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遴选，淘汰了二十四位秀女，而我，自然不在淘汰之列。
剩下的三十六位秀女，各个可谓是千娇百媚，端丽冠绝。
三日后，我们将在嬷嬷的引领下，去到莲月宫，接受帝王和皇贵妃的最终御选。或封妃，或封嫔，自有定数。
第十二日，四月十七，轩辕无忌二十八岁生辰。
帝下旨，储秀宫众秀女同往龙吟殿，共庆帝辰。
于是，我等便在嬷嬷的引领下，来到龙吟殿参加轩辕无忌的生辰宴。
一行三十六人着统一的秀女装，步伐整齐地走向殿中央，然后朝着上首的皇帝行礼道：“我等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如今后宫妃阶最高的皇贵妃虞氏，和祈妃炎媸氏。
帝喜，赐坐。
我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位置坐下，静默垂首，兀自食用着桌上的美味佳肴。
头顶有两束炙热的光线一直紧随，我知道，那是属于他的目光。
心中不忍哀嚎：轩辕无忌，你如此赤果果地注视于我，可知道，你正在将我往风口浪尖上推。
这时，身旁的秀女余氏却突然凑近我，笑得羞怯而妩媚：“史姐姐，皇……皇上好像一直在看我。”
她脸上绯红，似桃李艳丽。
我抬眸不着痕迹地瞪了上首的他一眼，然后对余氏道：“那是好事啊，姐姐恭喜妹妹了。”
心下松了一口气。
帝王生辰，场面自是盛大而隆重的。
龙吟殿内馨香萦绕，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我抬手佯装抚额，皱起了眉际，身旁的嬷嬷上前问：“史秀女，您怎么了？”
我故作无力道：“嬷嬷，小女不胜酒力，有些头痛，想向您告个假，先行回储秀宫。”
嬷嬷一脸担忧，却是点了点头：“好，奴婢这就唤人送您回储秀宫。”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嬷嬷，有水月伺候我就行。”
“那秀女小心慢走。”
于是，我对水月使了个眼色，水月会意，上前搀了我走出大殿。
余角处，我瞥见上首的虞氏身形一僵，锐利的眸光直射我而来。
我以袖掩面，快步而去。
我弃了坐辇，徒步走在路上。
龙吟殿的不远处，便是珞薇宫。
我止了步，抬首痴痴地望向珞薇宫的方向，思绪如潮涌，我的鼻间忍不住涌上酸涩。
整整一年，我都不曾踏足那座我生活了十一年的熟悉的殿宇。再度回宫，如果说还有什么是能让我觉得温暖和怀念的，那便只剩下珞薇宫了吧。
那里，有我太多的回忆。
我见珞薇宫里灯火明亮，隐约还闪烁着人影，心下疑惑，没有转头，我道：“水月，珞薇宫里如今隶属哪位嫔妃的宫所？”
水月没有回答我，回答我的却是龙涎香萦绕的宽厚怀抱，轩辕无忌低沉的声音在我耳傍响起：“没有嫔妃入住，因为无人有那个资格。原先的宫人也没有换，朕命令他们要如你在时一样照看着珞薇宫，白天开宫门，晚上点宫灯，朕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莫名地，我眼角有湿润弥漫：“你这是何必……”
“因为珞薇宫，它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他的双手穿过我的腰际，叠在我的小腹上，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发上，我们就在月夜下，静静相拥。
“皇上……”许久，我出声唤道。
“无忌，薇儿，唤我无忌。”他的声音犹如梦呓，带着勾人心魄的沙哑和性感。
我心下想，今日是他的生辰，便从了他一回。
于是，我唤：“无忌……”
“恩，我的薇儿……”他在我发上落下深深一吻，手下用力，更紧地将我纳进了怀中。
“生辰快乐。”我道。
“谢谢。”他的温润的笑声徜徉在我的耳际，“薇儿，可有为我准备生辰礼物？”
我摇了摇头，脑中却闪过一抹光亮。
如此的对话让我觉得好生熟悉，我拧眉细想，然后便忆起去年的今天，我们也曾有过类似的对话：
“今儿是我生辰，薇儿可有为我准备生辰礼物啊？”
“薇儿，将自己送给无忌以贺你生辰可好？”
心下一阵动情，我从他怀中转身，直视于他，眸含秋水，笑如梨花：“不过，薇儿将自己送给无忌作生辰礼物，可好？”
不等他反应，我踮脚，便吻上了他厚实的唇……
“薇儿……”他喉中发出一阵低吟，下一秒便褫夺了我的主动权。
他狂野而肆虐地撷取着我的唇瓣，气息在我们的口中彼此交缠，我们吻得忘情而沉醉，有一刻，我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仇恨，忘记了痛苦，忘记了伤害。
我的眉角落英缤纷。
许久，他放开虚软的我，我醺红了脸颊，无力地倚在他怀中大口喘息，听着他胸腔内振振有力的心跳，我莫名地一阵悸动。
“薇儿，再有三日，我便要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与我一起傲睨我大嵇雄雄河山。”他道，语气里充满了霸气和帝王气概。
我仅是云淡风轻地笑着。
然后，我推开他，转身，朝储秀宫的方向走去。
我听见身后的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还有三日，朕却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我笑意扩大。
第十三日，在二次遴选中一展天籁歌喉，让旁人如痴如醉沉陷其中的皇都四美之一苏凝儿，清晨竟传出骤然失声的噩讯。皇贵妃凤怒，杖责了一干玩忽职守的教养嬷嬷和宫人，叹惋之余只得命人将苏氏送还于宅。
第十四日，与我同房的余氏早起去储秀宫的小花园里采集露水自制胭脂，却不料一去无返，傍晚，有宫人发现她躺在一株盛开的木槿花下，脑后凝固了一滩血液，没了呼吸。
储秀宫，正以着一种诡秘的自我淘汰法，无声地向秀女们展示着弱肉强食的宫廷潜规则。
第十五日，落住储秀宫西厢的十数位秀女集体出现昏眩呕吐等症状，太医断脉后确诊为食物中毒，于是，连日出动了储秀宫所有宫人煎制解毒汤药，喂中毒的秀女服下，毒是解了，可个个神情憔悴，精神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