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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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预防针

水泥开禁在江南的筹款进行的非常顺利,但顺利归顺利,江南水泥的开禁目的是为了收缴假币,因此江南开禁的一次性收入并不多。

江淮作为仅次于江南的经济重镇,由于产业单一,白银和黄金的保有量远不如江南,但是铜钱却多的很,土地兼并也更严重。

江淮地区的土地兼并的重灾区不在盐商,而是数量占多数的大中地主豪强,大中地主豪强兼并的土地占了多数,并依附于盐商。

用白银换耕地,稀释盐商手中耕地的同时,也削弱了盐商对大中地主的控制。

首先,土地在当下具有保值、生产和永久性的特点,只要朝廷不倒台,地就是你的。而盐商手中的地回流至朝廷后,盐商便丧失部分投资保值的产品。

其二,丧失了有效投资产品,其就会继续谋求投资产品,然后继续寻求购买土地。而最便利的捷径,就是去买依附于盐商自己地主豪强手中的土地。

这时,朝廷一边回购盐商的土地,一边卡紧朝廷手中公田的交易,如此无异于朝廷买盐商的土地,稀释了盐商的经济比重,盐商为了保值,再去买大中地主的土地,进而让大地主变成中地主,中地主变成小地主,小地主变个体户,个体户变自耕农,层层削弱其土地保有的比重。

最后,当这个循环完成后,地主们、盐商们手头的硬通货不知不觉的少了,加之去年的借款活动,江淮的盐商,江南的富商,两个集团的流动资金和固定可流转的财产大幅减少。

这个时候只要物价一飞涨,商品销售梗阻,物流阻塞,消费被抑制,钱变成货,货再卖不出去,嘿嘿,江淮盐商、江南富商流转在各个生意环节的资金短时内难以收回。

稍有市场波动,就是资金断裂,流动性枯竭,再然后,只要有人挑头闹事去告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你的门面给封了,家抄了,财产没收了。

待到你的资金开始回流,你基本上也就破产了,即便能还清债,也从市场退出了。

当然,眼下绝大多数人还蒙在鼓里,汪晨贵的建议无疑具有极大地诱惑力。

众人讨论许久,万志清又问:

“汪大人,此事可有准信?”

“几日后朝廷公文便到,今日是向诸位通个消息,诸位不妨回去后代为告知各县乡邻,但凡有意者从速,晚了可就不一定赶的上了。”

“怎么,水泥授许还有名额?”

“有没有本官并不清楚,但诸位都是做的白盐生意,几时见过盐也能敞开了卖了。而且据本官所知,今年伊始,江南水泥授许已大为减少,江南能有三万两财力者尚且凤毛麟角,江淮地区,诸位心中应该比本官清楚。”

沈云卿当初把门槛定在三万两,意在保护白银资产三万两以下的,三万两以下的基本上都是几千两,一两万的都很少,呈现严重的量级分化。

一旦突破三万两这个门槛,会迅速发展成五万两奔上,所以三万两是市场的元气底线。

如果定在八万两,首先不能把三万到八万两之间的奸商拉进来,其二是八万两一张的许可证,会让市场难以迅速饱和,致使水泥价格飙升,反而刺激三万两以下的商人组团购买许可。

而白银资产在三万至八万之间的个体,往往已经成为地方上的独立实体。

因为当下白银主要来源,是中上等商品的交易,要活的白银,一定需要大量的产业和金融缓解,才能获得经金银贵金属。

因此家中白银资产超过三万的,其还还有更为丰厚的铜钱资产,有着更为庞大的经济产业和链条,商场关系更复杂,不会轻易和他人联手开办一个这么大本钱的生意。

诸如刘岩镜这个量级的商人,在兰陵有沈云卿,在秀州有蔡生廉,他如果挪八万白银去开十年才能回本的生意,他断然不回去干。

因为一旦他的大额贵金属投入短期内无法回收的领域,也意味着手头银根的短缺乃至枯竭,就有可能被更大的富商打个措手不及。

同时江淮道的盐商,更偏爱铜钱和土地,一则是江淮的经济市场环境决定了白银流通少,二则是盐产业以铜钱交易为主,铜钱流通量大。

三则是盐商手中的铜钱太多,形成产业磁性效应,导致江南以以白银为中心,江淮以铜钱为中心的两台钱泵。

当经济货币形成规模效应,由此产生的边际效应,也将以经济动力源为牟利目标,铜钱自然而然向两淮堆积。

当铜钱形成地方规模效应,相对于江南,铜钱在江淮的流转产生的效率和利益也就高。

所以两淮地区盐商的白银保有量远不如江南,而江淮盐商本质上又区别于江南富商,江淮盐商都是户部一系,且江淮自古重义气,重商帮,把门槛定的太高,江淮的大盐商反而会联手。

这就等于把几个资产几百万贯铜钱的盐商,推到一起,形成千万级别的富豪联盟俱乐部,无论朝廷怎么操作,结果只有大伤元气和逼反两条路。

汪晨贵画的馅饼,无疑让盐商们看到了商机,一时间反响很是积极。不等众人讨论出个结果,汪晨贵又说:

“水泥开禁之事本官不再赘述,待朝廷公文下到扬州,诸位可再问详细。

今天的第二桩事,是去年两位殿下南巡期间,向诸位所筹借款,由于年初大雪封路,通外塞外多有不便,故而今年南北的互市,将推迟到三月中下旬开始。

朝廷的借款最快于秋后偿清,最迟年底明初,诸位若有异议,可向本官提请,本官将酌情向朝廷请奏。”

受到风雪影响,朝廷与忽喇、肃汝的边镇互市,交易量在入冬后锐减,乃至降为零,为期三到四个月,通常在十月中下旬至来年的二月初。

受到去年底今年初的大雪影响,边镇榷市的交替完全断绝,雪一直下到了二月初,内地的商人与草原的商队,将在三月初前往边镇互市。

但朝廷的交易量大,中间环节周期长,更重要的是南方商人死要钱,不要货,因此朝廷得到忽喇的牛羊马匹、皮毛、皮革、草药等商品,需要在北方换成钱,再还给两江的商人。

这一拖,短则四五个月,多则大半年,盐商都是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油子,资金在产业链里循环周转,需要一个周期才能获利回吐。

汪晨贵给盐商们打预防针,潜台词就是钱一时半会儿要不回来,这个道理你们都懂得,所以半年之内别找我。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节点上打预防针,孔叙曾眼里就耐人寻味了。他忙是问道:

“汪大人,忽喇不会有变吧。”

“如今忽喇王子已是我朝女婿,哪有女婿和丈人家翻脸的道理,孔大人此话言过了吧。”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是听闻,塞外干旱横行,忽喇近些年饿死牛羊无数,万一忽喇欺失信我朝,这该如何是好。”

“呵呵。”汪晨贵笑声暧昧,随即又说:“那就等本官问过两位殿下,再给孔大人答复,或是孔大人询问户部也一样,孔大人可还有疑问。”

“下官怎敢劳汪大人去问两位殿下,是下官冒昧了,下官冒昧了。”

孔叙曾赔着笑脸打着哈哈,气氛一度尴尬至极。

少时,气氛有所转缓,汪晨贵接着说:

“既然诸位暂无异议,现在咱们说说盐政与盐户安置一事。想来诸位也该想到,朝廷体谅诸位,特许以田亩冲抵白银,最终所得田亩都将充为公田,授于盐户。

故而晒盐之事仍将继续推广,盐工的安置,还有劳诸位费心。眼下时局艰难,朝廷不易,本官还望诸位体谅朝廷难处,戮力同心渡过难关,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孔叙曾又想说话,可一想起街二连三遭到汪晨贵弹压,又是收敛了舌头,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这时盐商林奇坤开口说:

“汪大人,这些盐户与我等什么关系,汪大人您应该是清楚地,远的不说,咱就说近的,出来干这一行的,哪个不是一个村里的三朋四友,谁人不拖家带口,细究起来,底下的盐工都是沾亲带故。

现在说散就散,断人财路,与断人生路有何两样。而且朝廷拿我们的地,养村里的人,江淮的情况汪大人您也清楚,十年九涝,地种的再多,也没熬盐来钱快。

这可不是几百几千人,是几十万口,十万盐户,都回去种地,收成不及以往,遭个天灾人祸,谁来管。看看淮河两岸的灾民,至今连个窝棚都没有。

咱手下的盐工要是都散了,岂不是让人家心寒。”

“就是,盐工本就不容易,现在都赶回去种地,收成还不如熬盐,谁能去干亏本的事。”

“说的有道理,晒盐就是祸害人的生意,不能干。”

“熬盐熬了上千年,每年养活了几十万口人,现在说改就改,收成还大不如前,谁能去干,此法不成。”

反对声不绝于耳,汪晨贵声色全无,待盐商接连表明态度,汪晨贵不温不火说:

“汪某虽是节度使,但也是江淮道的父母官儿,诸位的心情,汪某都能理解。不过汪某还是想说,朝廷虽然推广晒盐,但并未禁止煮盐,故而各地煮盐还可继续。而且盐价现在已经恢复至两百文以上,说明朝廷还是顾及诸位的。

但沿海的十几万盐工,至今未能恢复产盐,一直这么拖着,盐产提不上来,朝廷还要养着,继续这么耗着,总不是回事吧。万财东,您是江淮最大的盐商,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吧。”

“汪大人,盐工迟迟未能复产,非是我等有意而为,实则是五年前盐仓被洪泛毁之后,至今未能建成,而最近三间年两淮决堤不断,洪水频发,本应建造盐仓之地,现如今被粮仓与灾民所占,实在是熬出来的盐没处囤放,不得不暂缓熬盐。

倘若熬出的盐没地方搁,遇上雨水甚至洪涝,一年的收成可就都完了。”

万志清的说法很具压力,把球踢给了盐铁使孔叙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