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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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殿试

得益于事先的精挑细选,八石料渣最终得到七石三斗的镍水,为便于后续的冶炼投料,统一浇入银饼的模具中冷却定型。

“银饼”是朝廷官方发行的库银,另外还有金饼,形制像个迷你版的烧饼,重量为五两、十两两种。

工业冶炼镍合金,镍常以镍币形式投放,如此有利于控制镍在合金中的比例,浇注成镍饼,也正是此理。

待到镍水全部出炉,沈云卿示意炉工继续加温,以便于将剩下炉渣中可能含有的微量铂元素融化。

果不其然,铁参照物融化后一个时辰,再度有金属液体沉淀,总量十分至少,约莫四五两不到,最终浇入模具中冷却定型,得到了铂。

就在冶铁司开炉炼钢的同时,殿试如期举行。已经高中贡士的举子们一早等在皇城南门外,跟随引导的女官前往太学,今天的这场考试,将决定他们最后的命运。

“陛下,贡士生员已到太学。”

欧阳羽禀报道,公孙芸惠微点额头说:

“启儿、玉凝、晟儿、怀王、平阳郡王都到了吗?”

“已到太学恭候圣驾。”

“既如此,摆驾太学。”

“是……”

周启是女帝公孙芸惠的亲儿子,周玉凝是女帝嫡女。

由于公孙芸惠得胎早,加之其他比她先进宫的嫔妃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得胎晚或是流产夭折不孕等,周玉凝顺理成章的是皇长女,也称长公主玉凝,周启排行老二,周晟排行老三。

尤其是惠文帝周弼的原配夫人陈氏、王氏,三度怀孕,其中一次流产,生下一女一子均年幼夭折,这就给后进门的公孙芸惠占得了先机。

其他健在皇子与公主,或是未及成年,或是尚且年幼,不具备参与公共活动的资格。

平阳郡王薛仲安是长公主周玉凝的丈夫,俗称驸马,他爹很厉害,是行军道大总管薛伯充,人送外号“定海神针”,薛伯充还有个次子薛刚,此人也很厉害。

总而言之,薛家势力庞大,是怀王公孙行之外,另一股朝廷势力。

至于安国公慕容奥翔,有得必有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主入中原那天起,他要他的荣华富贵,自然得有所放弃,你不能既要金银财宝,还攥着几万大军几百万选民,又占着茅坑不拉屎。

“公”爵位设立之初,就是荣誉爵位,没有实权,王只封皇室,但不实封,也没有实权,但有地方的建议和奏议权。郡王比较特殊,与封王相当,但只封外戚。

怀王公孙行是个例外,女帝是皇帝,他自然是皇室,所以也能封王。薛仲安是驸马,是外戚,所以只封郡王及以下。

此时万千学子等在太学翘首以盼期待着一睹女帝真容,其实放心好了,当庭广众之下,女帝肯定要隔着纱帘监考,不会轻易露出如山真面目。

其一,皇帝的威严不容平民窥伺,其二毕竟是女帝,平日里上朝,虽然不用垂帘,但都带个冕冠,免冠前还要垂着珠帘半遮半掩。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全方位的给人看,女帝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所以得垂帘。

焦急等待中女帝坐着龙辇姗姗来迟,文武百官前来恭迎俯首相拜:

“臣等参见陛下(母后)……”

一波人潮汹涌,场面蔚为壮观,看的莘莘学子心潮澎湃。

按套路,女帝应该说平身了:

“众卿家平身。”

“谢陛下(母后)……”

待龙辇落地,欧阳羽上前扶着公孙芸惠起身走下龙辇,目光扫过众人间,发现少了工部尚书林毅贤,遂即问道侍郎张祥:

“张侍郎,林尚书何在。”

张祥上前了两步说:

“启禀陛下,林尚书奉旨办差去了。”

“奉旨?!”公孙芸惠双挑秀美,忙是又问:“朕何时下旨了。”

“启禀陛下,前几日捉拿忽喇贼人偶得宝刀,林大人正在寻觅宝刀铁料,故而今日未能前来。”

“这个林毅贤,也不看看时候,他现在何处?”

“在冶铁司。”

“去,即刻差人将他宣来。”

“是。”

吩咐了张祥,女帝径直往太学去。周启、周玉凝紧随左右,边走边说:

“母后,孩儿观今年的会试贡生朝气蓬勃才俊颇多,其中不乏文采飞扬者,若能选得一二充以栋梁,兴我天朝指日可待。”

“呵哈哈,看来启儿大有长进啊。”

女帝悦色浮面不吝褒扬之辞,全然难知其真实心意,这时长公主接话说:

“母后,二弟的眼力不俗,今年定有新锐才子可堪大用。”

“说的是,早闻礼部尚书陈锦檀禀报,今年贡生文采非凡可得良才,今日启儿、玉凝皆如此言,朕心甚慰呐。怀王,你说呢。”

话转给了公孙行,怀王点头连连说:

“是,陛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可此前怀王可不是这么说的,但无论此前说辞如何,各方势力公开角逐的赛场,形势比人强。

一行人等拥簇着女帝步入太学,礼部已经提前支了帐帘,垂在龙椅前,万千学子整齐列队等候在外,按排名的高低顺序,高鸿站在队伍的中间,四百九十九号的位置,而最前排离着皇帝最近的是贡士前五十名的佼佼者。

待女帝落座,礼部尚书陈锦檀提着嗓门鼓足了中气,面向贡生高声说道:

“拜圣上……”

言毕,众生俯首异口同声山呼万岁:

“参见陛下……”

一阵声浪震耳欲聋过后,女帝依然有条不紊慢条斯理:

“平身……”

既然是帝王,自然不能如莽夫一般歇斯底里的大声说话,但音量小了,一千多号人也听不见,还得礼部尚书陈锦檀吊着嗓门代为传声:

“陛下有旨,众生员平身。”

“谢陛下……”

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声浪席卷天地,可以想见一千大学青年集体军训喊口令场景,皇帝面对如此声浪,一定得有定力。

行完大礼,公孙芸惠取出圣旨交予陈锦檀说:

“宣旨。”

“臣领旨。”

跟现在今天高考前大致一样,校长或班主任都要做考前思想动员,大致就是一段老长的废话,古代殿试一般也这样。

负责任的皇帝会亲自监考,并发表一些慷慨陈词,不负责任的皇帝直接缺席,代理人代劳。

女帝一般不能抛头露面,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一千多号人演讲,这年头也没麦克风,声音小了,学子们领会不到她的精神思想,声音大了就得歇斯底里。

要一个女人扯着嗓子鼓足中气,还是一个中年女人,显然也办不到。

公孙芸惠的这道冗长勉励诏书竟然读了一刻多种,要知道,这可是文言文呐,翻译成白话文得半个多小时。

宣读完毕,陈锦檀交旨。

“诏书宣读完毕,臣复命交旨。”

公孙芸惠示意欧阳羽收回圣旨,下刻她说:

“传朕旨意,殿试开始。”

“遵命。”

随着一声罗响,贡生散场,各自前往太学馆舍预定考位就坐,馆舍内提前准备了矮桌与文房四宝,考生在此等待最后的放题。

殿试考题通常为两到四题不等,也有五题,但考就考一天,因此考题不会很深,但是很考思维逻辑,要求深入浅出,在最短时间内凝练中心思想。

早期科举殿试文笔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逻辑和表达能力,尤其是在国家现有的条件框架下,如何治国,需要考生给以一定深度的剖析,最佳者是提出举措,并让皇帝满意的贡生。

后来的王朝科举逐渐走上邪门歪道,尤其是王朝鼎盛时期,繁荣富强蒙蔽了统治阶层的双眼,这个时候尤为听不进反对意见,生员说这个政策有问题,说那个条例已经过时,这是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后来的王朝科举越是盛世王朝,越注重文采水平,对考生的思维能力和认知深度大大忽略,这也是文官集团日后崛起的病根。

当做官沦为看谁文采好,而缺乏思维深度时,一个缺少思维逻辑和认知深度的官吏,如何能治理好一个国家。

待贡生就位,各处馆舍由女官同时放题,高鸿焦急中等来了殿试第一题:论西域弥乱之始末

大致意思就是说,要考生们结合历史和现在,就前些年西域诸部的叛乱进行剖析。换而言之,要考生们找出西域叛乱的根源。

由于西域民族成分复杂,岐民较少,岐帝国在西域的统治并不稳固,叛乱十之八九,但从没有上升到大规模部族叛乱的程度,所以这道题考的是贡生对宏观世界的认知,尤其是对外交、民族、地缘政治、经济的全面考察。

此题一出,龙椅两侧的文武百官权贵勋贵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由于殿试考题是皇帝的特权,因此无人能提前知道公孙芸惠今日考几题,每题内容几何。

考题一出,众人间窃窃私语,这时女帝问道周启说:

“启儿,此题若是你作答,你当如何作答。”

周启先感一阵意外,迅速了掩饰去诧异,略作思考说:

“回母后,儿臣以为,西域之乱乃各部不服我王化,故而谋反。”

“哦,那为何不服我朝之王化。”

“诸部自古乃化外之蛮夷,秉性刁蛮而粗鄙,有甚者既无文字亦无律法,不思耕作而整日游牧为生,与忽喇、肃汝之辈无异,但凡因琐事而发激变,十之八九引起各部相应,进而引发叛乱。因此西域诸部,不可实不可信。”

“嗯,可为一家之言。”公孙芸惠中肯点评了周启的观点,下刻又问欧阳羽:“欧阳,你怎看此题。”

“陛下明鉴,女婢不敢妄论。”

“说,朕恕你无罪。”

“臣领旨。女婢以为,二皇子所言在理,西域诸部异于我天朝子民,生性懒散野蛮,难服王化,我朝对其常年施以恩典,但难深入其民心,故而每每叛乱,皆因其民而起,极少鲜见部落首领与诸王起事者。”

“不错,每每叛乱多为刁民,可见我朝对西域逐步所施恩典并未深入其民。也如我朝诸多州郡一般,只知雪花银,不知百姓苦,朕甚忧啊……”

女帝感叹了一句,文武百官立马俯首自责:

“臣等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

公孙芸惠这时说:

“众卿家何罪之有,平身。”

“谢陛下不罪之恩……”

众人异口同声,少时又窃窃私语,琢磨着女帝刚才传达的政治信息,此举足可见公孙芸惠的高明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