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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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1章 抓阄

此番税改,丁税、田税、田赋暂不做调整,商业抽税由此前的十抽一和十五抽一,调高至八抽一和十抽一。增加和完善流转、增值、印花、过户、雇工五大税目税种,同时取消一系列的苛捐杂税和名目繁多的各种税,而且户部还特乐意干。

因为这些税的性质很明确,基本上都是针对中间环节,不针对具体谋个行业或者个人。

以丝绸坊为例,以前养蚕要交税,种桑要交税,缫丝要交税,织机要交税,染色也要交税,基本上是一道环节一道税,因为每道环节都对口不同的小官负责监督,等到丝绸织成之后,还要向朝廷进贡一部分,这笔账又是打白条,只能分摊到销售环节。

最后丝绸从丝绸坊卖出去,征收商业抽税,进入流通环节,又有一道贩子、二道贩子、三道贩子等等,这些环节本应该都要征税,但是征不上来,因为这些商人是走动的,尤其是船帮,都是水上交易,你怎么征税,鱼税还能定期定点征,船帮他们都是来回倒货,他们没有固定的店铺,来回倒二十次货,你知道还是我知道,在没有一套合理的制度情况下,怎么征税就成为。

而且不是古人没想过,而是不具备技术平台和理念。

但现在技术平台有了,理念也有了,就能制定体系化的政策。

现在就把这个杂七杂八的税都给统一成增值税、流转税、印花税、雇工税、过户税。

绸商只要一次缴纳印花税、商业抽税和雇工税,之前的养蚕、种桑、缫丝、织机、染色一系列的税,都转移到贩子头上,变成增值税、流转税和第二次印花税。

所以这次税改,基本上不得罪占大头的广大生产资料拥有者和雇主,而是征那些中间税。

同时为了保护小本生意和各地经营户、农户自产自销,新税制规定了一个浮动限额,限额之下的只征收小额象征性税款,限额之上的征收阶梯税。

对于那些采取避税、逃税、漏水的进行严厉打击,反正打击的都是贩子,户部特乐意干这种事。

沈云卿核算过,要是能把中间税征足了,就现在国库的岁入,至少增加百分之四十以上。如果能把经济理顺,官场清理干净,产业搞起来,老百姓富起来,中间税占比会有进一步增加。

江南是全国商业活动最密集的地区,虽然人口比不上河南河北,但是江南天生就是出商人的土地,所以江南是中间税的大户。

桑劲川、许殷良、欧阳羽陆续赶到斋春楼,财商也已就位,按此前安排,今天应该是许殷良主讲,但公债这么大的事,又是沈云卿替出,所以今天改由沈云卿主持,而且直奔主题,其他暂不做安排。

随着一声锣响,沈云卿抬手示意众人肃静,随后开口说道:

“想必再坐的诸位已听说朝廷将收归借债,并正式给予借债合法名分,从此由朝廷公开举债与还债,不再由衙门出面。想来在坐的诸位抱有疑虑者不在少数,今日就请大家畅所欲言,由本王逐一解答诸位疑惑。”

话音刚落,顿时举牌无数,几乎每层楼都举满,倒是盐商今天特别安静,既没举牌,还在自己的角落里喝茶吃瓜子唠嗑,优哉游哉的样子。

最先提问者来自关中,关中是官僚集团的铁粉拥趸,用户什么派系的都有,所以债务关系也最复杂,提问基本都与盐商、刘岩镜、高彭贵担心的一样,其实也不可能超出这个范围。

盐商、刘岩镜、高彭贵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的脑子想到的更全面,更何况背后还有江南和江淮商团的几百个脑子在运作。

于是整个上午的提问几乎没有超出刘岩镜、盐商、高彭贵询问的内容,沈云卿只能翻来覆去的重新理清一遍,尽可能打消多数人的疑虑。

在坐的都是人精,一个个体就会有一种独立的思维逻辑和想法,再精湛的演讲技巧和政策解释,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政策永远只能覆盖普遍多数,不可能照顾所有个人,甭说是古代做不到,现代社会也做不到。凡事都有一个尺度和平衡,这个尺度掌握好了,就能顺利推动事态的发展。

时间转眼过了未时(下午三点),对公债的争论仍然激烈,主要的焦点仍然集中在朝廷的信誉问题。

到目前为止,所有议题其实都少不了这个内容,因为朝廷在民间资本中的信誉真不怎么样,公债成了最大的引爆点。

受到大会规定的压制,虽然没人公然抨击朝廷的信誉问题,但话里话外就是这层意思。

尽管争议很大,欧阳羽有意压制言论,维护朝廷和女帝颜面,但被沈云卿阻止。

他很清楚,眼下已经到关键节点,这种非议不能使用政治力压制,需要一个发泄口,但是需要引导。同时也需要利用这种舆论争论,创造有利于朝廷的条件。

有鉴于争论极大,今日大会提前结束,沈云卿逐一前往各楼商团,耐心做思想工作,加强沟通和理解。

由于王朝体制和中央集权带来的威慑效应,民间自古以来都是弱势群体,基本上不存在什么沟通机制,往往是朝廷向下面生硬的喊话,下边打着哆嗦回话,无论说的真假,官员向官只僚机构交差就行,基本属于官僚应差,民间应付的局面。

很多的地方矛盾和叛乱活动,本质上都是朝廷、地方衙门与民间的沟通问题,由于官僚腐败,朝廷不闻不问,无处沟通,最后就变成民变,民变发展成变乱,变乱升级成叛乱。

沟通说服工作进行了许久,一直到持续到上半夜,回宫时已经夜深,女帝仍然精神矍铄,每天都要听取工作汇报。

“陛下,臣以为朝廷与民间财阀积怨已久,非一时所能消除,朝廷不能就此迁怒于民间。”

“嗯,朕也以为如此。但朝廷的方略仍得继续推行,不能因噎废食半途而废,海郡王有何良策?”

“臣建议缩小金戋寺参股规模,分批进行,先由朝廷与个别财商合股干出政绩,如此才能服众。”

“此议可行,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女帝问道桑劲川、许殷良,二人略作思考后,桑劲川先说:

“陛下,如若缩小金戋寺参股财阀人数,势必导致多数人无法参与金戋寺合股,同时也可能造成朝廷用钱不足。”

女帝此时再问沈云卿:

“海郡王以为如何?”

“可以分批分期进行,每批三年,金戋寺三年开禁一次参股,同时将首期国债还款时间也定为三年一期偿还本息,如此有利于吸引财阀巨商钱款继续为朝廷所用。让无法参股财阀或是购买公债,或是购买朝廷机械,总之让他们有个从朝廷手中赚钱的机会。”

“嗯,言之有理。许尚书意下如何?”

“臣以为此法可行,另外臣建议应该各道与各地商团最好能够兼顾,各道各地商团均有财阀巨商参与首批金戋寺合股,如此才能平息非议。”

“有理,海郡王意下如何?”

“完全兼顾恐怕有些困难,除非首批参股之人减少出资金额,让予他人,这需要朝廷继续游说财阀巨子,臣建议抓阄。”

“抓,抓阄!”桑劲川吓一跳。

许殷良之所以提议最好是每个省,每个商团都有一个人合股,其实不是他要搞普遍代表,而是针对桑劲川使得绊子。

因为桑劲川要首先照顾盐商和江南绸商,所以如果收紧参股名额,桑劲川会优先把盐商和江南绸商、两江钱庄给塞满,这样一来,对吏部非常不利。

户部的主要拥趸就是绸商、钱庄和盐商,两江地区的商团大买卖人,而依附吏部的商团实力不够垄断,而且零散,如粮商,遍地都是,而丝绸只能江南地区做。盐铁责被户部完全垄断,不存在区域之外的势力。

所以许殷良的算计是通过平均分派名额,稀释把户部的影响力,无论怎么分,反正一个行业,一个省,就给一两个名额,盐商、绸商、钱庄一堆人都集中在两江,平均分派之后,户部只能安排三四个人。

现在沈云卿议题抓阄,这就让户部更没谱,因为吏部的地盘大,户部的地盘小,但都是财税重地,拼经济总量吏部也许不是对手,但是拼谁地盘大,户部必输无疑。

“海郡王,凭抓阄岂能有公平可言。”

桑劲川质疑,女帝也觉得不靠谱,都抓阄了,让她怎么事先私底下去做工作。

“海郡王,用抓阄定参股,未免儿戏了吧。”

“陛下,臣并非要从所有财阀巨资之中抓阄,而是让有意参加合股之人报名抓阄,报名期限就明天一日。如此一来,但凡是将信将疑者,立场不坚定者,明天一日断然不会做出决断,如此后天抓阄,参与抓阄者都是果断之人,如此就把公平与否推给了民间。

反正朝廷今日已经详细说明了朝廷方略与诚意,而钱财是给有胆识之人赚取的回报,犹犹豫豫迟疑不决者,就该让他们后悔,蒙受损失。

如此既惩罚了他们,同时朝廷无需承担任何责任,更不会留下什么骂名,要怪就怪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