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还小，但也知道孤儿院是做什么的。他蜷缩着小小的身子，面上尽是惶恐，却再也不敢像以往那般大吵大闹。
他是个野种，所以包括爹地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了。
他知道。
他懂。
不可否认，封牧也一度因蒋晓晓的事情，迁怒于小文。而且小文年纪虽小，却被蒋晓晓教育得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他便对他愈发不喜。
可此时看到曾经那般张扬的孩子，变成这副畏缩模样，封牧的心却狠狠刺疼了一下。
这也是他一度护着的孩子。
封老爷子封老太太见他没吭声，以为他默认了，“既然你没意见，我们今天就把他送过去了。孤儿院那边人说，越早越好，那些领养孩子的人都喜欢找年纪……”
“我不同意！”封牧态度强硬地打断了他们的话。
封老爷子封老太太没料到他会拒绝，愣了一下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威逼利诱全都用了，可封牧硬是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我，封牧，就是再惨，也不差一口孩子的饭！”
封牧无视封老太太封老爷子要将他赶出封家的威胁，抱着思思，牵着小文，径直离开。
就凭他身上流着封家的血，就凭他还有用处，他敢笃定他们不会把他赶出去。
即便他真被赶出去，以他的能力，也不至于连两个孩子都养不了！
然而，封牧态度再强势，等他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封家的时候，心中仍旧无法避免地涌上酸涩。
他站在车前，回头看向封家。
老宅还是那个老宅，一点没变，可在封牧眼里陡然变得陌生起来。
他就站在家门口，但却突然升起一种无根浮萍的怅然，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唐婉以前也这么难受吗？
好像不是。
封家至少还在，封家的人至少还在，可她当初却是家破人亡，还被他逼着生孩子救‘私生子’。
她那时候的处境，要远比他痛苦多了……
唐婉坐在客厅中，还陷在过去的记忆中无法出来。她爸妈当初死得那般无辜、遗憾，封牧跟蒋晓晓勉强算是为曾经付出代价，可那个幕后黑手却还没有半点消息。
她深呼吸一口气，靠在沙发上，扭头看向窗外。
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昏暗的光线此刻恍若化为实质，一点点勒紧她的脖子，夺取她的呼吸。
当初她爸明知道公司难处，却还要在他们面前谈笑风生，那种难受是不是跟现在的她一样，都快要窒息了？
他那么好的人，平日里几乎没跟人红过脸，跟她妈当初做慈善。
老天到底有多眼瞎，让他们死得那么冤枉？
嘟——
嘟——
强烈的手机震动声打断唐婉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接起电话。
竟然是失联了一段时间的何梦雨打来的。
何梦雨开门见山道：“失联这么长时间，抱歉，老板临时把我跟康彤召回来，收了我们的手机。可能跟那个幕后人有点关系。”
她跟康彤被唐婉雇佣，但她们本身隶属于一个保全公司，也需要听上级命令。
唐婉对这一点很清楚，她惊讶的是保全公司老板竟然跟那个幕后人有点关系。
如果这样的话，她继续聘用何梦雨康彤是不是不合适？
但不等唐婉思维扩散，何梦雨便说道：“老板说欠那人一个人情，我会想办法，尽量在近两个月内问出来那个人。另外，我们跟踪到了蒋晓晓跟那人的两个住址，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核实就被叫走了，一会儿发给你。”
“好。”
有他们的住址，还怕找到他们人吗？
唐婉原本身体上跟精神上都特别累，但听到这话，瞬间打起精神——
她做梦都想把幕后那个人抓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跟他们唐家不对付，做出来这么恶劣又恶心的事情！
大概知道唐婉心里着急，何梦雨很快就把两个住址发过来了。
一个是附近一个小镇下属农村的农房，另一个则是本市最高档的小区之一。
两者不仅规格如天壤之别，连之间的距离也有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我们跟你一起去。先去哪个地方？我们在哪儿还汇合。”何梦雨发过来住址没多久，就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蒋晓晓跟那个幕后指使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唐婉一个人过去，实在过于危险。
她想了想，觉得蒋晓晓平日里比较贪图享受，虚荣心特别强。
“先去龙华小区。”唐婉回复道。
她拿着包穿上外套冲下楼。
从她这儿到龙华小区差不多得四十分钟，但她硬生生在三十分钟内赶到了。
不过何梦雨跟康彤更快，两人已经到了。而且考虑到可疑人见过她们，她们特意做了乔装打扮。
唐婉看到她们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
三人打了个照面，简单打了个招呼，唐婉便带着她们急急走向小区。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
小区有门禁，除非是小区业主，或者有小区业主作证的陌生人，才能进入小区。
不过这种小问题何梦雨康彤已经考虑到了，她们也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门外便把她们三个放进去了。
三人直捣黄龙，一路去了疑似蒋晓晓住着的地方。
这里每层只有两户人家，而且蒋晓晓对门那家不是经常回来，唐婉她们堵在门口，也不用怕被人发现。
“白小姐退后，我们来。”
唐婉没有做伪装，会暴露她们的身份。何梦雨康彤让唐婉躲到楼梯间，然后她们才假装物业人员敲门。
啪嗒。
门打开了。
唐婉透过楼梯间玻璃门上的倒影，小心翼翼地看着门口。
“怎么了？”屋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手里还拿着打扫的工具。
康彤笑眯眯地编造了一个理由，说需要见业主。
“他不在，出去了。”女人说道。
何梦雨：“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人家业主没说，我也不方便问啊。”
见从这方面问不出来什么，康彤转而问道：“那阿姨，这业主长什么样子啊？您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听此，原本一脸憨厚的中年女人立刻起了警惕心，“你们是物业的，不知道业主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