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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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烽火南疆(24)

天明时,沈严良、高秀珍与独孤氏闻讯消息之余不免震惊,自己的儿子沈严良是清楚的,与十年前的那个文弱的沈秀才相比,如今的沈云卿判若两人。

四月二十九,夜朝后第二日下午,安国公慕容奥翔仍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日,尽管如此,女帝依然和颜悦色心平气和。

“安国公匆忙赶回,一路辛苦啦。”

“呵哈哈,朝廷有难,慕容岂能袖手旁观,闻讯蕞尔小国腊婆冒犯天颜,慕容点兵三万即刻还都,如今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慕容干效犬马,替陛下除此一害。”

慕容奥翔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信誓旦旦,不过话也不错,慕容奥翔是从塞外点了三万骑兵入关,而且还是库兀图族本部精锐骑兵。

不过别想差了,他这可不是真心要去岭西作战,广西那地方坦克机动尚且困难,哪里塞得下三万精锐骑兵,也没那么多民夫和口粮,保障三万匹马的吃喝拉撒。

更何况天南地北,两地气候大相径庭,必然水土不服,草原骑兵到了广西,少说适应半年。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养一个精锐骑兵,如果没牧场草地,需要花费十五个普通兵士的费用,三万骑兵去了广西,不考虑后勤困难,相当于养四十五万步兵的费用,如养在塞外,一个骑兵十来亩草地也就够了。

所以这也是有牧场和没牧场,在骑兵建设上的本质不同。

北宋很富裕吧,南宋更富裕吧,但如果像汉帝国一样养骑兵,肯定就富不起来,因为没牧场,连河套地区都丢了,河北丢了一半。动则十万二十万铁骑,五六十万匹军用驮马,养在没草原的内地,需要消耗几百万人力。

即便有钱愿意养马,没有合适的气候环境,南宋养出来的战马,与侏儒矮种马已经没多大区别,甚至还不如大理国进贡的马好。

慕容奥翔之所以点兵三万精锐入关,肯定不是要去南征,想都别想,而是琢磨南方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木可烈病入膏肓,这要是木可烈一死,岐帝国又陷入战争,沃腊舒达镇不住忽喇局面,那就是南北同时开战。

有鉴于此,慕容奥翔以愿意出兵讨伐腊婆为名,调兵入关,实则是为消极避战,不想第一时间被女帝顶在塞外与忽喇死磕。

当然,慕容奥翔的小九九,是傻瓜都看得出来,更何况女帝不是傻瓜。

“呵呵,安国公衷心可嘉,朕深感欣慰。”女帝不徐不疾大加褒扬,心里怎么想的那就另说了。但重要的是言外之意是说:南方您就甭去了,放心在神都继续养老吧。

所以慕容奥翔也心领神会,非常识相的借梯下台,他说:

“陛下放心,若有用得着慕容之处,慕容任凭吩咐,呵哈哈……”

慕容奥翔张嘴一笑,二下巴的赘肉和将军肚的赘肉犹仿佛是排山倒海的汹涌波涛,给人以一种恶心的厌恶。纵然如此,女帝仍旧微垂着凤目,只当不见,继续又说:

“安国公一路鞍马劳顿,今日不妨暂回府邸歇息,待改日朕再设宴,为安国公接风洗尘。”

“那好,臣就告退了。”

“安国公慢走。”

下刻,慕容奥翔转身摇着肥硕的身躯扬长走出大殿,女帝脸色陡然一沉,左手拇指压在太阳穴上重重的揉着。欧阳羽见状,忙是上前伺候。

“陛下……”

“这个老东西……”女帝恶意凛然,继续又说:“忙帮不上,尽耍滑头。”

“陛下,安国公虽然油滑,但库兀图族毕竟是挡在塞外门户的屏障,失之不得。”

“是啊,库兀图族虽然不足为虑,但真要不足为虑,忽喇真就不足为虑啦。”

欧阳羽闻讯不解,小心问道:

“陛下何意?”

“那朕问你,如今的库兀图族与忽喇相比,同为十万铁骑,两相搏杀胜负如何?”

“嘶……陛下是说,库兀图族如今已不堪一击!”

“养尊处优数百年,岂还能有斗志。与其说是我朝不足为虑,不如说在呼啦眼里,库兀图族不足为虑。但在我朝手上,库兀图族就是一把随时可能伤了自己的钝刀,砍杀忽喇不足,伤自己却有余啊。”

女帝意味深长,已然预见到早年的羁縻之策对库兀图族已经深入骨髓,虽然解决了库兀图族的隐患,但同时也带来另一个问题,这把狼养成了犬,狼见着了犬还能怕吗,显然是不能了,更何况狼比犬还多。

更要命的这条犬还是还是吉娃娃,防贼不足,你还得带上他拼命,所以不仅防不了贼,还可能害了自己。

慕容奥翔干啥把三万精锐铁骑撤回关内,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就是虚胖,真要来开架势开干,那肯定打不过忽喇,如果打光人了,还不堪一击败的一塌糊涂,他这位安国公的权势和经济特权也就到头了。

所以问题又来了,库兀图族的几万骑兵和几百万人口指望不上了,那塞外这么大的缺口防区,日后一旦开战怎么办,几百万库兀图族难民要么涌入关内,造成持续性经济动荡,要么扔给忽喇,被忽喇重新驯养成一条狼狗。

同时撤回关内的库兀图族,又不会心甘情愿为岐帝国卖命,长期盘踞在首都地区,帮忙未必,但帮倒忙一定有份。

所以在忽喇人眼中,库兀图族确实不足为虑,该担心的恰恰是岐帝国。

揉了许久太阳穴,女帝渐有好转,遂即又问欧阳羽:

“金戋寺移交的如何了?”

“回陛下,昨日上午就已移交完成,内司府已经暂时接管,十分顺利,不得不说,海郡王治政颇为利害。”

“哦,这么快。”女帝诧异,刚刚端起的水晶茶盏又是放下:“怎么个利害?”

“回陛下,海郡王虽然按陛下的意思经营金戋寺,但金戋寺的章程却是海郡王一手起草订立的,因此无论谁人接手,只要按章程办事,谁接手都有一样。”

“是嘛,他就这么放心?”

“回陛下,不是海郡王放心,而是金戋寺各堂均有自己管辖范围与章程,各堂按章程办事,而后交由上司定夺,若有问题,再逐级上报,直到海郡王本人。

所以别看金戋寺偌大的生意,但海郡王却只要拿捏了章程,非但下边没人瞒得了他,而且还不累人。”

“是嘛,倒是有点意思,什么时候朕也过过这簿计员外的瘾,看看究竟如何个轻松。”

女帝真要是这么想,那就是上了沈云卿的当。

沈云卿之所以如此轻易交权,自然是考虑到包括女帝在内所有人都好奇心重,自己离开这段时间,肯定是要对金戋寺全面解刨动手脚。

金戋寺的经营方略虽然大体上由女帝、怀王、薛伯充、慕容奥翔四人左右,但金戋寺本体衙门之下的经营和管理制度,则由沈云卿一手主导。

因为无论谁,都想攫取最后的成果,而不想承担开拓新市场的风险,总不能既要解决问题,还得套个紧箍咒当好孩子吧,这是不讲理耍流氓。

因此金戋寺的管理制度和运营模式,一直由沈云卿主导。为了便于管理,同时也为了自己更轻松,能腾出时间经历,经过最初两年的磨合、修补和调整,基本做到无论谁接管金戋寺,运营一切日常。

哪怕有一天他沈云卿驾鹤西去,金戋寺依然照常运营,不能因为没有他沈云卿,金戋寺就丧失了主心骨,早在订立体制之初,就制度上保证这套系统的自我维持、自我修补、自我更正和良性循环的机制。

同时建立检查、审核、督查平行体系,独立于财务、经营系统之外,对逐级单位实施定期核查,不定期抽查,以预防腐败和做假账。

并在管理上实行部门垂直,与领导层与部门堂口垂直的双垂模式,将管理体系扁平化。

而且当下有个极为有利的技术局限,那就是通信不发达,各地之间要想串通勾结,存在信息的迟滞和传递的延误,但是这套体系的优点,却是能通过内部和市场的运转,迅速反映在账目和经济要素层面,无论那个环节出现问题,其他环节都将受到影响。

通过减少部门职权的交叉,建立审查制度,提高薪资待遇,简化行政管理,更重要的是需要结合当下的现实需求,提取现代管理模式的可行理念精髓,重新制定这套适合目前历史环境的管理体系,而不是生搬硬套。

沈云卿并不贪恋权利,相反他更放心交出权利,权利是意味着力量、欲望和一切希望占为己有的资源,但权利同样意味着责任,意味着你有权决定更多的资源分配权,决定他人的命。

但世界是永远相对不公平的,只有相对的公平,无论你如何分配手中的资源,都不可能兼顾所有,这是让人煎熬而痛苦的。

交出权利并不意味着失去权力,而是得到更多。

沈云卿相信,女帝现在同样面临资源分配不均,确切的说,有一定的资源,但无法以君主的意志,投射需要的领域,进行合理分配,因为体制上做不到,现实中也不允许。

金戋寺的体系虽然不能照搬用于治理政权,但无疑会左右女帝的思维,意识到新的理念和认知。

因此金戋寺的成立,还有第三个目的——抛砖引玉,建立样板

通过金戋寺的体系模型,最终影响官僚体系,使之缓慢改变,在教育和思想被迅速推广传播下,最终将从基层,自下而上的改变整个国家。

换而言之说,失去的是权力,得到的将是一个好的思想传播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