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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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东山再起

兰陵的春耕并不顺利,水房只解决了环太平湖方圆二十里内各县的供水,方圆三十里外需要逐级供水,而这种全开放式的逐级供水不可避免的会有土地的渗漏、吸收和蒸发,效果大打折扣。

四十里外几乎无水可用,即便是水房最多的宁阳县,增建再多的水房,仍然无法解决四十里外供水。

沈云卿再度去找王曦照谈,迫于舆情,王曦照勉强同意引水款之事,遂于当月买下采石场及半径三里之内全数土地,当月开始动工修筑水库,于五个月后竣工完成。

东侧坝高达到了八丈三,跨度五丈五,厚度十二丈。

之所以如此厚,因为没有钢筋,同时水坝高度大于跨度,如不能增加横向坝体厚度尺寸,大坝面临来自水库的压力,将有崩塌的危险。

为提高强度,沈云卿改善了水泥配方,使之更接近于混凝土特性,同时更多添加了石子,增强结构强度的同时,减少了混凝土用量。

如此一整块嵌入山体之间的巨大水泥块的自重,将足以抵御来自水库的压力。

水库竣工之后,将就近从八里外的泊塘河引水灌入库中。

泊塘河距离东坝八里,马道的出口并不一直修到泊塘河,修筑坝体的同时,仍要将东坝出口的马道挖深后,再向泊塘河挖掘,如此将水引入马道渠,再入水库。

泊塘河水平面最深处高于采石场底部五丈六,最终蓄水高度六丈五,之间的落差将由雨水,和建在坝顶和山头上的水房群抽水灌入库中。

采石场西南大坝作为备用出水闸口,挖掘有泄洪通道,平日用于宁阳县以西和其他各县补水,可在紧急情况打开全部水闸用于泄洪。

水闸的设计非常巧妙,借鉴了水阀的结构,采用了直径半丈的青铜球做阀芯,用绞车开启或闭合,同时设置应急石闸,以便于水阀的维修和更换。

东、西两道大坝共计有青铜球阀十二个,直径均有半丈,沈云卿绘制成图后,交由张祥代为加工,工部为此都忙活了半年,才从京畿道运抵江南。

由于技术的制约,球形阀芯无一例外浇筑成形,后由工匠用锉刀锉成球体,索性是铜的,若是铸铁,甚至钢件,那就劳民伤财了。

至于精度,工部集中了全国最顶尖的金属加工匠人,尽管存在有技术和理念上的时代差距,但不可否认一个王朝和文明的积淀,此刻凸显的淋漓尽致。

岐帝国工匠的手工加工能力,已经不亚于现代钳工,如能辅助以科学的系统化教育培训,难以想象能发展出什么水准的工业。

大坝于八月中旬落成,月底开始蓄水,蓄水将分三个阶段完成。

一期蓄水三丈,观察半月寻找水库有无漏水,测试坝体承压,二期蓄水五丈六,至此不再继续提高水位,稳定运行测试半年后,再行三期蓄水。

水库建成后,沈云卿去信张祥,建议派遣精通算学的水工前来宁阳吸取经验,为日后修建水库和大坝积累经验,收集数据。

宁阳水库的建成不免引起江南震动,这是岐帝国有史以来第一座蓄水的水库,在此之前都只有拦海大坝,防洪大堤等抵御水患的水利工程,宁阳水库的建成,真正意义上将水变成了可以随时取用的资源。

起初,刘岩镜、李义清都不看好沈云卿的疯狂之举,甚至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等着修建水坝的过程中死伤个把人夫,好找沈家的麻烦。

现如今不仅水库修成,还成功蓄水,并开始向西调节供水,无疑是结结实实给了两位脸上一巴掌,疼,但是不能喊。

当然,刘岩镜可能会特别疼,因为他感觉上了沈云卿的恶当,什么井水不犯河水,分明是沈云卿的声东击西之计。

至于李义清,水坝毕竟是建在兰陵的治下,无论如何,他的功劳簿上都少不了一笔。

兰陵的夏收比往年少了一成略多,但比起其他州郡那是要好的太多了,仅金陵一地,绝产农户达七成,干旱的影响日渐显著。

江淮道洪泛退去不久,瘟疫大行其道,各州遍及灾民,生产恢复极为不顺。

两湖受累于长江中游干旱,颗粒无收。四川形势渐有好转,反王周照宁迟迟拿不到江南的货款,对刚刚好转的四川旱情,无异于火上浇油再添一把火。

旱情促使朝廷下文至各地,要求各地州郡迅速赈灾,效法兰陵宁阳缓解旱情,沈云卿终于等来了朝廷第一波政策红利。

三月间水泥坊投产后,产量猛增加,销量供不应求,而玻璃厂建在了无荡山的土匪的巢穴。

去年剿匪失利之后,无荡山匪穴被捣毁,三百多土匪踪迹不明,沈云卿考察过后,决定将玻璃厂按在山中。

一来山中隐秘,便于生产和管理人员,土匪已经开辟了场地,有基础设施,降低了建设费用。

二来无荡山外济水河,可供三百石的槽船通行,十分便于货物和原料的转运。周晟调来的四百人驻扎山中负责安全保卫和原料、成品的运输,以防有人获悉秘密见利起意。

时间转眼到了隆元九年年底,西域战事渐有收尾苗头,那八十万两白银,算是没有白花。

隆元十年正月刚过,宁阳水库开始三期蓄水,水位提增至六丈五,兰陵的旱情到此基本得以缓解。

同年江南、两湖广造水房,但效果仍不明显。

受制于水泥产量,水房建设分散,和初期投资较大,水房密度远不及兰陵境内。究其原因,仍在于资源过于分散,没有强有力的主导力量合力调控。

整个兰陵的水房九成都由沈家出资,代价是把米价降到三十五文一斗,但其他州县的大户、豪强各自为政,显然不可能把粮价降到三十五文一斗。

而水房的修建投资巨大,自耕农个人难以掏钱购置,只能全村集资零星修建,而豪强大户添置了水房,为回收成本,粮价一直抬着。

结果就是耕地占多数的自耕农得不到水,耕地占少数的豪强、大户,买走了更多的水泥修建水房,不仅没有缓解旱情,粮价还降不下来。

于是兰陵成了朝廷重点购粮的重镇,在外人看来,沈云卿赚的盆满钵满,但事实上每斗只有一文五厘钱的利润,比去年还少半厘,周晟为此亲自写信过来压价。

隆元十年八月,西域都护战事大捷,消息传至神都,女帝公孙芸惠长舒口气,随即着令西讨大将军武卫忠为西域都护,暂驻西域稳定局面。

至此,打了三年的西域战事了结,女帝公孙芸惠开始着手布置修生养息恢复国力。

同年秋闱,高鸿参加金陵乡试,头榜中举解元,十月赴神都备考会试。

隆元十一年三月春,又是一年春耕季,沈云卿忙着水泥坊扩建,田里的事都交给了父亲沈严良。

由于需求旺盛,这次扩建将在原有产能基础之上提增十二倍,一来此前两年的经验,积累了足够的煅烧炉技术和技工,二则工部的技术支持和水泥的量产,足以建造更大型的煅烧炉,资金的充裕解决了后顾之忧。

当然,工部参合水泥厂扩容,显然不是什么便宜的事,前提是工部采购得给优惠价,如果能进贡那是最好不过。只可惜水泥这东西不是宝贝不是粮食,囤久了得变质。

“少爷,少爷……”

顾温隔着老远边跑边喊,沈云卿放下手头图纸,快步向其走去:

“顾管家,何事如此着急。”

顾温喘了两口粗气,却还要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少爷,是银子,蔡生廉的银子放出来了。”

“看来是终于压不住了,是流进咱家的票号吗”

“是的,昨日常乐县会账运回的银子里,发现了一锭十两的白银,一锭五两的白银有当年留下的记号。公子,现在怎么办呐。”

“走,先回去再说。”

兵部在秀州堵截了两年,与其说是堵截了两年,不如说是放水放了两年。御史台和刑部最终是抓了一拨人,罢了十几个官,草草了事,再没下文。

这时隔两年四个月,假白银流入民间,无外乎两种可能。

其一发现了假银,运回去已无价值,用来冲击市场,扰乱金融秩序,制造大范围动荡。

其二还蒙在鼓里,反王周照宁需要物资,用假银两在江南采购货物,假银流入民间。

第二种可能性显然要小得多,且两种可能性的结果都一样,最终都是冲击市场秩序。

回到沈宅时,沈严良先一步回家,十五两白银换做是三年前,他能急的跳脚。

毕竟这年头十五两白银的购买力是相当之高的,尤其是铜钱这两年又贬值,白银的价格水涨船高。

“云卿,你来看看,这就是当初的假银两。”

沈云卿接过十两的锭银,仔细端看元宝底部较浅的暗记,确认就是当年张祥铸造的那批假白银。

“还真是。爹,咱们当初退出白银存借和大额兑汇,便是防着这一手,现在假白银流入咱们家,流进其他钱庄、票号的肯定更多。我琢磨着,一旦消息放出来,江南怕是得翻锅。”

“不错,这可是八十万两啊,金陵、秀州、兰陵的巨商就是掏空了,也没有八十万两。倘若散往其他州郡,即便每州四五万两,那也吃不消啊。云卿,你当初就没想着假银两万一流散入民间,有个应付的办法?”

“哪能没有,否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是还不到时候。”

“可现在假银两已经流入市面,继续扩散再要收上来,可比登天还难呐。”

“爹,这我知道,但是消息不传开,这事儿不能一劳永逸的根治,必须等消息炸开了才好办。爹,过几日孩儿去一趟神都,尽快与张大人和殿下妥善安排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