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香港制造:一梦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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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鸡毛鸭血糖醋江湖 (2)

那是一段最为温暖的时光,那是野兽在泥泞中的相互依偎。心荡漾,在友情的岁月,在爱情的海洋。

只是,丁瑶,如果你只是一个单纯的女人该有多好!山鸡在小瑶的耳边说出那句刻骨铭心的话:“你知不知道,你是我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枪声响起来,遮不住的忧伤。

小结巴在电话里呜咽:“南……南哥,我记得……你了。你救……救我呀,南……南哥。”

一生最爱的女人落在对头人手上,浩南要挺着胸去死,还是要没种地生存?

寂寞的浩南啊,如今你是否依旧难以释怀?

江湖给爱与友情,留下的只是遗憾和伤痛,如果可以改变,改变的是人,还是江湖?

一天在江湖,你就是江湖人。

陈浩南最终站在倒下的司徒浩南面前:“铜锣湾只有一个浩南,就是我,陈浩南。”

似水流年,烟色迷离。

夜起,点一支烟,看那云云霭霭幻生幻灭……烟云在你的心中有几分娇柔?

回忆让时光倒流。

十里洋场,几时歌舞。而你只是个穷小子。无论你是叫徐云生、马永贞或丁力,你都有一个梦,住最大的房子,拥有最漂亮的女人,做上海滩最有权势的人。别人觉得你是白日做梦,你只是笑笑,暗自开心。

为了出人头地,你会努力,你会不择手段,你会变得比恶霸还恶,比最老道的老江湖都更加精明。于是你有了想要的一切,你的梦想终于有一天得以实现。

你有一个朋友,你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我阿强吧。”你们一见如故,很快成为了最亲密的朋友。

他对着你说:“我对上海来说,只是一个过客。”你有点恍惚,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有一天,天空中下着小雪,你摸了摸脖子上止不住往外流的殷红,你开始明白如果有些事注定要发生,那么从一开始便已经无法改变。

你做了一个梦,转眼过了几十年,另一个陌生而似曾相识的地方,它和上海滩的区别只是名字和位置,但它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做“九龙城寨”。你知道如果想出人头地,要么就做贼,要么就做警察。尽管那个时候有个年轻人傻傻地只知道做塑料花,但是没有人会想到日后李嘉诚成了财富的象征。而你只认为无论做什么都好,关键是要比所有人都更狠心。

因为年轻你敢打敢拼,很快就上位,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即使受点伤也没有关系,许多年以后,别人会尊敬地称呼你为“跛豪”;当然,如果你做警察,也会让别人恐惧,你的名字叫做“雷洛”,畏惧你的人叫你“雷老虎”。

你说:我只是为了生存,为了三顿饭不再忧愁。你不过爱上一个喜欢《Smoke gets in your eyes》的女孩,为了她你说你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命。渐渐地白发丛生,你开始叹息过去的岁月,你明明记得那个月儿也娇柔风骚的夜晚,她对你说:“如果你要骗我,就骗我一辈子。”

你当是应承,还是敷衍?恍惚间,你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是阿乐,还是阿豪……

你还记得结婚的那天晚上,是谁受了伤带回钱来给你的婚宴买单,谁和你一起唱那首“有只雀仔跌落水”?谁又在越南和你同生共死?而你说:“我说过一起回香港,如果你回不去大家也别回去。”

转眼间,一切都在烟霭中化为灰烬。

你会说:“或许我们都太恋旧了,我们不再适应这个江湖。”

你不知道吗,即使再过多少年,江湖都不会改变,只是不知道谁在欢笑,谁又领风骚呢?

暗夜的呢喃。

答答滴滴答答滴答答,答答滴答滴答答……

“HAPPYTIME”

一个酒吧。

随便的一个普通酒吧,就和你去的钵兰街或者兰桂坊或者湾仔任何一家酒吧没什么两样。悠然的爵士乐,昏黄的烛光一点一点地跳动着。

调酒师自得其乐地玩着各种花式的调酒功夫,但即使他玩得再花哨,都不会引起别人太多的眼光。

只是因为这里的客人。

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是阿华和他的兄弟乌蝇,阿华依然和身边任何一个走过的女人搭讪,乌蝇自顾自地一个劲儿吹水要做一时的英雄。在他们左边,围坐着几个警察,你会看到黄姜和七喜正在拼酒,事实上还有一个人:盲超。他不是警察。

再往后的角落里,全身翻版名牌的大宝正飞沫四溅地拼命游说洪乐的黄阿狗去湛江发财,而坐在一旁的阿猫却有着另一个想法:“阿狗这个人看上去还不错,要不要叫上他一起去台中找五湖帮?”

“一只小蜜蜂呀,飞在花丛中呀……”烂鬼东和YOYO妈嬉笑着划拳,高佬辉看着他们笑着饮下第十三杯酒,图钉华阴郁地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韦吉祥慌慌张张上厕所的途中,无意碰到了飞龙哥。身为警方卧底的王志成正要上前K他,却被飞龙拦住:“算啦,我们是名牌嘛,瓷器不跟瓦片斗。”说完笑着走开。

皮哥的头马Jack和追哥的金牌阿秋在右侧居中的桌子旁互相不服气地斗酒—不是喝酒,而是用硬币互相砸彼此的酒杯。阿秋捏着硬币说:“你算算我会不会打中?”Jack头也没抬:“只要知道对手是谁,就知道结果了。”阿秋笑得很灿烂,一挥手砸掉那盛满酒的杯子:“准!”

青丝坊的阿鬼转过身来看了看表,叹了口气。阿来坐在阿信的身旁阴沉着脸,面前放着把枪,阿肥说好三点回来。说不定到时候社团会网开一面,放过阿信。

现在是两点五十九分。

就在二十四小时之前他们还在为“友谊永固”而干杯。一个文着暗花的光头这个时候叫了一份罗宋汤,他的身边做着一个胖子喃喃自语地说:“烧鹅腿,最要紧是多汁。”

过了今晚,也许一切都会像没事发生一样。

答答滴滴答答滴答答,答答滴答滴答答……

阿飞与阿基两个人光着画满乌鸦与麻雀的膀子招摇过市,裤腰带上别着个关公的牌子耀武扬威。阿基对阿飞说:“这些街坊都这么友善呀,老对着我笑。”

马交文和仇笑痴正在赌花生米,高进却只对朱古力情有独钟。刀仔在对身边每一个美女放电,阿星只能张大了嘴巴流口水。

刘健一像一只蝙蝠从黑暗中闪过,元成贵和崔虎一人搂着一个小姐正在商量两岸统一大业,把酒言欢。

黄启法依旧絮絮叨叨,何尚生不耐烦地说:“今天早上,我的尿很黄。”说着向外走去,朱丽花一把拉住他的手:“……那钱不要紧,小心点。”

靓昆、乌鸦、东星耀扬、司徒浩南、大飞和韩宾正在商量投资一家电影公司专门拍三级片,十三妹怔怔地望着酒吧里每一个男人,幻想着他们是承诺过自己的叶继欢。

豹哥看她又在犯花痴,于是安慰说:“傻丫头,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满街都是好男人。”

穿得花花绿绿的任因久醉眼蒙眬:“如果进过我这个江湖的话,你就一定听过任因久这个响当当的名,没?那你见识就太少了……”

坐在他对面的阿郎不屑一顾:“知道我是谁吗……去外面问问谁是张东郎。等我把那些钱收回来,十间二十间这样的烂铺子我都收得起。”

“哈哈哈,”抽着雪茄的周朝先冲他们一乐,“可爱,可爱,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突然感觉你们长得很美,像美人……”

这个时候,一直闷坐一旁的倪永孝突然开了口:“爸爸常说,出来混,无论做过什么,迟早要还。”

音乐喧嚣,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他说的这句话,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眼镜后面闪过的泪光。

答答滴答滴答答,答答滴答滴答答……

烛光一点点地跳动。

“不管怎么样,能够平安回家最重要。”

剑胆琴心,儿女情长,情是那么笨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

纯真的紫霞真的以为爱情就这样轰轰烈烈,即使被笑作“小疯子”,那又怎么样?哪个少女不多情,谁又没有在年轻的时候发过春梦呢?我们总是教训那些年轻人,说他们傻的,其实,我们都一样傻过呀。当紫霞在至尊宝的心中留下那一滴眼泪的时候,当每个人都了解怎样的结局,而只有她还在痴痴甜甜地等待着“所猜不到的结局”,每回望到念到,都叫人黯然神伤。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当华弟舔舐伤口与JOJO风驰电掣,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当阿海在轮椅上与红豆妹妹翩翩起舞,敌不过纵横四海也妖娆;当张正的头顶上开满鲜花背负着拥有魔力的小倩在树林中自由穿行,你有没有闻到花旗的少林连风儿也都变得好甜?当美君告别秦歌转身后泪水涟涟,当太子驾车纵身入海那行前难舍的目光,当在健一怀里的小莲最终看见漫天飞雪……情,在刹那间璀璨,而转瞬便黯然失色。

许多年以后,你会说:我不做大哥,好久了。

许多年以后,你会说:十个大哥九个坎坷,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有个家呢?

许多年以后,你会说:在我最美好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人都不在我身边。

许多年以后,你还在想:“那天晚上和我一起的是不是你?”

……

许多年以后,你会说:如果能重新开始那该多好啊!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庭院,独自望着天空,你终于喝下那坛“醉生梦死”。

你终于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那天,皇历上写着: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

翌年,欧阳峰重返白驼山,成一方霸主,号称西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