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摘星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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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我特意看了一下日期,7月7日就是川子和我在这个小公园见面后的第二天!这封信写得痛快淋漓,入木三分,豪气纵横,可以说是一纸向循化一中甚至是整个应试教育宣战的檄文!真想看看,平时耀武扬威、为所欲为的黄校长,还有教育局的那一群王八蛋看到信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反应!他们该有多少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该怎样因为害怕而颤抖?

而川子则是一个孤独的侠客,他身背长剑,以一己之力对抗黑暗势力的千军万马!他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盗取天火的普罗米修斯,为了给人间带来光明不惜让自己堕入地狱!那帮混蛋该有多恨他,多希望他再也无法战斗?!在这场黑暗与光明的较量中,最终还是他们胜利了,川子一败涂地,光明并没有像他所希望的那样降临人间。这是他的选择,可,这难道就应该是他的宿命?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把信珍而重之地按原样折好,放回到本子里,然后抬起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着赵晴川。

“这就是他写的举报信,这个傻小子!日记本里还有他写的日记,我想你应该看看,你……要不要看看?”

“哦!”

我打开日记本浏览着,发现川子并不是每天写日记,只是在发生大事儿或感受深刻的时候才草草记上几句。这本日记记录了川子从高一入学到高三开学的喜怒哀乐,对入学仪式的失望、认识新朋友的喜悦、登王鹫山的感受、跟我打架、对李慧芬的感觉、跟我谈天说地嬉笑打闹的精彩回放、对Jane的崇拜和仰慕、练单双杠打篮球的体会、对曹二狗的极端厌恶、对Jane离开的极度愤慨和绝望、跟我化解前嫌的喜悦、游览关山湖的开心……

我读着日记,回忆着过去,眼泪一次一次流了出来,仍然无法接受川子已经发疯的事实。可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我继续读下去。

“7月15日星期一晴

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我该怎么办?应该承认吗?毕竟影响了那么多同学!山子说那封信写得好,果然是我最铁的朋友!他还不知道是我写的,跟不跟他说呢?”

“7月17日星期三晴

已经停课三天了,班上的同学都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那个写举报信的人去死!昨天被调查了,从张老师的表情来看,他是不是对我有所怀疑?关于写信这件事,我是不是错了?为了不让班上的同学一起受连累,要不要站出来承认呢?”

“7月21日星期日阴

这些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心里实在太矛盾了,连写个日记都要小心翼翼的,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尤其是曹二狗!看见李慧芬,我的心里会稍微好受一点儿。每天唯一的期待就是跟山子出去放风聊聊天了!我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否则一旦查出来是我写的,他就要让我给连累惨了!还好张老师宣布明天就恢复上课了,否则我真的会受不了,这两天都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去站出来自首。他们查到我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宣布复课?唉,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7月24日星期三多云

李四眼儿说黄校长让字迹鉴定的人过来了,我真的要被查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7月26日星期五晴

这两天有点不对。宿管王麻子总是盯着我,好像还来翻过我的东西,说是查违反宿舍规定的物品,所幸我把日记本藏的好。曹二狗、李黄毛、周大头他们天天变着花样往死了欺负田志保儿,我都快看不下去了!他们几个这两天对我的态度也有点儿奇怪,看我的眼神儿跟看田志保儿差不多。管他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7月29日星期一雨

昨晚回宿舍我的床全湿了,根本没法睡觉!他妈的,肯定是曹二狗他们弄的!我问了田志保儿,他不敢说。跟王麻子说,他根本不管。没办法,只好把家里新带来的褥子凉席换上才睡下去。曹二狗,我操你妈!”

“7月30日星期二晴

我的床又湿了,还有股尿骚味儿!我把王麻子叫来,他不但不管,还乐呵呵的。操他妈的,我起来就跟曹二狗干架,结果他们三个打我一个,把我压在地下打得浑身都是伤。王麻子根本不管,还要给我违纪!操他妈的!这地方越来越待不下去了!我没地方躺,几乎一宿没睡觉。”

“8月2日星期五阴

他们好像知道了!曹二狗他们这几天玩儿了命折腾我,无所不用其极。往我被子上床上撒尿、把我东西乱扔乱踩、三个人合着伙儿揍我……,我想反抗,可是他们总是说:‘你他妈还敢还手?干啥事儿了自个儿还不知道?’一说这话我就蔫了,只能任由他们折磨凌辱。他们看我不敢反抗,就更来劲了,把对付田志保儿那套全都用在了我身上,还更加变本加厉。让我给他们端茶倒水、打杂跑腿,让我跪在地上当凳子坐,动不动就骂我打我,揪头发、扇耳光、踹肚子都是家常便饭,还经常让我站着不动当沙包,对我拳打脚踢。没办法,有把柄在他们手里,我不敢跟他们对着干,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最可恶的是,他们每天都把我的床弄得又是屎又是尿的,我根本没法睡觉,只能一宿一宿地干坐着。有时候坐着坐着睡着了,曹二狗他们又轮流下床折腾我不让睡。这地狱一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8月3日星期六晴

山子发现我身上的伤了!也发现我最近精神不对劲!他特别担心我,不停地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是,我不能说!他看我的眼神里既有深深的担忧,又有疑惑,还有伤心,他说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可我又能说什么呢?告诉他我就是写举报信的人吗?不行,我不能连累他!山子说他已经跟班主任报告了我的情况,可我知道根本没用,学校应该早就知道了写举报信的人就是我,这是正拿对付胡老师那套对付我呢!我得顶住!山子,对不起。”

“8月10日星期六雨

困!状态越来越差了!连写几个字都没劲儿了。曹二狗他们更狠了,他们有的时候还拿烟头烫我,让我跟着去厕所,直接尿在我身上,平时不让我喝水,渴的不行的时候逼着我喝脏水……,我不知道原来十七八岁的人也可以坏到这种程度,这也许就是人性里恶魔的一面吧。他们也是受到了学校的指示和纵容吧?我想让这些人通通下地狱!晚上照样夜夜无眠,白天上课的时候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一直在打盹,讲了啥东西根本不知道。那些老师为啥都要让我回答问题?回答不出来就要去后边罚站,连打盹都不行了!这也印证了我的猜测——学校早就知道了!一天一天,李慧芬越来越担心着急,她一有机会就来问我,可我能告诉她吗?山子更是无数次地问我,拉我出去,可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沉默以对,不能透露一个字。他快急疯了,我也快伤透他的心了。对不起,山子!”

“8月16日星期五雨

实在受不了了!再待下去我就要疯了!死了!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就走!对不起,李慧芬!对不起,胡老师!对不起,山子!”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流,把日记本都打湿了,纸上有些潦草的字迹被泪水浸透的时候,好像长出了一条条蓝色的雾凇,最后化成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