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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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游牧与农耕

就在长城以南这个庞然大物艰难维系着造血机能的同时,草原上吹来了冷风,今年的季候比往年更为凉爽了几分,好斗的武士们骑马或是摔跤,在女人们的面前展露着自己的雄姿。

都勒阔逃出神都后,一连躲藏了一个多月,侥幸逃出了龙武卫的追缴,最后在商队的掩护下,安然出塞回到蒙古高原以北自己的部落。

但可汗木可烈一早收到了女帝的致信,希望就此事给一个交代。

岐帝国的军力对于人口区区数百万的散乱部落而言,仍然是个庞然大物,尤其是库兀图族几百万被岐帝国驯服的牧民,他们随时可能皮甲待战,像游牧战士一样,扫荡整个草原。

都勒阔刚入部落的领地,遂即被自己父亲的可汗卫队押回了汗帐。

“你这个逆子!”

皮鞭无情打在都勒阔的身上,给他带来了屈辱和怒火,但在父亲面前,他必须去面对。

“父汗,天朝已经不行了,他们就像一盘散沙,库兀图的牧民就是一头肥硕走不动路的猪,已经失去了牧民应有的本性,被岐人的粮粟、酒肉和女人迷的丧失了心智。

只要我们轻轻的推一下,这个庞然大物就会像沙漠里的高墙,转瞬间变成一堆沙子。”

“放肆!”木可烈挥动着皮鞭怒不可遏:“你懂什么,就是一头只剩下一口气的豺狼,它死的那一刻,也会咬死试图杀死他的人。

更何况大岐精锐尚存,数以千万的人口是我们的十数倍,他们的城墙比我们的刀剑还多,他们的河流比你见过的长城还长,招惹对手前,你应该先想好后果,再去招惹。”

“父汗,你应该去天朝看看,看看那里的岐人,天朝就把他们当成牲畜一样对待,他们的子民早就离心离德,他们的大臣整日搜刮财宝玩着女人,他们的皇帝就是个摆设,国库里空无一文铜钱。

而我们有百万勇士,骑着最好的战马,握着最锋利的弯刀,还有乌兹曼的火器,和用之不尽的好铁。

我们可以迅速击败天朝,将他们变成我们的奴隶,从今往后,我们的部落再也不用忍饥挨饿,花费无数的宝藏购买他们昂贵的商品。我们有手,我们可以自己去抢、去拿,根本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

“无可救药的孽畜,来人,给我拖出去扒了,绑起来!”

左右护卫不知所措,木可烈恼羞成怒说:

“要我亲自动手吗!”

“是,可汗。”左右上前押起都勒阔,不免心怵手软:“对不住殿下,属下也是奉命办事。”

言毕,护卫押着都勒阔要出汗帐,都勒阔挣扎说:

“父汗,我可是为了我们部落的子民,苍天是不会惩罚我的……”

木可烈怒不可遏,额头暴跳着青筋说:

“还不拉出去!”

护卫硬着头皮拖走都勒阔,汗帐中即刻清静不少。

木可烈坐回汗座,端起手边的奶茶猛喝一口,却仍旧无法平息心头的怒火,这时一旁始终站着没有说话的护国师鲁古图上前说:

“可汗,天朝皇帝的信该如何回复。”

“难道要我把自己的儿子杀了吗。即刻召回沃腊舒达,让他从部落里选三千匹好马,五千只肥羊,送去云中,我还不想被皇帝撵着到处跑。”

“是,可汗。另外,今年秋天的部落大会临近在即,去年可汗向天朝提出的要求,并未得到满足,今年如果继续如此,会有更多的子民忍饥挨饿,甚至熬不过冬天,其他部落的首领恐怕会难以约束,可汗应该早作准备。”

“这我知道,等沃腊舒达回来后,我会亲派使团前往神都,要求增加每年的货物,但我们的人,也该学会种地,如果整天就知道放牧争女人,部落永远没有出路。”

由于草原人口急剧增加,而岐帝国每年输往草原的商品,尤其是粮食常年维持在一百四十多年前的水品,所以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一二三十年前忽喇各个部落才一百五六十万人,现在已经五百多万。

而一百四十多年中原输出的口粮,本不够一百五十万人食用,所以现在涨到了五百多万,肯定更不够用。

当然,有人说他们不是放牧吗,有牛,有羊,有马匹,不断增加牲口数量不就完了?

是,但问题是五百多万人每人十只羊,三头牛,半匹马,那就是上亿的规模,整个蒙古高原、西伯利亚、远东、中亚也养不活,这么多的牲口,需要额外的粮食,尤其是大豆豆粕。

所以只有现代农业集中圈养,投喂豆粕精饲料,才能维持全球几亿甚至十几亿牲口的存栏,否则光靠草地是供养不起的。

此外人也不能总吃肉,天天吃肉顿顿吃肉的结果是严重的肠道疾病和肾炎、肾衰、尿毒症和癌症,所以草原上人的寿命普遍很低。

再者牲口毕竟不是粮食,遇到了暴风雪、干旱、瘟疫什么的,迅速死亡。

在草原上牲口就是一切财产,没了牲口,就没了生计,没了生计就得活下去,最后发展成大范围的游牧入侵活动。

归根到底是没有工作,丧失生计后的犯罪行为,进而升级到国家层面的战争和政治行为。

而岐帝国输往草原的粮食主要来自河北道,河北自古是中原腹地,人口基数庞大。

当年岐朝建立,为防着北方游牧民族南下袭扰,制定了“空粮”战略。

就是把靠近草原的产粮大区富裕的粮食卖给游牧民族,让边境纵深腹地的可掠夺口粮减少,让他们没有发动战争的动机。

同时在后方囤积粮草,供应边军和输出口粮州郡的市场需求。

忽喇与岐帝国接壤边境只有河北道人口基数大,粮食出产多,尤其是小麦,符合他们的胃口。而云中、关外、呼延、天山等都护府、道人口稀少,半游牧和耕作结合,产粮仅够勉强维持当地需求。

因此河北道的富裕产粮多数卖给忽喇,同时在黄河以南的河南道囤积粮食,保障河北道非常时期的粮食供应。

但问题就出在八年前七王造反,天灾接踵而至,关中、京畿、河北、河南旱涝交叠,北方产粮锐减,河北道余粮被运往京畿、关中等地赈灾,输往草原的口粮锐减。

可河南道不是屯着应急粮吗,从河北运粮岂非舍近求远,还断人家饭碗?

女帝当然知道,但更知道河南道的粮仓已经空空如也,早被蛀虫搬空。

江南的粮又保着江淮洪泛区赈灾,和南下平叛军的供应,京畿道、关中道的粮,得保障西征大军的补给,和云中、关外两道的军粮,所以当时是无粮可用,现在仍然无粮可用。

忽喇毕竟是游牧民族,岐帝国一而再再而三规劝其升级产业,不要总靠游牧模式发展,要走农业道路,搞一些手工和工矿业,但他们干不来,或者说不想干。

蒙古高原和西伯利亚天气固然寒冷,但是一年能种一季麦子,产量要比中原低得多,但好歹广种薄收,能解决部分粮食的短缺,剩下从中原购买倒也无妨。

可问题就在游牧人总觉得这样太辛苦,遇上个天灾人祸,一年的光景全得完蛋,而且当下技术落后,应对天灾的能力有限,还不如继续游牧,有种麦子的时间,游牧的经济产值更高一些,至少能吃肉喝奶酒

等吃不饱肚子时候找皇帝讲理,皇帝如果识相,那就好话好说,如果不识相,正如都勒阔说一样,我有手,我会自己去拿。

游牧采集和农耕体系的本质是生产力,当人的本能无法得到满足时,社会性矛盾必然上升为国家矛盾,对外转移焦点是必然结果。

凭什么你住别墅洋房,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就只能住毡房,喝冷水吃冻肉,穿不暖,吃不饱,没女人,一旦到了这个地步,人本能的欲望驱使着人性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所以在游牧民族的眼里,中原就是块富庶的宝地,就像一块海面,怎么挤都有干货。

七月间,沈云卿去到秀州沿海勘察地形,寻找盐池的合适场地,同时设计了简易的水门,利用浮力原理完成闭合,但有些结构部件仍需要向工部订购。

当然,也能用木结构代替,重新设计结构,但可靠性会低得多,水门的工作效率很难保障。

水泥收归朝廷开禁的消息不胫而走,江南州县先于其他各道率先试点开禁,州府贴出了告示,详细阐明了申办水泥坊的若干要求,光三万两白银的门槛,着实吓退了无数求财若渴的土财主。

市场沉寂未久,率先传出刘岩镜捧着三万两白银申请朝廷授许,三万两白银约合二十多万贯铜钱,即便放在江南,其分量也非同一般,消息很快传到秀州,蔡生廉仍然拿不定主意。

但这天,秀州刺史吴子冰突然前来,催促蔡生廉从速之。

“吴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不瞒蔡员外,吴某刚得怀王消息,朝廷开禁盐政授许,在江南开禁盐市,共计三个名额,其一是户部,给了钱塘的高如清,其二便是怀王,怀王钦点了蔡员外的将,要员外接手此事。

第三个是兰陵的沈家,沈云卿如今摇身一变七品宣德郎,与工部关系密切,此番盐政开禁,与水泥收归朝廷不无关系,定是工部与沈家做了交易。”

蔡生廉闻讯大惊,他忙说:

“难怪沈云卿最近一直出没在汤县,莫非是来找盐场的。”

“那就是了。他现在是工部的人,水泥收归朝廷,工部难逃干系,而沈家分文好处没有,空得个散官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盐政开禁才是关键。”

“当初真是小看此子,只以为他是个酸腐的秀才,没想到三年摇身一变加官进爵,勾连上了工部。这秀州若是被其进来,日后定不会安宁。”

“说的是,故而决不能让其在秀州开工。”

“可这是朝廷的授许,秀州离得这么近,他不在秀州开盐场,还能跑去其他地方不成。”

“开盐场需得用人,蔡员外为何不先下手为强,募尽盐工人力,看他如何开工。”

吴子冰提议道,蔡生廉点头肯定道:

“此法甚妙,只要稳住秀州的豪强大户,据不给其招募盐工,他便开不了工,只能去别处。”

“对,就这么办。另外,申办水泥坊之事,蔡员外考虑的如何?”

“水泥现如今还在沈家手中,眼下又要阻击其在秀州开盐场,而水泥授许由工部过问,沈云卿必会刁难于我。

依蔡某看,不妨先在盐市将其打垮,坐等沈云卿上门来谈,如此对我等更为有利,水泥坊可以先修起来,待等打垮了沈家,随时随地也能开工。”

“如此甚好,吴某还有公务在身,这就告辞了。”

待吴子冰离去,蔡生廉喊来管家陈平:

“老爷,有何吩咐?”

“沈云卿现在何处?”

“两日前离开了秀州,回兰陵去了。看样子,沈家这是要大干一场。”

“让人把话放出去,我蔡某人要在秀州招募盐工,各县各村从速出人,如有沈家招募盐工,没有我蔡某人的允许,谁也不准动。”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办。”

这熬盐得要人,而局域内的富余劳动力是有限的,蔡生廉招光了富余劳动力,继续要从本地招工,就只能让农业人口脱产,农业人口脱产产生的农业损失,会抬高盐工的用工成本,其他人再要煮盐,效率和成本上没有任何优势。

沈云卿回到宁阳县已是七月二十七,各村的晚稻已经种上,远远看着颇有些成就感。不知何时一个人形嗖的一声窜到跟前,摁住他马头,定睛细看才知是全衡。

“全衡将军,你怎么来了。”

“张大人让我领人来江南认路,所以就过来了,顺道把今年夏粮弄回去。”

沈云卿翻身下马,继续说:

“多少个?”

“二百二十八个,多数是工匠,太学生和秀才不多,另外还有三箱书,有七八十本。人太多,暂时都住在兰陵和各县,你有地方安置吗。”

“有,但还没建好,得等到入秋后。”

沈云卿谋划在宁阳县办一个理科学堂,先把数学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