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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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好东西要分享

宁阳县水房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迅速引起各县村民竞相前来取经,这等诡异情节,自然逃不过刘岩镜的耳目。

“爹,真没想到,沈严良不知从哪儿来弄得了营造图,造出这等厉害水房,竟能日夜不停,从太平湖中抽水上岸,简直匪夷所思。”

刘文莫飞快说道,刘岩镜抽搐着脸颊大呼上当,痛骂沈家父子奸诈:

“咱们是上了刘岩镜的恶当了,前番用粮米赚得无知百姓劳力与田亩,实则他们早有准备,暗中筹划建造此等水房,照此发展,晚秋沈家手中将有数十万石稻米。可恶,竟被沈严良摆了一道。”

“爹,现在怎办。前番纵火未能得逞,现在又出了水房,眼看着沈家快要翻身了呀。”

“是啊,谁能想到沈严良会出这么个馊主意。”

“要不咱们想办法也把水房的营造图拿来,加以仿造如何?”

“嗯,爹正有此打算,这等利国利民之事,岂能被他沈严良独占了去。”

在刘岩镜眼里,但反对自己有利的,都是为了你好,但反对自己不利的,就是利国利民。

于是当晚,刘岩镜亲赴李义清府上,翌日李义清马不停蹄亲自下到宁阳“视察”,召集沈家父子了解详情,那意思很简单,要尽快推广。

“沈财东,水房利国利民,应当从速建造不可耽搁,你可明白。”

“草民明白,可现在想快,也快不起来呀。草民工坊产力有限,尚且无法满足宁阳所需,眼下宁阳县水房尚在修建当中,无暇顾及其他村县,还望刺史大人明鉴。”

沈严良实话实说,李义清却不这么看,他说:

“产力不足,扩建工坊增产便是,这有何难处。”

“刺史大人您不会忘了吧,月初时,草民可是刚刚归还了州府的几千两欠银。现如今沈某还养着小一万七八千口人,哪里还有余钱扩建工坊,能勉强度日已是万分艰难。

以眼下情势,只能等到秋后稻米收上来卖了钱粮,冬天才能扩建。况且说,眼下已是九月初,各县即便新建水房,没有一两月,难以惠及各村,那时已经入冬,水房毫无用处。

还不如等到今冬,草民扩大了工坊,再建水房来的方便。”

“哼,现如今旱情急如火,你却推三阻四,这是要置全州百姓于何地。”

李义清勃然大怒,这时王曦照接话说:

“刺史大人,沈家作坊下官前去看过,生产所需物料确实困难,眼下沈家财力空虚,无力增加产力,还请刺史大人明察。”

“财力不济可以借嘛,作坊产力不足与他人合伙制取,先解燃眉之急,让百姓得以果腹渡过今冬,这些道理还要本官说吗。”

“李大人此言差矣。”这时沈云卿起身道,接着又说:“水房本乃我沈家所创秘技,概不外传,若是与他人合伙,秘技便会授与他人,故而请恕沈某不能与他人合伙。

以眼下旱情与水房建造速度,即便合伙提增产力,也无法赶在秋后缓解其他各县旱情,故而只能等到明年。”

“那就将就先在各县修建一些,宁阳县少修一些,各县匀匀,这总行了吧。”

“不行刺史大人。”

沈云卿拒绝道,李义清已然恼火,他沉声说:

“何故不行!”

“刺史大人,水房做工有限,必须集中成片使用,方能见效,倘若分散使用,非但不能缓解旱情,还可能令宁阳县已经好转的旱情功亏一篑。

而且如今物料已经投入,再要拆除也为时已晚,无法挪去他处。即便挪过去了,再有两月即将入秋,各县无法抢种晚稻,如此劳民伤财,只能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徒劳而已。”

“大胆,你安敢如此放肆!”

“草民不敢,草民实事求是,说的是实情。如若按大人所言各县匀匀,非但无济于事,还可能前功尽弃,还望刺史大人明察。”

“哼,散堂!”

李义清怒而起身拂袖而去,待其离去,王曦照上前来说:

“沈公子,方才李刺史所言匀造法为何不可?”

“王大人,水房每日抽水极为有限,且远处田地难以得其便利,必须沿河间隔数里建造,层层抽水方能惠及各村。倘若只从湖边抽水,无法将水送入各村,岂非治标不治本。”

水房的功率十分有限,每小时抽水量毛估才三百多吨,仅比占地不足一立方米,三十匹马力柴油泥沙泵强一丢丢,但体积却大了四十余倍,效率仅有五十分之一。

这还是五到六级风下的理想速度,改用绞车牛拉,仅有三分之一的抽水量。

即便每小时三百吨计,一天二十四小时才抽七千两三百吨水,计划要在宁阳县下辖的太平湖畔,修七百处以上水房,理论上每天抽五百多万吨水。

实际存在蒸发、运输损失、土地补水、渗水、做工效率等等因素,远没有五百万吨。

同时各村沿河,再修四百处以上水房接力抽水,才能勉强保证全县基本田间用水。

一亩水稻一季用水三百吨至四百吨,干旱高温需要五百吨。按一亩地先灌一百吨计,理想情况下,一月仅能灌溉一百五十余万亩,勉强覆盖全县,第二个月继续加大补水量,甚至修筑更多水房保证供水,同时还得指望着下个月能下两场雨,哪怕是小雨,降低蒸发量,也老天保佑了。

在此情况下,还要给各县分走至少一半,直接的结果将是之前的灌溉全部蒸发,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这不懂科学误国误民,但跟李义清将科学也没用,他不懂。至少王曦照还是水工出身,在农业、机械、水利方面有所建树。

与李义清的会面不欢而散,但不妨碍他挖墙脚。

这不,今天还没结束,他已经让捕快上门去“请”人,把那些个参与水房建设的工匠劳力抓走一批。当然,抓肯定是不行的,好歹是王曦照的治下,抓人总得讲法。

所以李义清以“请教”的名义把人“请”去了兰陵,撺掇两天后,召集各县开始声势浩大的山寨运动。

好吧,山寨就山寨吧……

时间转眼到了九月初,一座座水房拔地而起,基本覆盖宁阳县主要河道,旱情暂时得以缓解,田间可见稻秧有气无力耷拉着半死不活,就像随时准备倒下一样。

九月十二,天气依然酷热,不见任何云朵,偌大的日头挂在半空中,沈家大院的后宅和厢房却是大门紧闭,但是隔着门都能感到丝丝的清凉。

周雪琳、楚惠儿围着偌大的冰块吃着西瓜水蜜桃,聊着最近的新鲜事,倒是周晟坐立不安的来回踱着。

距离张祥离开宁阳已有小两个月,迟迟不见音信,让周晟心神不宁,总担心出了什么纰漏。

沉思之际,房门从外推开,全衡匆匆入室,乍然感到一阵凉爽,猛是叹了口气:

“乖乖,都快赶上皇宫大内了呀,这要是传出去,沈家还不得吃官司。”

“全衡,秀州情况如何?”周晟急忙问道,他一直在等秀州的消息。

全衡快步上前来说:

“启禀殿下,汤县拦海大坝差不多了,属下估摸着距离蔡生廉铸银的期限越来越近了。”

“可张大人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急死人了。”

周晟其实压根不知道,张祥为了绕开户部,只能重新开模。而模具制造是需要时间的,尤其是贵金属模具,由于技术的瓶颈,又必须保证铸造成型后,重量具有一定的统一标准,因此模具的制作周期很长。

此外为缩短准备时间,严守秘密,所有假银两均使用了沈云卿提供的配方,在神都浇筑完成,然后装上工部漕运货船南下,张祥这两个月都去干这桩事去了。

正值二人说话时,门外护卫推门而入飞快禀报:

“启禀殿下,张大人已入宁阳进来,正在来县城路上。”

“哦,太好了,速引我前往。”

“遵命。”

此时张祥刚入宁阳地界,所见所闻天壤之别,待到周晟、全衡骑马与之相会时,张祥停留在无名河边水房处,仔细了解详情。

“张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

“公子,小别两月,沿途所见尽是赤地,不想宁阳竟有如此变化,沈云卿之举,堪称化腐朽为神奇呀。”

“此事稍后再说,先生此行可得母后旨意?”

“此地多有不便,公子不妨路上边走边说。”

“那好,咱们上马。”

一行人等翻身上马往回走,张祥详细道出此行细节,并将江南、江淮、河南三道之事串联合并,盐铁案的真相轮廓已经清晰。

八月间,女帝御赐蔡生廉“御敕”招牌,便是配合张祥在江南行动,压迫蔡生廉接单熔银赃款。

所谓“御敕”本身没有意义,一应的权利都没有变化,有变化的是从官办,变成皇帝罩着你,今后的各种业务少不了你的好处。

于是就间接带来另一个好处,别人犯罪如果判三年,你犯了同样的罪,由于是皇帝罩着的企业,所以只是小小的过失,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也就当没发生。

如果是杀头,人家杀头抄家,你兴许就是罚款坐牢,甚至能找替罪羊了事。

这就是“御敕”的威力,能顶半块免死金牌。

有了皇帝给你壮胆,本身就干黑活的,现在有胆干脏活。

但是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敕”字和“饬”字是一个字,后者早期是前者的异体字。但此后分化独立,而“饬”字独立后的意思叫“整”,整顿、整饬,当然也能整人。

所以历史上但凡和“敕”字沾边的,细数下来没有一个有好结果。不是给本朝皇帝搞掉,就一定会被后朝皇帝清算。

本朝皇帝搞你,是因为看你不顺眼,如“敕造宁国府”,当皇帝不罩你的时候,转眼会成“饬造”。

对于那些侥幸活到改朝换代的,后朝皇帝很显然也容不得前朝余孽作威作福,肯定是要清算的。尤其是前朝余孽的经济价值,十分有利于新朝的经济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