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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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烽火南疆(20)

腊婆本土位于湄公河下游三角洲流域,是雨林平原,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按人类一贯的生活习性,这么大的人口聚居地,只可能逐水而居,同时又是中小雨林平原,瓦瓯城一定就在湄公河下游两岸平原,而且还应该是地势较高的平原,因为湄公河自古就是水患频发的流域

理清头绪,沈云卿接过范勇的话说:

“范尚书,有国必有国都,此毋庸置疑,范尚书所虑乃其国都所在未定,但在本王看来,其国都定在潮瓯港以西水网平原之地,我等只需沿潮瓯港入海河流,逆流而上便能寻到瓦瓯城所在。”

“那海郡王怎就知晓瓦瓯城就在潮瓯港以西,以西多远?”

“首先,但凡是人,一定是逐水而居。其次,纵然腊婆多雨河流纵横,但要养活都城一众人丁,仅有小河是不够的,因此腊婆国都必依大河,正如我朝与前朝,历代国都何尝不在大江大河之畔,如此是为便于取水与农耕灌溉。

同时腊婆虽为土邦,但其国都仍是重镇,因此也有百业,而腊婆毕竟过国,不足以自给,因此只能经由海上贸易获取输入,所以距离潮瓯港不因太远。”

“纵然海郡王所言在理,但你我等人从未去过腊婆,岂能知道腊婆复地深浅,用兵之道又岂是金银铜钱没了还能再赚,这可是人命关天生死存亡之事,岂能以概略了之。”

范勇坚持己见,同时又指出致命问题,由于当下缺乏地理地图和地理认知,虽然知道腊婆是个小国,但是到底有多小,没人清楚。

即便是西夏这个地方强国,在当时的宋朝眼里,西夏仍然是个蕞尔小国,大理也是蕞尔小国,朝鲜也是蕞尔小国,甚至女真、契丹在鲸吞中原之前,都是小国,吐蕃算是大国,可以称之为王朝。

由于缺乏地理体系认知,在沈云卿眼里的几十公里距离,在范勇等人眼里可能是五百公里。而且沈云卿从未去过腊婆,言辞凿凿距离潮瓯港不远,逻辑上显然是说不通的。

兵部的反对,既是因为战略目标不明确,不能打糊涂仗,同时战争环境的改变,让出兵风险增加。

正如范勇所言,打仗不是赚钱,钱没了可以东山再起,人死了,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自己的弟兄,没人愿意打一场根本会输,让弟兄们白白送死的战争。

范勇一言足以让沈云卿的说辞变得苍白无力,毕竟范勇不是他沈云卿,具备超前的认知。

范勇站在当前已经掌握的信息和技术条件下,谈当前的战争,所以兵部根本不会理会无法认知领域之外的内容,因为根本看不见摸不着。

但事关国运,沈云卿不想眼见岐帝国重蹈历史覆辙,哪怕他的选择对历史的进程已经产生影响,任何的超前技术干预,也不可能没有副作用,但只要有价值,就一定值得去做。

面对范勇的坚定立场,沈云卿面向女帝郑重叩拜:

“陛下,臣愿立军令状,随水军亲赴腊婆,若不能找出瓦瓯,致使我军覆亡,臣愿奉上首级,请陛下允准。”

此言一出,兵部众人为之震惊。谁也不曾想到,一个整日养尊处优,与钱财打交道的郡王,竟会自己请缨出征,还敢立下军令状。

“海郡王,军令如山绝非儿戏,瓦瓯何在不过争议之词,何必如此与自己为难。”

范勇劝道,沈云卿正色说:

“范尚书,诸位将军,应该知道沈某为人,沈某何曾夸下海口,这些年来诸位都有目共睹,林林种种之事,沈某从无作假。此番南征干系我朝国运存亡,若是不能速战速决,必被忽喇、肃汝、骠国所趁。

沈某虽不曾去过腊婆,但早年读过一些奇书异志,生意往来常与客商打交道,虽然不曾眼见,但沈某相信,民间所传与书中所载定不会有错,否则何以长久流传。

此番南征不同以往,需雷霆一击荡平腊婆,非下重手精准破其命门。故而围攻瓦瓯,扼其复地只此一选,别无它途,还请诸位将军明鉴,也请陛下圣裁。”

沈云卿慷慨陈词有理有据,令众人肃然起敬,女帝目中神色复杂,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要让兵部同意冒着巨大风险,赌上上万人的性命,开始一场可能全军覆没的远征,难度与压力不比交趾的陷落,邕州的被屠更为轻松。

州郡的丢失,百姓的罹难,站在政治的高度,不是女帝决策的失误,而是一次悲剧,甚至是女帝抢占政治主动的绝佳时机。

但是一次因她违逆兵部和所有将领的冒险远征,如果失败,死的也许只是区区一万五千人,比之罹难的数十万百姓,也许只是个数字,但打击的将是女帝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政治和军事威信。

同时兵部长期的中立,都站在客观而务实的立场,维系着这个帝国,现在要兵部违背自己的意愿,做出巨大的妥协,在没有足够说服力的情况下,就必须有足够重的筹码,沈云卿压上了自己的人头,与这些年的威望,显然是够了。

因此兵部不得不慎重考虑,甚至只能同意。

毕竟沈云卿的信誉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沈云卿能担保此战风险最小,兵部显然愿意冒着个风险,甚至对鼓舞全国,与全军士气都是一剂强心针,对日后的施政无疑是个重大的利好消息。

但同样的,如果沈云卿赌输了,那就是人头搬家,纵然是女帝保他,兵部愿意网开一面,对女帝的政治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同时帝国也将无法承受一万五千人全军覆没带来的政治和军事冲击。

御前一片沉寂,众人目光此刻无一例外看向公孙芸惠,兵部也希望能打破僵局,但是责任得有人承担,兵部当然也不想做缩头乌龟,但违背良知和所有将领的意愿,没人敢做,做了也得不到兵部其他人的支持。

良久,女帝突然起身,看向沈云卿说:

“海郡王随朕借一步说话。”

“是,陛下。”

言毕,君臣二人走下鸾台,在众目睽睽下走出大殿。此时薛伯充清楚,公孙芸惠已经做出决断,但以她的性格,又不想患得患失,需要一个有利的保障,而这个保障就是沈云卿能有多大把握。

而与此同时,鸾台的变故引起文臣武将王公勋贵议论纷纷,周晟见此状,立即与林毅贤说:

“舅舅,御前好像气氛不对呀,沈云卿与母后单独出了大殿,莫不是沈云卿又出了什么馊主意让母后为难?”

“不得而知,至少以眼下局势,实在想不出还何法能戡西南之乱,还是等等吧。”

不同阶段的历史环境,由于认知、理念、技术、人文、原则、战略、财力、国力等等诸多因素叠加,有其必然的局限性,今天能站在这个朝堂上的人,无不是全天下的人精,绝不存在智力掉线的因素。

当此情况下,文武百官能想到的主意,沈云卿都能想到,文武百官想不到的主意,受制于当前的技术条件,其实也办不到,即便办到了,无不需要为超前的技术付出代价。

此番天南关失守,正是源于兵部加急运去的两万颗手榴弹,一百石安全无烟火药,没有这些,天南关绝无失守可能,至少不可能被一天攻破。

现代人的优势,并非毫无后果的挥霍,同时考虑再周密,社会要发展,时代要进步,不可能无限制的封锁,做的滴水不漏,技术的相对扩散和发展是进步的客观现实。

当然,交趾的军火泄露,有其偶然性和岐奸出卖的必然性。但不可否认,超前技术的出现,不仅改变了局域文明,也在间接,甚至日后直接改变历史剧本的进程,更多不按点走的历史都可能发生。

随女帝来到朝殿外,一改方才严峻冰冷的面容,女帝转暖的圣容令人心头顿感暖意。打量了片刻,公孙芸惠缓缓问道:

“朕问你,方才所言可否属实?”

“回陛下,腊婆之事所言属实,绝无虚假,臣虽未曾去过腊婆,但对腊婆地形比兵部诸将了解甚多,故而此去腊婆,非臣亲自出马不可。唯有臣亲赴腊婆充当向导,才有更大胜算。而且此去,臣另有计策对付腊婆,可一举定乾坤。”

“哦,还有何良策?”

“花钱消灾。”

女帝闻讯原本转暖的脸色顿时有些抽搐,要是能花钱消灾,还要朕大动肝火。况且说,花钱消灾与苟且乞和有什么区别。

见女帝脸色不悦,沈云卿忙说:

“陛下莫要误会,臣所提花钱消灾,乃是从海外雇兵,我军督战,脏事都让外人去干,我军只管钱粮与督战立威。”

“哦,此话怎讲?”

“腊婆人口目前虽不确切,但从各方渠道消息来看,没有四百万众,三两百万得有。且前番攻打涅佛罗国,出兵三万令腊婆颇为吃力,出兵六万攻我交趾,乃是交趾仓储丰厚,土地肥美,足以令其倾国力一战。因此臣估算,交趾人口至少三百万,才能养得起四万兵。

因此我军一万五千人攻入其复地,纵然交趾城池不多,但要短时内镇压其民群起而攻之,甚为困难,也是兵部担忧之处,故而臣建议,不妨就近从南洲百夷诸国雇佣夷兵。

这些夷兵常年身居酷热丛林,极耐严酷季候,故而可用以夷制夷之法。令其在腊婆为祸一方,同时我朝日后兼并腊婆,也需这些人等效力,故而可许其家小日后迁入腊婆,并给与税赋、土地等实惠好处。

如此花钱死的是夷兵,同时又能从海外获得源源不断的兵力,就近投入腊婆,朝廷只需保障物力辎重,同时在腊婆实行以战养战与屯田相结合,便能解决数万大军吃喝,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当然,花钱恐怕就在所难免了。”

“嗯,此法倒是好,兵部的忧虑朕也能体谅,但是招募夷兵之事,若是腊婆也效法之,我军会否反受其害?”

“不排除腊婆效法我军,临阵收买有贪婪之徒,但比财力,比物力,腊婆何德何能可与我朝抗衡。

其所能拿出的金银是极为有限的。纵然他拿出了金银,那我朝就给夷兵腊婆拿不出的丝绸、珠宝,甚至专许他们日后经营我朝铁器、货物,仅此一项,就足够他们几世吃喝不愁,岂能不用命。”

“原来如此,此事朕虽同意,但兵部未必说得通,你要如何说服兵部。”

“回陛下,说服兵部不难,雇佣佣兵之事自古有之,天山、呼延、西域都护,乃至波兹津、乌兹曼皆有佣兵,天下的刺客、镖局,何尝不是佣兵,关键是这支佣兵的兵权归属,同时日后佣兵犯了事,兵部撑不承担责任。只要消除了兵部后顾之忧,佣兵之事便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