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叱咤风云(中国现代军事文学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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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小关东见床上铺着被窝,像是有人钻过,于是往里一伸手,立刻惊喜若狂地嚷道:“被窝还热呢,没有跑远!”

大伙冲出五间厅到了平台上,往四面一望,都是高墙,一个个疑问:“他跑到哪疙瘩去了呢?往哪个方向追呢?”

这时孙铭久和霍守军连长一齐来到平台上,孙铭久一边走一边向沿路上的卫士吩咐说:“副司令说老蒋没有回洛阳,叫咱们赶快找!”

小关东赶上前报告在五间厅发现的新情况,孙铭久说:“好!好!这更有把握了!”

可是他望望四面的高墙,又说:“这个老兔羔子可藏到哪疙瘩去了呢?”

霍守军和卫士们也都望着四面的高墙头发愣。

忽然间,黑暗里有个卫士从高台阶东面的铁栅栏门那里跑来,举着一只拖鞋说:“这只拖鞋是谁的?是老蒋的吗?”

大伙刷地一下子围上去争着看。孙铭久营长接过拖鞋来看看问:“从哪疙瘩捡来的?”

捡鞋的卫士是纪永贵。他指着铁栅栏门回答说:“从那疙瘩捡来的。”

孙铭久营长立刻领着大伙到铁栅栏门前观察现场。铁栅栏大门原封不动地关闭着,大铁锁锁着,不像有什么人从这里出去的。孙铭久营长又问道:“这只拖鞋原来放在栅栏门哪疙瘩啦?”

纪永贵回答说:“就在栅栏门框底下扣着啦。”

他还没有说完,小关东就判断说:“这只拖鞋一定是老蒋的。他逃跑的时候顾不得开锁,从栅栏门上往外一翻身甩掉了这只拖鞋。那么跑不远,砸开门追!”

卫士们忙搬石头砸开铁锁,拉开铁栅栏门,一拥而出,上了华清池上边的骊山。

这时,在华清池大门外,从西安城开来一辆汽车,黑着车灯飞也似的驰往华清池,并且想一直冲进大门里。带着卫士在门口站岗警戒的白山,迎着汽车一端枪喝道:“站住!”

汽车吱纽一声停住了,可是车厢里传出暴跳如雷的吼声:“我是蒋孝先!”

白山听到这个异常熟悉的姓名不禁一怔,立刻也就明白了来的是个什么人物。他惊喜交加地想:“你小子今天可落到我手里啦!”唯恐听错,赶忙走上前开车门,打算看准了再说。

但是蒋孝先等得不耐烦了,更加盛气凌人地吼叫:“聋了吗?我是蒋孝先!”

自山拉开车门,端着手枪笑笑回答说:“没有聋。你的大名真是久仰、久仰啦!闻名不如见面,还是请你下车吧!”

蒋孝先听着不是味儿,像是开玩笑,却又极其严厉,带有杀气。但是他一向飞扬跋扈惯了,而且绝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因此仍然盛气凌人地发脾气道:“下车干什么,我进去见委座还有机密大事!”

白山声色俱厉地说:“你的机密大事,就是对外投降,对内屠杀,今天开始清算你们的滔天罪行,下车接受人民的裁判吧!”

卫士们也都围上汽车,举着驳壳枪对准了蒋孝先下命令说:“快滚出来!不滚出来就把你打死在车里!”

骄纵一时的蒋孝先,以为自己落在红军手里了,吓得赶忙举着双手钻由飞车。他定睛仔细一看,周围都是穿灰军装的,立刻问:“你们是什么部队?”

“东北军。问这个干啥?”

蒋孝先一听是东北军,立刻又嚣张起来,挑拨说:“你们的副司令张汉卿已经在西安新城被扣,你们在这里可不要受共产党的煽动,阴谋叛乱,危害领袖!”

卫士们一齐愤怒地驳斥说:“放屁!胡说!”

白山更忍耐不住了,举起手枪来骂道:“你这个法西斯兔羔子,真是狗改不了****,临死还要挑拨离间,大伙闪开!”

包围着蒋孝先的卫士们刷地一下子闪开了。蒋孝先见势不妙,想掏手枪反抗。

呼!白山先开枪了,结束了这个法西斯刽子手的罪恶一生。

卫士们举着枪都想拿蒋孝先出气,白山接着说:“这小子在北平的时候,杀死了上百上千的爱国青年。后来,日本限令中央军二十四小时以内退出平津,他连半小时也不敢多待,吓得带着他的中央宪兵连滚带爬地就逃跑了。跑到西安来仍然镇压学生爱国运动,真是罪恶滔天。打死在这里还臭了这片地皮,拉到那边填毛厕坑,让他跟臭屎一块发酵去吧!”

卫士们说声:“好!”搜出了死尸身上的武装和文件,立刻拉着他填了毛厕坑子。骄纵一时、杀人如麻的蒋孝先,就这样受到了历史的裁判。

卫士们上骊山搜寻******。骊山又高又大,一片茫茫夜色。山势很陡,连个羊肠小道也没有。到处都是酸枣棘针,又硬又尖,挂住衣服像带着钩儿。风化了的小石头浮在表面,一登一出溜,很容易滑个跟头。小关东爬到半山腰里,抬头一望,在放光的天色和发暗的山顶中间有个蠕动着的黑影子。小关东以为是只狐狸或者豺狼,举起新缴获到手的二十响连发驳壳枪,骂骂咧咧地说:“鳖犊子说我们东北人一个会打枪的也没有,试试看!”

说时瞄准黑影子就是一枪。枪响过后,黑影子立刻不见了。究竟打中了没有,究竟打的是人还是野兽,他也顾不得再研究,就继续爬山搜索******去了。

卫士们在骊山上漫无边际地搜索着,忽然在一个山疙瘩上发现一个黄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是个穿黄呢子军装的死尸,一动也不动。有个卫士生气地踢了死尸的小腿一脚,不料死尸却叫了起来。大伙这才知道这个死尸还有气儿,再仔细一看他的腿部,左小腿流着鲜血,像是中了子弹,又一看他的领章,是中校军阶。于是卫士们都围上来追问:“你是干啥的?”“你是老蒋的啥官?”

中校又装死不回答了,卫士们举着枪吓唬他说:“你再不说,开枪打死你!”

中校这才坐起来吞吞吐吐地说:“我是委员长的侍从,听见枪响害了怕,想越山逃命。”

一个卫士冒冒失失地问:“后栅栏门里的一只拖鞋,是你的吗?”

中校惊慌失措地否认:“不是,不是!”接着又吞吞吐吐地承认说:“啊,啊,是,是我的。”

纪永贵看看他的脚上穿的是皮鞋,而且系着鞋带,立刻生气地说:“你穿着皮鞋,还用穿拖鞋吗?”

中校不能自圆其说了。这时霍守军连长带着小关东等搜索到这里。大伙向他们汇报了这个中校的情况,霍守军立刻朝着中校肯定地说:“你一定知道老蒋的去向!赶快说,不说就打死你!”

中校吞吐半晌才说:“他,他……上山跑远了!”

霍守军生气地说:“远?远不了!”

他回头向小关东吩咐道:“你带两个人看守着他,其余的赶快追,跑到哪里也得追回来!”

他说时用力一挥手,带领着卫士们爬山追去。

小关东带着王庆魁和纪永贵,看守着******的中校侍从,忽然灵机一动,问:“你往山上跑,咋受的伤?”

中校想想回答说:“枪声乱响,谁知道哪里飞来一颗子弹打中了我的小腿。”

“胡说!我们出了后栅栏门并没有乱打枪,只是我看看山头上像有一只狐狸,打了一枪。原来就是你呀!”

中校狠狠地看了小关东一眼,不言语了。

小关东越想他的话越有矛盾,接着追问:“你说你一个人逃出来的,咋知道老蒋上山跑远了呢?”

中校低着脑袋不回答。

小关东急了,又举起枪来对准他问: “老蒋到底藏到哪里了?说实话!再不说实话,我可要开枪啦!”

中校仍然低着脑袋不言语。

王庆魁和纪永贵发了火,都说:“留着他干啥,还占着咱们三个人!”

小关东忽然想起了五间厅桌子上的假牙和床前的一双皮鞋。他推测那双皮鞋是******平时穿的,听见枪声逃跑时顾不得穿皮鞋,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一只拖鞋在爬铁栅栏门时甩掉,山上的枣棘针和碎石这么扎脚,他咋会跑远了?于是怀疑是这个中校背着他上山的,中校负伤后他就自己逃了,因此更加愤怒地审问中校说:“你不要装傻,反正老蒋逃不远!你不肯说,我们自己搜!”

中校突然心虚地偷偷用眼角往山下一望。小关东顺他的视线往山下望,下边是一道又一道的小山沟,长满了荆棘和野草,其他什么也没有。小关东就派王庆魁留下看守着中校,带着纪永贵下去找了起来。

这时山上已经起了漫天大雾,天色更暗了。他们一出溜一出溜地转着,忽然在一个被雨水冲成的小山洞里发现一片白东西。小关东掏出手电筒一照,“呀!”贴山站着一个人,光着双脚,身穿一件古铜色绸子棉袍。白东西是他那白府绸睡裤的裤角。小关东再仔细用手电一照,立刻惊喜交加地嚷叫道:“这不是老蒋吗?”

纪永贵用手电一照接着说:“可就是,老蒋!”

接着二人向全山呐喊:“弟兄们,蒋委员长在这疙瘩呢!”

在骊山上搜寻******的卫士们,听见小关东和纪永贵的呐喊声,立刻冒着大雾找来,脚底下登得碎石头哗啦哗啦地直往山下滚。

******以为红军像天兵神降一般来到抓住了自己,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哆嗦着,他那没牙的老太婆嘴嘘嘘地直喘气,央求小关东说:“赶快打死我吧,可别弄去开群众大会公审游行!”

小关东上山洞伸手一拽,把******从山洞里拽到山洞下比较平坦的山坡上,他又气又恨,骂骂咧咧地说:“打死你干啥,今天我还要当面问问你:你不抗日,为啥也不许别人抗日?”

性格急躁的纪永贵指着******的鼻子尖质问:“小鼻子在东北圈地害死多少老百姓呀,你知道不知道?”

******向来没有见过有谁敢向自己这般兴师问罪,听着这些话很刺耳朵要发脾气,却又想到今非昔比,抖威风已经吃不开。他只觉得脚底下被酸枣棘针和尖石头扎得生疼,浑身也冻得直颤抖,可是他还极力挺着身子毕恭毕敬地“立正”着,口中嘘嘘有声地嘟念道:“打死我吧,一枪打死我吧!”

王庆魁扔下受伤的中校侍卫官,出溜下山,过来用力拍一下******的肩膀头,怒吼说:“日本占领沈阳你不叫抵抗,反倒跟日本勾搭,这算啥委员长?!”

******浑身颤抖着叹了一口长气。

搜山的卫士们一边往山上跑来,一边呐喊:“问问他:半个中国都叫日本占去了,他‘让外’要‘让’到哪里才算完?!”“问问他:日本都打到绥远百灵庙啦,再进一步就是陕西,你还叫我们打内战,这是啥意思?!……”

漫山遍野包围骊山的东北骑兵和步兵,听见山上嚷嚷捉住******了,立刻欢呼若狂,一边往山上爬,一边呐喊着:“好啦,可捉住卖国贼的头子啦,要当面问问他:啥叫‘攘外必先安内’?”

“要他当面回答我们:他为啥那么怕日本?!”

“公审他!杀死他!千刀万剐了他!……”

人喊、马嘶、乱石滚坡,真是万壑齐鸣,声动天地,好像都在欢呼捉蒋的胜利,好像都在怒斥******的历史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