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是寻着铃铛声追出去的。因为他追出去时,少女已经飞出去很远,看不见影子了。
虽然他的鼻子不通气,耳力却很好。这一点细微的铃响,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白衣女子的轻功虽然高超,却终是不敌楚留香。就在楚留香将要抓住她的衣袂时,少女的手腕忽然巧妙地运转起来,一点亮光自她手中射出来,就像忽然迸发的火花。
楚留香闪身一躲,眨眼间已掠过重重屋脊。暗器毒蛇般缠着他,却始终沾不着他的衣裳。
忽然亮光消失,楚留香掠起翻身,十指如爪,鹰爪般向少女的足踝上抓了过去,却连白裙的衣角都没能撕下来。
少女受了惊吓,凌空翻身,在空中转了几转。足尖一点,人已落在七八丈之外的树枝上。
少女回过身,娇笑道:“我还当楚留香有多了不起,竟连一角衣袂都碰不到。你若想......”她轻轻咬着嘴唇,红红的小脸十分诱惑,“你若想的话,可以直说。又何必撕人家的衣服呢?”
楚留香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借着月光赏玩起了手中的“暗器”——赫然是一颗小小的、圆圆的珍珠!
他在月光下微笑,就连月亮都失了颜色:“这珠子成色不错,随便乱扔未免有些暴殄天物。”楚留香的指尖捏了一颗珍珠,却有一根小小的红线自他手心垂下来。晚风吹过,发出阵阵悦耳的声响。
少女脸色变了,她忽然看向了自己的脚踝——铃铛已经消失!
原来,刚刚楚留香并不是想要撕下她的裙子。而是接到珍珠后,直接打断了她系在足踝上的绳子,再飞过去接正在掉落的珍珠和铃铛。
楚留香出手、接珍珠、打落绳子再去接铃铛,这几乎都只发生在同一时间。
他的动作太快,白衣少女只感到脚踝一麻,等自树上转过身时,铃铛已经到了楚留香的手里。
现在,她输了个彻底,再也说不出什么讥讽的话来。刚刚若楚留香将接到的珍珠顺着她身体致命的大穴一一打来,她早已命丧黄泉。
白衣少女忽然庆幸,还好楚留香从不杀人。
白衣女子勉强笑道:“盗帅爱销魂,月夜暗留香。原来楚香帅也会偷这种小玩意。”
楚留香道:“我只偷别人心尖上的东西。”
“你的珍珠和珠花都价格不菲,可你却毫不在意甚至随意丢弃。这铃铛虽然是金子做的,却很小也不名贵,甚至有一点杂质。你却以昂贵的红绡编成细绳来悬挂,还不惜赤足来展示它。我想,这一定是你最心爱的东西。”
白衣少女嘟着嘴,有些不满:“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你真的就从没输过吗?”
楚留香一叹:“其实有些时候我倒真希望自己能输一次,只有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武功才能日益精进、登峰造极。只可惜,我面对的很多事都是生死之搏,输了就要死。可现在,我还不想死。”
白衣少女甜甜地笑着,她的手悄悄伸过去想拿回铃铛。
楚留香却轻轻一躲,收回了铃铛:“你还没有带我去见想见的人。”
“呵呵呵”少女咯咯笑了起来,声如银铃,“都说楚留香风流多情,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你就这么喜欢夏侯徽那小丫头?”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不,我想见的不是夏侯徽,而是你的主子。”
少女一怔。
她似是有些恼怒,轻轻将小手一甩,说不出的可爱娇俏。
楚留香却是凌空一个翻身,疾速掠到她身后死死攥住了少女莹白的手腕。她的小手又香又白,就和小葱一样嫩,可偏偏指缝中却藏着一根小小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乌光。
“毒针,毒匕首。”楚留香揉揉鼻子,“你身上究竟藏了多少毒物,你是毒罐子里泡大的吗?”
转而他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夏侯徽是自己离开的,她那么聪明的女人一定会为自己找好退路。而朋友明确拒绝你帮忙的时候,就不应该再去给她添乱。”
“你出手阔绰,武功不弱。可不像什么专门为了银子办事的人,一定有一个对你极重要的人要你来找我。我不杀人,你的安全可以保证。而你涉世未深,又刚好可以来试探我。那个人不是叫你来杀我的,而是请我。”
见少女抿着嘴不说话,楚留香晃了晃手中的铃铛:“现在我没时间再和你玩这种无聊的试探,如果你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就乖乖为我带路。”
少女沉默了半晌,忽然幽幽开口道:“你有没有碰媛容?”
这回轮到楚留香愣住,说不出话来。
空气沉默了一阵,楚留香苦笑道:“没有,我甚至连她的脚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白衣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扑哧一笑:“不脱鞋又怎么样?有些时候,不脱鞋也可以......”这句话没说完,她自己的脸也红了。
楚留香被她逗笑了,轻声在她耳边道:“现在可以带我去见我想见的人了吗?”
少女点点头,媚眼如波,轻轻瞟了楚留香一下。她忽然变得柔情似水,好像和刚刚那个想用毒针取楚留香性命的女人完全是两个人。
松叶萧萧,宿草没径。月夜凄迷,秋色漫天。
楚留香坐在了马车上,马车已启行。
他是被蒙着眼睛带上马车上,其实这道工序对他而言不过是徒劳,他的感知和耳力一向不错,只要去过一次的地方就很难再忘记。
但他不忍心将这件事告诉给搀扶他上马车的女孩。她做事这么认真、这么一丝不苟,怎么能残忍地告诉她一切都是无用功呢?更何况,她的身子那么软,手又那么暖......
马车外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此刻,他正舒舒服服倒在车厢的软垫上,闭起眼睛,好像准备在车上睡一觉。
白衣少女在看他,好像要将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她的眸子漆黑,又黑又亮,黑曜石一般。
白衣女子忽然笑了笑,柔声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要带你去见谁?而这辆马车又会去哪里吗?我猜你一定非常想知道的。”
楚留香道:“一点也不错。我简直好奇的要命!可我却既不好奇你带我去见谁,也不好奇你要带我去哪里。只想知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该有一个多么可爱多么好听的名字?”
白衣少女红着脸,声音很轻很温柔,她轻轻在楚留香的耳边呵了一口气:“我叫暖暖,金暖暖。”
她刚说完,就低下头羞赧一笑,仿佛满园春花忽然在你面前开放。
楚留香睁开了眼睛,他从不会错过任何美景。美人一笑倾城,自然是美景中的美景。
暖暖道:“你现在怎么又睁开眼睛对我好奇了呢?”
楚留香悠然道:“因为我忽然想起来,还欠你一些东西。”
他握住了暖暖的手,温热退去,一枚小小的铃铛和精致的珠花静静躺在了少女的手心里。
暖暖拈起那枚小铃铛,默默凝视着,过了很久,才缓缓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才总算明白,为什么媛容会对你动心。”
她纤柔的玉手,轻轻地将珠花别在了楚留香的衣襟上,柔柔道:“我看你还是赶快把眼睛闭上吧。”
楚留香道:“为什么?”
暖暖的脸上忽然飞来两朵红云,人比花娇:“因为我现在开始害怕,你会让我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