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安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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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去日寄僧名,欲觅芳综影

潘惟熙自斟一杯龙膏酒,与喜喝葡萄酒的慕容恭文饮:“慕容兄,请!”

慕容恭浅笑,喝下,门被拉开,三个美貌胡姬随着丁浪进来。

丁浪吩咐厨师摆上菜品,皆直排,潘惟熙面前为汉食,慕容恭面前为胡食:“潘公子、慕容公子,在下今日有所怠慢,还请海涵。”

潘惟熙摇头:“丁兄繁忙,怎敢见怪,我与慕容公子随意就是。”

丁浪笑回:“您是贵客,实不敢怠慢,今日实在,他日再作补偿。”,闲聊应酬几句方散。

慕容恭任凭美貌胡姬狎酒,却见潘惟熙无美姬作陪,落得清闲,笑问:“这丁公子就是你说的这东京城里的新贵,家资万贯的首富?”

潘惟熙点头。

慕容恭:“你家名下的潘楼,不是也挺不错,不照顾自家,还跑来竞争对手这里来喝酒?”

潘惟熙:“他是第一。”

慕容恭半躺半卧,轻笑:“他再是新贵,能与你们韩国公府比吗?”

潘惟熙用丝帕擦拭了一下,瞧着慕容恭发笑:“你莫取笑,你心里只怕看得起这样的人,甚过像我这样,靠父辈荫蔽谋取官职的人,对吧?”

慕容恭翻转了一下,以便让自己更舒服些,胡姬便弯下身子按摩起来,否认:“我可没这样说。”

潘惟熙又喝一口酒,眼中精芒闪烁,又暗了下去:“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我若没有家族束缚,与他同做竞争,却是谁好?”

慕容恭沉默片刻,问:“听闻你们要与皇家联姻了,皇上赐婚,你们潘家只怕在这些勋贵世家中,风头一时无两。”

潘惟熙神色复杂:“咱们这样的武臣,我大哥为宫苑使,二哥为西上阁门史,父亲,有意让我外放历练。”

慕容恭:“做个刺史之类的?”

潘惟熙几乎要惊掉酒杯,推了推慕容恭。

慕容恭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瞧着三个天仙般的胡姬。

其中一个圆脸胡姬开口道:“公子可要听唱曲?”

慕容恭与潘惟熙道:“那丁浪能找来这样三个胡姬,实属不易,你们且下去,过后潘公子会赏你们。”

三女依依不舍退下,潘惟熙:“我还以为你在西域见惯了这样的姿容,嫌她们丑陋,胡姬有什么,这里越姬、高丽女子都有。”

慕容恭不以为意,却笑:“虽是雪肤花貌,劝酒功夫差了些。”

潘惟熙:“丁浪其人为商,厨师、乐师、歌姬每月按排名解雇名次落后的,或许下次,这三位便见不着了。”

慕容恭起身正坐:“我有一事问你,你三哥与柴郡主?”

潘惟熙看了慕容恭,倒未见恼意:“这事,你怎好来问,殊不知他二人怎么可能,最近京师有关我三哥的流言也不知道怎么起的,父亲也很是着恼。”

慕容恭:“韩国公着恼也正常,趁这火还没烧起来之前,赶紧扑灭它。”

潘惟熙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倒常听三哥念你妹妹。”

慕容恭骤然一惊:“韩国公应断无此意罢,我们慕容家今时不同往日。”

潘惟熙苦笑:“我道你回京多日,连我这多年的昔日兄弟也避见,今日却肯应我之邀来吃饭,原为探听这事。”

慕容恭不置可否,严色道:“韩国公素有大志,且得当今皇上倚重,想必不会想做当年的卢家,我有甚担心。”

潘惟熙没有多说此话题,又问:“我家几个兄弟,却只三哥最,得父亲喜爱,对了,西域乱局连我大宋尚有不如,你何不留在大宋?”

慕容恭拍一拍潘惟熙臂膀,失笑摇头:“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潘惟熙怔住,帐然若失,心中蓦然升起一个念头,瞧着少年挚友:“你在西域诸国实力我也听说,且参加了喀喇汗向于阗发动的宗教圣战和侵略战争,莫非你有潜龙之志?”

慕容恭懒散道:“你别抬举我,这都能说,如果不是她,我或许并未想过!”

潘惟熙想起多年前那叫做独孤伽灵的女子,殊不知慕容恭口中的她,却是安成。

安成问丁阿离南越局势,丁阿离讲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南越自太平元年立国,国王丁桓才明过人、勇略盖世,在南越群雄无主、割据征伐之际,一举而十二使君尽服。开国建都,改称皇帝,置百官,设六军,制度略备。时南越安南盗贼众多,国内混乱。

丁桓制定非常严酷的法律来威慑犯罪之人,下令在皇宫大殿之中放置油锅,在宫廷之中豢养虎豹。若有犯罪者,或扔进油锅烹杀,或扔进笼子里让虎豹吃掉,人们都非常害怕,因此局势治安渐渐好转。

僧人是南越最文化的阶层,丁桓本身没有文化,因此极为器重僧侣。

太平元年丁部领确定文、武、僧、道的官阶,并任命吴真流为僧统,赐号匡越大师并执掌朝政。又任命僧人张麻尼为僧录,道士邓玄光为崇真威仪,儒者刘基为都督府士师;又封阮匐为定国公,黎桓为十道将军。

丁部领将南越分为十道,其中一道十军、一军十旅、一旅十卒、一卒十伍、一伍十人,各戴四方平顶帽。

丁桓嫡长子、被大宋加封南越王、交趾郡王、安南都护的丁琏随父南征北战多年,九死一生、为南越立下汗马功劳,是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

然丁阿离却道:“父皇宠爱月妃,想立幼弟项郞为皇太子,皇兄与父皇生隙,恐无辜伤我,便让我来宋游玩,等局势稳定,再接我回去。”

安成皱眉,南越皇帝为立国,曾娶丹嘉、贞明、矫国、瞿国、歌翁五人为皇后,后宫之混乱实在难书,但一国皇帝却因私心想废战功卓越的嫡长子改立幼子,实在是不好言说,何况是丁琏呢。

想起多年前见到的那头戴玉冠、英俊挺拔的紫袍公子、容貌绝艳、超凡脱俗的南越王,自己母亲让认的义兄,饶是不愿相信:“怎会如此,你父皇未免,阿兄既送你出来,想必自有打算,只是,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丁阿离虽不十分自信,但未免安成担心,仍点头强笑。

安成笑道:“阿兄让你来游玩,你可别闷闷不乐才是,我会与母妃说,多出宫来陪你。”

丁阿离遂点头多谢安成。两人后又闲逛许久,等走得累了,方送丁阿离回行馆。

何处背繁红,迷芳到榄重,纷飞还独处,成对偶相逢,或可以聊表耶律斜轸追寻安成的心思,只是她的心意,或如翠裛丹心,冷,难觅其踪。

安成问身旁赶来前去丁府,想必并未见到其妹赶来碰面的兰屏:“刚才应该没有见到你妹妹罢?”

兰屏点头应是,却瞧着安成身后,未之色变。

安成惊惑回头,却是耶律斜轸:“你在前面等我,我有话与耶律将军说。”

兰屏应声离开,耶律斜轸冷声:“还以为你不会回来。”

安成知其或在此已久,想起阿离说得那事,言谈间自是十分冷淡:“我送阿离回来,耶律将军,你的属下惊吓了我的朋友。”

耶律斜轸怔了:“拓宁已问过,说并无此事。”

安成心内气闷,惊怒:“做了什么,没胆子承认吗?”

耶律斜轸冷寒面色竟然有了一丝笑意,似是冷嘲:“千月只说丁姑娘美貌,他情不自禁亲了她一下,按照你们宋人的规矩,是不是要负责,要不,我让千月娶她?”

安成听得生气,真是可笑:“他肯娶,丁姑娘未必肯嫁,耶律将军,丁姑娘一人在外,很是不易,你们别惊扰了她。”

耶律斜轸问:“我让他登门道歉。”

安成点头:“那多谢你。”

耶律斜轸轻笑:“就只这件事谢我吗?”

安成不解:“不然呢?”

耶律斜轸靠近,问:“我杀了白袍怪人,你如何谢我?”

安成本能地后退一步,浑身一颤,想起当日钱惟睿之语:“雅鱼,伤害公主实与辽人有关。”如果钱雅鱼当初是与高丽刺客做交易,以刺杀高丽世子为交换向临安的钱俶传递消息,尚说得过去,那么,当日听雪楼前殿刺杀三哥的凶案又作何解释呢:“多谢将军,不知将军要安成如何言谢?”

耶律斜轸脸上在笑,嘴角却在抽动,形成越发魅惑的弧线,仿佛已经克制不住:“公主,等你长大,嫁我如何?”

安成惊愕之下几乎站立不住,这人,莫不是又疯了,遂想起与耶律斜轸诸事,舌头开始打结,脑中一片翻江倒海,混乱不堪,气血上涌、心似惊雷战鼓跳个不停、几乎惨变失色,便要晕过去:“这,你,你说笑罢,莫不是疯了不成?我年岁未及,父皇母妃不会考虑这些事。”

耶律斜轸神色轻松,同意安成的说法:“我会等你长大。”

安成口鼻僵硬,只觉得如寒冬腊月一盆冰水浇在了身上,连平常敷衍这人的微笑也牵扯不出,提脚便走,口中只道:“你,你再胡说,以后,我再不见你了。”

耶律斜轸轻笑出声,不知安成心里到底如何想,便又觉得十分痛苦:“你又生气了,但你要记着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