唐婉，但也没留在原地等小文的匹配结果，而是去了停尸间。
刚出生的婴儿躺在那儿，浑身皱皱巴巴，很丑，却让他心中刺疼了一下。
这是他跟唐婉的第二个孩子，可还是没留住。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老天爷也不想这个孩子留下来，以免唐婉以此纠缠他吗？
封牧以为，他只把这孩子当救小文的工具。
然而此刻看着他毫无声息地躺在这儿，他的心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憋闷，难受到了极点。
不。
他不应该这样在乎这个孩子的。
封牧强忍住想要摸摸他的冲动，逼着自己离开。
他不应该对这个死去的孩子产生感情，他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就像这段时间，他对唐婉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也不应该出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