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存心抬杠,不沉确实没那本事察觉他语气中的不悦。只是懵懂地看着地面的残影,有些想不明白,于是很听话的把自己的不明白表达出来:“师傅说,青丝皆烦恼,留之无用。”
“这话你也信?”听到净尘那番糊弄小孩子的鬼话,男人冷哼了一声,明明冷峻的五官居然透出丝丝孩子间的斗气不服来。
不沉今年17,个头与19的阿楠几乎齐平,只是相貌白净气质出尘,站在一起是格外分明却养眼的男子。
而这个男人,已经年过不惑,纵然气势逼人,可这不经意流露的小脾气反倒让人觉得没那么难以接近。
“师傅说的,总是对的。”想起前些日子那些冒尖儿的毛发,头皮那痒痒的感觉似乎再次涌上来,在男人看不到的袖子里已经起了一层不舒服的疙瘩,只有他自己面色发窘的恶汗着。
男人一直看着不沉,看他面色不对,以为自己说的话他生气了,于是就更生气了,他才顾不上净尘是养育不沉十几年如师如父的师父,他只觉得自己在不沉心中的地位不如那个早就该死的,怒一甩袖:“你还敢给我脸色看,我说不许剃,就是不许剃!”
闻言不沉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阿楠临别前千叮万嘱不要惹此人生气,可是,此人脾气实在难以捉摸,比如现在,他能看出来对方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啊?
如果男人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估摸着会更加气闷,生气就是给他看的,看不懂算怎么回事?好歹自己是他老子,还是当今皇帝,在这小子面前却连一个秃驴都不如,还是一个叛国的秃驴!哼!
“哦。”纠结了半天,不沉眨巴眨巴眼,决定还是回应一下,但如果绪发不舒服,他还是会剃的。
见不沉歪着头似乎有些委屈,又想到有些事情不沉并不清楚,尹帝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说话的口吻也就柔了下来,看着榻上的木鱼,问道:“这些年,你就这样过的?”
这样过的?
尹帝问的有些不明,不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蒲团前的木鱼,然后摇了摇头:“不是。”
还好还好,那秃驴没把自己儿子真当和尚养就好,只是他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到不沉继续说:“若是在山上,晨昏定省不得免,不到天明就得去禅房做功课,还要帮师兄弟们整理内务,然后是打坐、参禅,与师傅讨论佛偈……”
不沉说着说着兴致上来滔滔不绝,丝毫没看见尹帝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至后来终于暴怒,一甩袖拂掉了茶水,恨恨道“那该死的秃驴,真当我儿是他庙里的沙弥么?若不是死得远朕定要将他从棺材里拉出来再鞭上几轮!”
这一声爆喝打断了正饶有兴致开始讲经的不沉,紧接着,面色苍白,唇齿发抖,心快速的下沉着。
这些天除了阿楠与自己接触最多也让自己有种莫名亲切感的男人,他刚才说了什么?
即使他与红尘隔绝再久,那几个关键的字眼终究让他无法忽略。
比如该死,比如我儿,比如,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