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妖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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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们都是神的祭品

一定是个噩梦。大脑一片空白。刚才发生什么了。

报警?然后呢,自己就完了,邢博特和付天怜怎么办?

他们已经回来了,柏华子带柏超超回家,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雌性虫草蝙蝠蛾一堆、刺蛾蛹草,等等,柏华子刚到家又接到付天怜的电话,是嗓子嘶哑的声音:“快点来,家里死人了。”

柏超超没有去,她在厕所,她吃了太多的烤红薯,可怜的孩子。拉得万紫千红。

邢博特吐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尸体。也不相信这烂泥一摊就是三个小时前在厨房做饭对自己疼惜关怀的希美丽。

最痛苦是邢永宪,抱着头蹲在墙角,完全不似个大人,反复地念叨:“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挪到尸体旁边,用手捧起散落一起的热乎乎的绛黄色大脑往头盖骨里装,他要一个完整的她。

地上的半张嘴咧开笑着。

柏华子拧痛他的手,他才放开,带着黑色头发的头骨像个椰子壳哐当落地,顿时痛哭失声。事实让人难以接受,经历过意外的人方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小说里的情节,而是回天无力的遗憾。每一秒,这世界都在上演无数喜剧,悲剧,你喜悦,他悲伤,他快乐,你绝望。很多事情没有公平,我们都是神的祭品。

“我们要报警是吗,她是怎么死的。”邢永宪问房间里每个人,小孩那般无助,让人不忍。

如果我们把跟爱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也许离开的时候会坦然一些,谁也做不到,贪心却又不自知。

柏华子摇摇头:“她死在你家里,你脱不了关系。她的死我也不能向你解释,但可以肯定不是人类,所以叫警察来也没用。但我也无法向你解释真正的原因。”

听到这句,付天怜冲到阳台上,发出的声音类似于空袭警报,凄厉的。

希美丽的尸体处理得很干净,汇入江河湖海,那种新药水很好用,骨头渣都被溶的一干二净。接下来的事情,邢永宪要自己瞒天过海,有得他忙,他心里清楚,他有两个孩子,他不能落马,一丝闪失都不能。

三天后,希美丽的父母来认尸,那具被车撞后满身轮胎印滚下悬崖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证件和手腕上的链子依然存在,那场车祸让希美丽的父母悲痛欲绝。他们认识她,她的头发那样美丽。

赔偿数额自然相当客观,邢永宪也拿出一部分钱来。希美丽的父母是老实的农村人,感激涕零地接过那张存单,互相搀扶着回到车上,那天的天气特别冷,心都冷得麻木,邢永宪的白发在两鬓出现,也不想去染黑,失去,获得,再失去,就再也得不到了。如果当初不相爱,也许她会活很久。

这几天,邢永宪连饭也不想吃,请了病假在家中修养,不问官场,总是看着空空的厨房发呆,到了下午五六点就对着厨房叫道:“饭好了没,我饿了。”

除夕那天,家里冷冷清清,电视没开,电话响了,邢永宪知道是哪些电话,接了,说谢谢。父母打过来,也是叫邢博特或付天怜去电话拜年,自己只是看着厨房发呆,喃喃自语:“怎么还不开饭,美丽,我饿了。”

邢博特饿,家里饮水机坏了,也没人修。到厨房把烧热的水提下来,手一滑,水壶倒地,滚烫的开水溅出来,隔着棉裤还是痛得钻心,忍不住喊了:“好痛啊。”

邢永宪听到厨房有响动,看见付天怜正拿着牙膏涂抹邢博特小腿烧伤的粉红的一片,邢博特拿个毛巾咬着哼哼唧唧。

“别喊了,等下让叔叔听见了会难过的。忍一下,一分钟就好了。”付天怜一边在心里念愈合术。

邢永宪冲进来见邢博特和付天怜,抱着两人痛哭:“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别哭了爸爸,你还有我们。你要坚强一点。”付天怜拿手去帮他擦眼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别再难过了,希美丽阿姨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邢博特也跟着道:“没事的,我不疼,是我自己不小心。涂了牙膏还很凉快呢。”说完卷起自己的小腿展示给邢永宪看。

“谢谢。”邢永宪到厨房水龙头用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脸,找了衣服穿上,对邢博特道,“现在就去医院。”

“不用了,已经不疼了。”邢博特拍了拍胸口,“小事情罢了,爸爸你去休息。”

付天怜突然觉得邢博特好懂事,其实在念治愈术进行愈合的过程是比受伤的过程痛十倍的,当然愈合的速度也是奇快的,对于这样的小伤而言。但他却笑着说不疼,眉毛都不皱一下……

“准备出去。看完医生后带你们去吃饭,是我不好,把不好的心情嫁接给你们。”邢永宪一边挥舞剃须刀,胡子长得老长,人也瘦了三十多斤,凸起的小腹完全消瘦。

邢博特换棉裤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因为付天怜在帮他涂牙膏的时候他……那个了,所以他对付天怜说:“男人换裤子你出去好吧?”

付天怜道:“出去就出去。”

自己去房间换衣服去了,出来的时候邢博特的脸是红色的,邢永宪帮他脱裤子的时候疑惑的看了看他的小弟弟。

邢博特很是尴尬,只有喊道:“哎呀,现在被烫的地方又好痛了。”

邢永宪赶紧去看伤口,周围的皮变白,肉是粉红色,那些牙膏薄薄地涂了一层,100℃的开水,果然不是开玩笑的,得赶紧去医院,以免留疤。

在车上,付天怜念治愈术,一边看邢博特的脸色,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果然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下来,烫伤治愈是挺辛苦的一件事,被治的对象也是如热火焚烧,烫熟的肉要一片片凋落,然后迅速长出新肉那是奇痒,一般人的表现是大叫痛的时候大笑,跟疯子无异。

邢博特看着窗外,咬着下嘴唇。心想,真痛啊,比文身还痛。又痒,比蚊子痒要痒一百倍。

付天怜的手伸过来,牵了他的手,紧紧的。

邢博特一回头,看见她清澈的眼睛,心里一慌,中了催眠术,咚地倒在付天怜的大腿上睡过去,清醒和迷糊的瞬间,他梦见自己躺在很软的枕头上,枕头放在一个大摇篮里,很舒服,没有痛苦。

“博特还痛吗?”邢永宪问着后面二人。

付天怜小声道:“爸爸,他睡了,开车慢慢的就好。”

邢永宪的眼眶湿润,紧紧握着方向盘,我们终究要为了自己的家人活着,无论发生什么,还有他们。想到这点,邢永宪觉得那种坚强和隐忍又回到自己身上来,过年完了后要继续上班,继续做他的市委副秘书长,八面玲珑游刃有余,为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