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颠覆黄金大家族的火灾中,一位金发的小女孩怔怔望着眼前那坍塌的火屋,眼中流露出不知是仇恨,还是喜悦的情感。
“没想到,在我动手前,朝廷那些人就已经出手了。”
发呆一阵子后,女孩缓缓将目光从那已经不成人样的夫妇焦尸上移开,用极不符合其年龄的语调道出冷酷的话语。
“是你…灭了我的家族。”
虽然之前被囚禁起来,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金家人。
想起那惊鸿一剑,取了老祖性命的墨色人影,老祖在临死前,拼命留在白玉无瑕脸颊上的那一丝疤痕,让年幼的铄金娘深深记下了此人。
虽然这场大火并非此人的手笔,可小女孩亲眼见证了刀如水的剑光划破了老祖的颈动脉,也导致了那些里应外合的官卫一举毁灭了金家。
“墨水剑,等我功成,必定会去找你!”
念及此处,年岁尚幼的铄金娘收拾行装,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离开了这个清富的家族。
而当江湖众人都在沸沸扬扬讨论着金家覆灭这起事件的时候,一座无名的客栈中。
“真是的,早就叫你不要那么冲动,结果大病未愈就跑去斩杀金家老祖,活该你脸上留疤!”
黏土此时正手持草药,一边细心将其敷上墨水的伤口,一边喃喃抱怨着。
众人皆以为,在火灾发生当下,那撒在地上如同墨点一般的血迹,是墨水侠士在报仇之后,所留下的证明。可熟悉墨水娘功法的黏土,自然清楚事情的真相。
那根本就不是金家老祖的血,而是在敌人临死一击下,墨水遭受功法反噬,从身上喷出的血迹!
“抱…抱歉,我失手了。”
身下的女孩奋力挺身,想要和黏土娘说话,却又手脚一软瘫了下去。
“罢了罢了,好好休息吧!经过这一战,你也算是真正成名了。以一人之力覆灭黄金家族,还干净俐落的把别人的家宅烧个精光,这威名足以让你震慑五界,连诸侯都不敢招惹你,鼎鼎大名的墨水大侠!”
说到这里,黏土用力一拍,一股怪力顿时从掌心注入墨水体内,让身前的女孩忍不住尖叫了声。
“那、那不是我做的,我当初只斩杀金锋,并没有波及其他人。”
不知是否因为疗伤的关系,墨水此刻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落,原本坚强的女侠现在竟是看起来颇为脆弱,就如同一朵即将折断的花蕊,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达到了极限。
面对这样子的墨水,黏土也狠不下心去责骂,只能轻声说道:
“哼!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毕竟当初把你从那场大火救出来的就是我。若非我及时赶到,你恐怕也跟着殒落在那老魔手中了,还为了治疗你而浪费了我一天的说书时光,估计那些孩子都等的不耐烦了。”
黏土手脚轻快的将墨水那严重的伤势处理完毕,用手帕将那些狰狞的伤口敷上药膏,随后再用绷带包覆,看向了女孩脸上的伤疤。
“还因为这次犯险而留下了一个不可痊愈的伤痕,这次你真是亏大了!”
“至少,我报了师门大仇,以后就可以走出师傅的阴影,就此当一位真正的侠客了。”
看到黏土娘已经包扎完毕,墨水活动下手脚,确认了身体没什么问题,便宜跃而起,取走放在床沿的墨水剑,并将其系在腰间。
“师姐,在离开前,我想问你一句话。”
在踏出黏土娘所在的客栈前,墨水轻声道:
“为什么?当初你修为通天,身为少数矗立于巅峰的帝王级强者,却抛弃名利,甘愿成为一位庸庸碌碌的江湖说书人?”
用斐绿色的眼瞳凝视着这位看似不起眼、实则拯救了自己数次性命的师姐,墨水想要得到答案。
却见黏土笑笑,再度变回了那江湖副说书人的模样,正色回答:
“怨怨相报何时了,恩仇辗转万骨枯。
与其继续独霸一方,收集江湖野史,记录着世间的记忆,并转述给世人,不是一件更为有趣的事情吗?墨水,虽然你这次看似成功,却已经在未来埋下了不小的隐患。希望你,有一天能够看开。”
听闻此言,墨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一个玉简抛到黏土手中,便离开了客栈。
而黏土则是用手摩娑着那尚处于温热状态的玉简,脑中飘过了墨水的记忆,在看到那眼里充满红芒的金发女孩时,于古井无波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波动。
…………
墨水在和黏土告别后,再度换装成一位佝偻独行的女子,缓缓漫步在街道上。
她知道,黏土说的不无道理。心里也很清楚当自己强硬撑着身体,使用水剑诀里面的「以剑化墨」来斩杀金家老祖时,自己的寿命便只剩不到二十年。
到了那时,自己想必也将会从这世间消逝无踪。
“或许,这是报应吧?”
想起了当初黏土娘救走自己,眼底所闪过的那位金发女孩,墨水嘴角扬起了自嘲的笑容。
如果那女孩真心想要报仇,没过几年就会找上自己吧?
“也罢,就这几年,也够活了!”
想想师门大仇得报,墨水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自酒馆中买了一壶酒,于一座客店中缓缓坐落,望着街道上的繁华景象。
虽然她被称为侠女,可墨水自己心底很清楚,一直以来她都是靠着要给师父报仇的意志活过来的。若不是有这份执着,她早已在众多战斗中毙命了,哪里还会有此刻的威名?
而这次,若不是黏土跟在身后,并且帮自己挡住那些来自朝廷鹰犬的偷袭,墨水又怎么可能保住性命,并且获得覆灭金家的威名?
既然这条命被捡了回来,那么就应该好好利用,而非就此颓废一生。
墨水心中飘过种种念头,随后摇摇头,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思考着之后该何去何从。
然而,就在她抬头饮酒,沉浸在大街小巷的喧嚣氛围时,耳中却飘过了一个不可忽视的耳语。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烛火将军因为遭到韩家暗算,而在前线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