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几天前。
村长的原配老婆死的早,续弦是个从悬河市某家知名夜总会洗手从良的姐妹。
在徐阿花没有嫁到下河村之前,她是名副其实的下河村第一美女。
村长老婆还没到更年期,但是这两日她一直都睡不好。
背靠着窗子,冰冰凉凉的月光似乎渗透进了厚软的被子里,清冷的感觉如同一双沾着冰碴子的手在抚摸她的皮肤,竟然将在被窝里的她给直接冻醒了。
一个哆嗦睁开眼,月色朦胧,旁边的村长打着呼噜,她心中不安的感觉逐渐发酵。
“刺啦……刺啦……”窗外传来微弱的响动,她警觉的起身,院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安静孤寂,这不是风的声音,更不是小动物爬行的响动。
那是指甲在硬物上划动的声音。
她竖直耳朵,瞪大眼睛。
声音的源头是那口已经堵死了的井。
寒气从脊柱直冲脑门,微弱的声响带来的却是令人汗毛竖直的战栗。
“死鬼……快起来……你快起来呀……”她哆哆嗦嗦的推搡着村长。
“干嘛呢!”村长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老婆发疯一样的推搡自己,起身抬起手做出要打人的姿势,“打扰老子睡觉!想死是不是?”
“井里……井里有声音……我……我听到有指甲在里面划拉的声音……是不是那个徐阿花还没死?她还想爬出来?”村长老婆整个人连着声音都一并在颤抖。
“啪!”这次村长直接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老子打烂你的嘴?”
“呜呜呜……”村长老婆捂着脸红着眼不敢再说话,她小声的抽噎着,下意识的缩着身子,不敢再往窗户边靠。
村长喘着粗气,嘴里嘟囔着:“老子他妈的……”
“刺啦……刺啦……”
村长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他也听到了,这次村长老婆更是吓得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不敢出声。
邪了门了!
村长盯着窗外的水井,冷汗止不住的冒出来。
他回想起当日,一群人守着院子,早上有人将他摇醒,哆哆嗦嗦的指着自家的水井,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还是他打着手电筒照到下面。
却见徐阿花整个人在井水里漂浮着,整个人被水泡的肿胀发白,脑袋诡异的上仰,双目血红的盯着井口的人,那一刻他恍惚见到了徐阿花诡异的微笑,被吓得连退好几步,捂着自己心口半晌才回过神来。
抽干了井水,尸体却不见了,幽深的井如同不见底的深渊,吞噬了光明,连着徐阿花的尸体也吞噬了进去,找上来的只有徐阿花的一双布鞋。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一大早村长就出去找人将水井给填了,准备叫人找人重新打口井。
正好自己儿子手下的帮工光头老二是村里唯一懂得打井的人,也不用麻烦其他人。
不过这打井是个技术活,忙活了好几天,直到钱明回到村子这天才真正打好,光头老二正给手底下的人结尾款。
哗啦一声,井水忽然往外冒了出来,直接蔓延到了光头老二的脚底下,大冬天,井水丝丝沁凉,井水溢出井口可太不正常了,光头老二一阵哆嗦,想到几天前的事故,几个人赶忙后退,井水却没有停止外冒的势头,冰冷井水漫过了水泥地,像是被什么引导着一般,流向了他们站着的位置。
光头老二有些慌张,伸长了脖子一瞧,井水里好像有东西。
他胆子大,忍不住凑了过去,溢出的井水里飘荡着丝丝缕缕的黑玩意。
头发!
光头老二腿一软,几乎吓得瘫坐在地。
其他人发现不对,吓得连钱都不要了,拉着光头老二朝外面狂奔,跑了几十米,老二才摸着自己的光头醒过神来,下意识的想找村长报告这桩怪事,左右寻觅村长不到,听村长媳妇说村长往中心小学这来了,慌慌张张的又追了过来,正遇上村长一行人找吴穹的麻烦。
村长大儿子徐正龙听到自己手底下人满嘴胡话,直接扔下眼前的吴穹,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了过来,反手给了光头老二一个耳光,重手一下,光头差点被蒲扇大的巴掌掀得转体三百六十度。
“妈的!杜老二你胡说八道什么?井里有头发,有你老母的头发!”徐正龙横眉竖目的瞧着捂脸不知所措的光头杜老二,大有发作之意。
“儿子……先别打杜老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村长出手拦住了自己的大儿子,他眉头拧成了川字,先前种种遭遇让他不得不信杜老二所说。
先是死人井里冒出怪声,现在又是新打出来的井里涌出发丝,村长神色古怪,心中的忧惧之意渐渐发酵,徐正龙看着自己老父亲面上藏不住的慌张忙乱,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原本事件的主角吴穹,此时却成了看戏的人,村长心神不宁的样子被他看入了眼,当下就做出一副严峻肃整的表情,站在台阶之上大声呼喝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
“徐阿花投井自杀,现在水井里出现怪事,这说明什么?她心中有怨有冤,死后无法消解,此时井里头的怪事就是征兆。”
吴穹一句话宛如晴天里一声大霹雳,震得院内的人群耳朵嗡嗡响,心头砰砰跳,旁边的猴子也是一脸惊诧之色。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干脆也将自己返回下河村的真实目的跟各位明说吧。”
“首先,我和徐阿花姑娘两个人是清清白白。我回去后也不知道村子里出了什么变故。一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了阿花姑娘在黑漆漆的深井里头哭喊,我朝井里一看,就瞧见她小脸惨白的跟我叫冤,说是自己被人给害死了,叫我回来同她洗刷冤屈,还她一个清白!”
原本,吴穹和徐阿花苟合,害死徐阿花丈夫徐有财的恶行在村民们眼里都是板上钉钉事实,眼下冒出种种灵幻异事,村民们不淡定了,哪管他事情是真是假,至少杜老二没得失心疯,村长似乎也默认怪事发生,村民们心里自然也跟着上下打鼓。
吴穹此时又煽风点火的一说,事情变得更加玄乎了,疑惑不解,怀疑四顾,村民们交头接耳,村长大声喝止,纷纷闹闹的院子立时安静下来。
“你说……徐阿花给你托梦?”村长原本是来敲诈的,可事情的走向实在有点诡异,现在自家出的怪事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猴子躲在门框后头瞪大眼睛瞧着吴穹,只有他知道吴穹是后来才了解到小花媳妇的情况的,吴穹在跟这帮人扯犊子,他一清二楚,平日里猴子十分畏惧村长一家,看着吴穹对峙村长,他更是心惊肉跳。
“她……她有什么冤屈?”村长保持着神色的镇定,喉头却上下翻动,仔细瞧就能看出他的紧张。
“这得问你啊,村长……”吴穹眯缝着眼睛,“你儿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徐阿花是怎么死的?”
“我们不过是想让她承认和你通奸的事实罢了,熬了她两天,她自己受不了跳井了!可跟我们没关系!”说话的是徐正龙身后的一个黑壮的中年男人,“她有了身孕,这是事实,她老公叫人给害死了,这也是事实,必定有一个奸夫!即便不是小钱老师你。也有可能是别人,她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妇,最后受不了往井里一跳,也是罪有应得!”
“谭老大说的对啊!她罪有应得!有个屁的冤屈!”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不过也有心怀畏惧的老少爷们不肯张嘴,只是疑惑的看着村长。
“我看……不止是逼着她承认和我之间的‘奸情’这么简单吧。”吴穹饶有深意的瞧着村长。
吴穹抬起手,轻轻托举着按压他肩膀的村长二儿子徐正虎的手,这个傻大个没有他哥哥精明强干,气力身形倒是远远超过了他哥哥,只是他此时茫然,也没再使劲,而是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老爹。
跟之前老爹说的安排,似乎不一样。
吴穹的话,别人听不出什么名堂,到了村长耳朵里,似乎成了诛心之言。
“也许我们是弄错了……”村长没有直面吴穹的质问,面色飘忽的说了句话,也没人能瞧出他脸上有什么悔过之意,“今日……今日先就这样吧……小花媳妇既然有怨气不散,我们想办法平了这怨气才是,我会抽时间将整件事好好的调查清楚,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这话说得倒是有些正气凛然,只是村长语气虚浮,怎么都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
不过吴穹懒得管这帮人怎么样,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那就麻烦村长好好调查。”吴穹静静的盯着村长。
村长没吃着羊肉反倒惹得一身骚,不过吴穹既然给了他台阶下,他也只得拉着自家人和过来助阵的村名各自散去。
“村长……有问题。”藏在内兜的娃娃发出明小婉的声音,她知道吴穹心明眼亮,但还是忍不住偷偷提醒道。
“我知道他有问题。”
相当一部分村民只是单纯的想驱赶惩罚吴穹,而村长带着人马过来,却是抱着敲诈的心思,要说村长一家没问题,那才有鬼。不过眼下村长多半是不敢再骚扰吴穹了。
“小钱老师……你……你真的梦见了……小花媳妇么?”旁边的猴子目光湛湛,声音有些哆嗦。
“那是骗村长他们的。”吴穹朝着猴子摆摆手。
猴子舒缓了半口气,朝着吴穹没好气的笑了笑。
“不过……”吴穹话锋一转,抬手指了指眼前的木门,眼神幽微,“刚刚你不在的时候,房间里的灯泡忽然就黯淡下来,然后就灭了,外边没来由起了一阵冷风,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推着门,砰地一声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我慌忙走出来,听到无人的院子里有脚步声,那声音一点点靠近,就像是阿花走在我身后,我猛地回头,这门板上忽然就渗血,冒出来几个血字。”
猴子差点没站稳,打着摆子扶着门,强颜欢笑的看着吴穹:“你肯定是逗、逗、逗我的吧?”
“是真的。”吴穹眼神诡谲的看着猴子,随后闪身进了房间,哐当一声关紧了门。
留下猴子一人在阴冷寒风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