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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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荣华加身(15)

沈云卿的拒绝,让女帝感到是他在敷衍和搪塞,只因为没有听从其的建议,故而实在抵制和抗拒。

“沈云卿,此局真无法可解吗!”

公孙芸惠口气阴沉,凤目微合,不满之态甚浓。沈云卿仍硬着头皮说:

“如陛下不能拒绝慕容奥翔,便只能答应他,别无第二条路。除非恢复臣此前所定章程,日后另做牵制,但只怕陛下不会答应。”

“户部糜烂国库日微,若按你所提方略经营金戋寺,未来十年将无利可图,你让朕如何治国,又如何养兵!”女帝口气强硬而恼火,心中的不满挤压到了一个极限。

“陛下,臣建议创立金戋寺,本就不是为了短时内获利,而是为了恢复农耕与市场,故而八到十年后方能有成效。而陛下为求速达,却未问过臣下,擅自修改金戋寺章程,只为了笼络勋贵,有得必有失,臣纵然神通广大,也招架不住勋贵外戚的三头六臂。”

成立金戋寺,本意是集资发展农业、基建和技术,但是投资、培育和回利需要一个周期,有鉴于全国土地政策的严峻,最快也要第二个五年规划中后期才能见效。

因此前期的投资能回本就是赚了,微薄的盈利还将用于继续投资。

现在女帝从根本上改变了金戋寺性质,要搞赚钱生意,而什么最赚钱,丝绸、布匹、茶叶、玻璃、瓷器、皮货和海外香料等等,可这些不能解决国内底层民众的生存,但不可否认是来钱快,但没有基础市场的繁荣和稳定,再多的赚钱行业都是空中楼阁。

所以现在是在投资大、见效慢、回报少,和投资少、见效快、高回报之间选,就好比是先种地温饱,积累基本盘,还是先把地浇上水泥,盖高楼大厦,走房地产流。

“陛下,长痛不如短痛,为了我朝更长远利益,臣还是建议改回章程。宁可得罪怀王与薛伯充,得罪慕容奥翔。”

“哼!”女帝雷霆震怒掌击御书桌,拂袖而起,脸色阴沉欲黑,她说:“朕问你,迎娶海通公主后,你本做何打算!”

此言一出,沈云卿脊背如寒风吹过,凉的扎心刺骨,凉的心灰意冷,他终于明白女帝在打什么主意,其实谈话从一开始,就不是要应付慕容奥翔,而是要他沈云卿日后让利。公孙芸惠再拿着他的让利,与慕容奥翔再谈妥协。

见沈云卿沉默不语,女帝更加更肯定其有重大发财机会隐瞒不报,口气更是严厉了三分说:

“既为朕办事,当替朕分忧,从你进京那日起,你便该有此觉悟。时至今日,你仍死不悔改,让朕太失望了!”

“陛下如此说,臣无话可说,只求陛下高抬贵手放过臣,臣从此不再过问政事,做个闲云野鹤了却此生。”

“放肆!朕的朝廷,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朕今日就告诉你,安国公拒绝不得,你也休想一走了事,今日必须给朕答复。”

“若臣无能为力,陛下会如何处置臣下。”

女帝目中执锐,阴冷说道:

“朕会让你后悔终生,你自己掂量掂量。”

“那好吧……”沈云卿一息长叹,无奈又说:“臣自当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如此甚好!”

女帝勉强认同了答复,未等坐回桌前,沈云卿却是又说:

“陛下,臣有一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陛下,但凡是皆有利弊,沈某既是陛下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为陛下谏言献策,如何采纳是陛下的决断。但正如臣所言,但凡是皆有利弊,陛下迫臣让步,臣不得不让步。但同时为达此前之方略所求,臣不得不采取更为激进措施,故而日后再生巨变,臣将无能为力,还请陛下明鉴。”

“怎么,你是在威胁朕!”女帝口气冰冷,目尽厉色之意。

“臣不敢,臣只是想说,陛下今日之举,恐为日后埋下隐患,引发大变,届时即便臣活于世,恐也无力回天。”

此时女帝攥了攥左拳,面颊微有起伏,但任收敛着怒意,压着心火,她说:

“后事自有后人之智,凡人岂能揣度,驸马过滤了吧。”

“但愿是吧,那臣告退了……”

女帝的言外之意,她现在只顾得上眼前风雨飘摇的帝国,能保住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她死后,那就另说了。

皇权面前,个人永远是渺小的,纵然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你有盖世神通,皇权之下皆粪土,你的永远不是你的,而皇帝的,永远是皇帝的。

正如沈云卿所言,但凡是有利有弊,都有其两面性,取决于能否顺应时势,主动变革。

一味激进收割短期利益,其结果与饮鸩止渴毫无区别,只不过下一次的变革,将是史无前例空前浩大的历史浪潮,彻底终结王朝的宿命。

下午稍晚,女帝摆驾安国公府,夜间最终的妥协结果先后传到怀王与平阳郡府。

“哦,见过沈云卿后,陛下这么快就让步了,还要我等也让步,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公孙行心起疑窦,他相信自己妹妹绝不会吃亏,一定是在见过沈云卿后得到了更大的弥补,进而才会向慕容奥翔让步。

这一点得到了许殷良的认可,他说:

“以陛下与慕容奥翔秉性,都不会吃亏。陛下看似主动让步,实则是明吃亏暗得益。慕容奥翔虽然得利,但定要有所妥协,以下官之见,慕容奥翔定是所得甚多,才会让步。”

“嗯,言之有理。但是沈云卿现在倾家荡产了啊,他能给陛下什么好处,能让妹妹向慕容奥翔让步,还能获益,简直不可思议。”

此时一头雾水的还不止怀王公孙行,同样雾里看花不不着四六的还有薛家父子。

“爹,陛下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只见沈云卿一面,立刻做出让步,难不成沈云卿还能有什么妖术蛊惑了陛下。”

“绝没那么简单,陛下一定是从沈云卿那里得到了什么,才会向慕容奥翔让步。”

“可沈云卿已经倾家荡产,慕容奥翔要的可是实惠,沈云卿能给陛下什么,让陛下如此快的做出让步。”

“这还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沈云卿此人鬼得很,陛下对其如此依仗,日后定会成为一支巨大的势力,决不可小觑。”

“那就如此放任其在神都做大,岂非便宜了他。”

“沈云卿如今好歹也是驸马,日后与你平起平坐,再如何,他也是勋贵,都是陛下周围的人。而慕容奥翔虽然入我朝数百年,但仍旧是重大内患,不可不防。

比之沈云卿,慕容奥翔更棘手,尤其是当下忽喇、肃汝威胁日增,而罗哈诺与波兹津又在西域用兵,反王周照宁未除,南方边境又不稳,当此局面,陛下也着实不易。

迅速做出让步,既是不想再平添变数,也是不能轻易得罪库兀图,此等形势下,当以大局为重,还是不易在内朝大动干戈。”

女帝选择薛伯充做亲家,还是富有先见之明的。

薛伯充固然有其野心,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往往能以大局为重,极少因一己之私而害全局。

如果说,在此之前沈云卿是个圈子外的局外人,现在他就是圈子内的身边人,怎么说都是圈子里的勋贵,再如何翻天,他也挣脱不了既得势力的枷锁和束缚,他没有这么大的政治能量,至少现在没有,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因为女帝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但慕容奥翔就不一样了,库兀图族多数人口长期游离在草原和中原之间,纵然进入中原四百多年,已被同化,但在时人眼中,库兀图族仍然是游牧习性不改的马上民族,威胁巨大。

当此内忧外患之际,沈云卿能为女帝提供资源,无疑是缓和了内部矛盾,如果将他扳倒,仍然还是女帝、怀王、薛伯充与安国公之间搓麻将三打一,弄不好可能变成一打三,胡了!

历史为何令人琢磨,往往不是历史本身的故事,而是今人站在今天的立场,去思考当年的时空,而历史的局限性又决定了特殊政治背景和技术条件下,可选择的策略是极为有限的。

沈云卿固然考虑长远,但他不是君主,不是执政者,他是出谋划策提供建议方略的个人,而君主站在的高度和立场,与个人,和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力场是本质不同的。

皇帝往往需要扮演好君主、家长和商人的多重角色,同时又要最大程度保持自己的权利和名誉,甚至是千古之后的人们对他(她)的看法。

在维持最大权力平衡与国家稳定安全的基础上,皇帝纵然有更千百种方略,但要让方方面面都满意的选择,却少之又少。

在历史和技术条件的局限性下,正如沈云卿此前所说的,只有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敌人搞的少少的,找到最大公约数,才能维持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而现在,恰恰轮到他的头上,为大局的稳定,只能牺牲沈云卿的利益,维持现在的平稳。

所以老百姓瞎议论国家这个政策不好,那个法律不公平,但说得容易,做的难。

决策者决定的永远是多数人的命运,站在山巅之下,俯瞰芸芸众生,任何一条决策,改变的都可能是万千家庭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