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阿芙拉了。
许多年前,她们一家人住在斯坦公国和霍克王国边境的一个小村庄里,直到一场天灾降临。
那年异常的天气致使庄稼颗粒无收,再加上国王的逝世使得整个国家动荡不安,乔安娜和阿芙拉跟随父母踏上了逃荒的旅程。
再后来,她们的父母死在了逃荒途中,而她们二人因为对魔法有极强的亲和力而被神殿收养。
之后又过了几年,乔安娜被贝格宁神殿的大祭司看中收作了学生,而阿芙拉被留在了大神殿。乔安娜一直以为阿芙拉在大神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无论如何,她很高兴能再见到她。
“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乔安娜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这里是阿拉戈克城。”阿芙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你不是被‘派遣’到这里来的?”
“我和提摩太掉进了河里,然后就来到了这里。”乔安娜含混地说道,她不想让阿芙拉知道自己是带着阿特罗波斯逃出来的。不过从阿芙拉的话来看,阿拉戈克神殿似乎还不知道她们被通缉了。
听了她的话,阿芙拉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复杂的表情:“虽然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可是我宁愿你们没有来这里。”
乔安娜怔了一下,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一路上你们都看到了吧?这里基本上只剩下老人了,大部分的年轻人要么逃走了,要么死了。”阿芙拉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漠然说道,“这都是因为阿拉戈克。”
“这跟传说中的食人巨蛛有什么关系?”提摩太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些还在朝这边张望的老人们。他们的神情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怜悯,这让他感到很奇怪。
“阿拉戈克城就是阿拉戈克的巢穴,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它的食物。它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吃人,城里的人不想死于是很多误入这里的旅行者就遭了殃。还好我今天看见了你们,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阿芙拉说着松了一口气,“我们回到神殿就安全了,他们不敢来神殿的。”
“……”乔安娜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阿芙拉的话令她恐惧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的四肢好像被灌了铅一样,连向前挪一步都是那么的困难。
同时,一股荒诞感掺杂着浓烈的无力感侵袭了她。逃亡开始以来,这样的情绪一直伴随着她,但没有哪次比这次更强烈。
“你的脸色太糟了,是不是生病了?”阿芙拉握紧乔安娜冰冷的手,“你一定是因为落水着凉了,我带快点带你回去。”
她加快了脚步,然后带着他们从一个隐蔽的小门进入了神殿。
神殿很早以前就不再向公众开放了,阿芙拉连同神殿所有人都住在神殿中心的一座高塔上。那里与其说是座高塔,其实更像是一个碉堡。塔上有炮台,每隔一小段距离都有神殿骑士巡逻。
乔安娜看着眼前的景象神色更加黯淡,她一直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提摩太倒是知道她沉默的原因,因为他也正在被同样的理由困扰着。他想要和乔安娜谈一谈,但是顾及到身边还有阿芙拉,再加上乔安娜神情恍惚,他决定还是稍晚一些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阿芙拉将提摩太安置在神殿骑士团,乔安娜则和自己住在了一起。她们有太多年没见了,她有很多话要告诉她。
她俩仰面躺在床上,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乔安娜拉着阿芙拉的手,心里渐渐放松下来,她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阿纳斯塔西亚托住杜恩的手臂将他拉扯上岸。杜恩被水呛晕了过去,即使被那么粗鲁地对待也没有清醒过来。阿纳斯塔西亚用脚踢了踢,见他没反应就转身进了河边的树林。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抱着一堆适合生火的枯树枝。她支起火堆,把湿透的衣服架在火上烤干,然后等着杜恩醒来。
杜恩是被冻醒的。他躺在浅石滩上,上半身光溜溜的,身上唯一的遮蔽物就是裤子。他毫无所觉地坐起身来,神色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原本在那里的狰狞伤口已经不见了。而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没有穿衣服,那件本该穿在自己身上的袍子正挂在火堆旁。
“你醒了。”阿纳斯塔西亚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她知道杜恩身上发生了什么,因为她之前已经检查过一次了。
离开遗迹后,针对治愈魔法的禁制也随之消失,杜恩对魔法元素的亲和力极强甚至能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进行自我修复,但这种能力显然不是人类所拥有的。
“你快点把衣服还给我!”杜恩红着脸大吼道,连忙抱住胸挡住了胸前的红点,“你这个……这个色女!”
“呵。”阿纳斯塔西亚发出一声短促的嘲弄声,并没有理会他。
杜恩咬紧了牙,只得自己站起来走到火堆边拿衣服。他偷偷看了一眼阿纳斯塔西亚,发现她用木头雕了一条巴掌大的小狗,关节的连接处有银色的半固态物质在流动。
这是傀儡术,杜恩在西奥多收集的某本藏书里看到过,阿纳斯塔西亚显然就是个傀儡师。
那本书里提过傀儡师都是以家族的形式延续,他们擅于制作各种类型的傀儡,其中甚至有人可以制作人形傀儡。
那阿纳斯塔西亚会是哪个家族的人呢?杜恩无从猜测,因为他从来没有听她说过自己的姓氏。那她是不是脱离了家族?这倒很有可能,因为他想起了那个用来挑拨她和阿特罗波斯拥有者关系的恶魔契约。
直到这时候,杜恩才第一次思考一个问题:阿纳斯塔西亚为什么要和巴哈尔签订契约?她究竟想要从巴哈尔那里得到什么?
杜恩一边想一边穿上了袍子。他现在觉得精力充沛,魔法禁制的消失令他松了一口气。但是,违反契约所受到的惩罚仍然存在,他被禁锢在现在这个身体里,而人类的身体很脆弱。
一想到这个,他又开始怨恨起阿纳斯塔西亚和多洛雷斯来。如果不是他们,他不会差点因为流血过多死掉,也不会被迫到了阿拉戈克城。
于是,他恼怒地瞪着阿纳斯塔西亚,但那个人却不为所动。
其实阿纳斯塔西亚一直在观察杜恩:已经恢复了全盛实力的他并没有立刻离开或者攻击她,这让她从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将制作好的狗傀儡放进了草丛,木头狗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接着她转身看向一言不发的杜恩,心里并不着急从他那里问到有用的信息,因为很快她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