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七年,暮春时节,阴历十三,正值谷雨。
昨夜小楼吹北风,风雨交加。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凤阳府亳州龙山发生了一起命案。
一夜之间神龙教七位圣童死了四人,一人重伤,两人失踪,震惊全教。
神龙教已经创教百年,曾是江湖上第一大正派。
虽然五十年前神龙教分裂了,但瘦死的骆驼赛过马,它依旧是北天一柱,江湖响当当的门派。
试问谁敢轻易动神龙教呢?
何况圣童仅次于圣尊,住在圣龙宫内,圣龙宫由七十二地煞护卫。
圣龙宫外围还有黄龙宫,黄龙宫有一百零八修罗防卫。
上山之路又有三道关隘,青龙关、玉龙关和金龙关,可谓防备森严。
如此严密的防卫,居然有人能够进入圣龙宫连续袭击圣童,击杀四人重伤一人,登时引起整个神龙教人心惶惶。
但眼下神龙教群龙无首,最高领袖圣尊已经失踪数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于是掌控神龙教大权的地老殿八位地老逐渐浮出水面,站到了前台。
地老连夜下旨,命令掌管政事的五位圣相立刻着手调查。
圣尊在时神龙教是圣尊执掌大权,地老虽然能左右大局却很少出面。
这是近十年地老第一次直接下旨,五位圣相十分重视,连夜封锁神龙教,展开调查。
五位圣相按照金、木、土、水、火五行相克顺序确立地位,所以金圣相周君昊成了圣相殿主要负责人。
周君昊五十四岁,一身橙衣,身材魁梧,胡须花白,脸颊瘦弱,却依旧英气逼人。
他与其余四位圣相就坐着圣相殿静等消息。
已经是凌晨四点,周君昊直着身子坐在北面高阶紫檀木椅子上,两手拄着青钢剑,威严肃穆。
他并不是用剑高手,这剑只是用来点缀的,似乎在他看来手里握着一把剑,更能衬托他的地位,显示他的权力吧!
不多久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只见一个年轻女子飘然而来。
这女子一身白色腰襦裙,在夜晚的烛光下十分抢眼。
她叫香雪海,二十四岁,是神龙教左圣女。
她红唇如火,一弯柳叶眉,双眼像秋水明澈,长得国色天香。
“启禀圣相,仁圣童醒了!”香雪海抱拳行礼。
这仁圣童是七位圣童中地位最崇高的,他武功并不算最高,却意外活了下来。其余忠、礼、智、信四位圣童已经魂归地府。
周君昊提剑起身,“诸位贤弟,请随我来!”
来到偏殿,床上躺着一个英俊少年。他脸色苍白,额头汗珠淋漓,呼吸轻微,已经奄奄一息。他正是仁圣童——上官仁。
周君昊一挥手,香雪海立马领着侍女退出房间。
“是谁伤了你?”周君昊轻声询问。
上官仁勉强睁开双目,气若悬丝回答:“是师父……”
众人面色大惊,一脸茫然,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他所说的“师父”正是圣尊上官甫!
上官甫已经失踪好几日,现在有人指控是上官甫杀了几位圣童,任谁也不敢相信。
周君昊还要继续盘问,上官仁已经头一歪停止了心跳。
“唉,”周君昊叹口气,领着众人返回了大殿。
众人沉默很久,始终没人先开口。
也许是刚才上官仁的指控太过骇人听闻,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周君昊望望众人,“你们怎么看?”
东面首座的老者眉头一皱,“圣童与圣尊情同父子,他没有理由诬陷圣尊。依我看圣尊失踪是阴谋,杀害圣童可能也是预谋已久。”
这老者五十一岁,一身紫衣,白净脸,一嘴圆胡须,大耳垂悬。
他叫曹致远,是木圣相。
他下座的老者不屑一顾,立马反问:“曹兄自己擅长易容术,竟然还一口咬定凶手是圣尊,难道是选择性遗忘吗?”
老者五十岁,一身蓝衣,浓眉大眼,额上横纹明显。
他叫韩文信,是水圣相。
曹致远无话可说,他已经被韩文信抓住了破绽,一句话噎死。
周君昊眼皮微抬,目光犀利,“韩贤弟可有证据?”
“周兄可有证据?”韩文信反问。
两人目光对视,毫不示弱。
周君昊冷笑一声,“既然都没有证据,那就是都有可能。”
韩文信见周君昊让了一步,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向对面白衣老者递个眼神。
白衣老者猛然起身,“既然有可能是假冒圣尊,在下提议立刻彻查所有会易容术的教众!”
这白衣老者叫萧永贵,五十三岁,是火圣相。
他长须飘飘,鹰目直视周君昊。
曹致远惊慌失措,“萧兄要查谁?不妨说清楚。”
“自然是所有会易容术的人,右圣尉卫青山、左圣女香雪海、木龙旗主高誉轩,包括贤弟你!”萧永贵字正腔圆,气势逼人。
他的话宛如利剑般插入曹致远心窝,曹致远面色大惊,无助地望着周君昊。
周君昊没有看萧永贵,反而瞪着韩文信。
他心中明白,萧永贵不过是一支毒箭,真正的幕后射箭人是韩文信。
“右圣尉卫青山怎么能轻易调查?要调查他,得请旨!”周君昊露出一抹斜笑,“只有你们两人赞同,也无法请旨。”
“张兄,这个时候该你一锤定音的时候了!”韩文信瞥了一眼西面首座的老者。
西面首座红衣老者叫张浩宇,五十一岁,是土圣相。
他眉毛稀疏,眼袋鼓鼓,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
张浩宇眉头紧皱,左右为难。
卫青山住在神龙宫,负责守卫地老,执掌三十六天罡。
要调查卫青山,等于把矛头直指地老。
周君昊和曹致远绝不会赞同调查卫青山,他们是坚定的地老派代表。
韩文信和萧永贵是竭力主张调查卫青山,他们是圣尊派的核心人物。
张浩宇左思右想,只好采取折中办法。
“在下以为韩、萧两位圣相的提议合情合理,应该考虑!”张浩宇拱手一笑。
萧永贵喜上眉梢,曹致远面露忧色。
“但是,”张浩宇一瞬收起笑容,“右圣尉卫青山位高权重,不应该轻易怀疑,更不能随意调查。”
“你……”萧永贵气得面色通红。
“好!”曹致远拍掌赞叹。
周君昊露出一抹冷笑,好像赢了一场胜仗。
韩文信双目紧闭,皱眉沉思如何补救。
“既然如此,那就调查除右圣尉以外会易容术的人。”周君昊得意地望着曹致远,“曹贤弟,辛苦了。”
“周兄客气,我一定配合。”曹致远恭敬一笑,轻蔑地瞥了萧永贵一眼。
众人说话间,门旁护卫禀报右圣女玉玲珑有事求见。
不久一个身穿粉色腰襦裙的女子飞身来到大殿。
她二十三岁,弯弯细眉,长发及腰。
玉玲珑拱手行礼,“启禀圣相,龙山下三十里外发现孝圣童和义圣童两人踪迹。”
“立刻派出五位旗主前往缉捕圣童!”周君昊猛然起身,大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