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宿命的转折
在无垠的黑暗之中依稀传来微弱的呼唤声，那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她伸手胡乱的在空中抓着，就像溺水之人渴望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然而却每每落空，就当她绝望地欲沉沦于黑暗之中时，一双手抓住了她。
她望向手的主人那张苍白而又熟悉的脸，情难自抑地哽咽。
“八哥……八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她扑进他的怀里，聆听他胸口传来的微弱的心跳声，汲取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温度。
皇太子——朱允曦有着一张天人般俊秀的面容，只不过长年不见阳光，皮肤显得苍白了些，原该健壮的臂膀略有些单薄，说话间总是忍不住轻咳，唯有在这个时候他的脸色才有了些许红润。
他宠腻地轻点九皇妹的鼻尖，嗓音之中难掩忧心：“药儿，你累了就回房去睡吧，一会儿公公就会送药来的，我自己喝下也便是了。”
药儿眨巴眨巴眼睛，急忙胡乱抹去眼角的泪，听皇太子哥哥的语气，似乎她是在照顾他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而这一觉似乎睡得太久了。
皇太子哥哥说一会儿会有公公给他送药？那药……兴许就是皇后赐的毒药！
药儿抓着朱允曦的手，急切地问：“八哥，今日是初几？”
她永远也忘不掉皇太子哥哥被毒害、母妃与弟弟被迫饮毒身亡的那一天——永乐七年十月初八。
“初八了，药儿睡迷糊了么？”朱允曦笑着问，问完又忍不住轻咳起来。
“八哥，答应药儿，今天不要喝药！就算是父皇亲自端药来，你也不要喝！”药儿的眼前闪过一丝希望之光，只要皇太子哥哥还没喝下毒药，那么一切便有回转的余地。
然而事实证明朱药儿想得太简单了，历史又怎是凭一己之力可以轻易改写的！？
朱允曦苦笑着道：“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喝过药了，你忘了么？每隔一个时辰，我就要喝一次药。”
药儿闻言顿时绝望地跌坐在床沿，她满心以为历史会因她的努力而改变，可谁知她依旧要眼睁睁地看着皇太子哥哥在她眼前死去……
“八哥！”她难过地扑进他的怀里，痛哭失声，“是药儿不好，若不是药儿留恋二十一世纪的一切，迟归耽误了救你的时机……”
“药儿，别傻了，历史是不会改变的！”朱允曦突然语出惊人。
“八哥，你……”
“我知道今日将是我的死期，我也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朱允曦平静得吓人，似乎死亡对他而言并不是结束，而只是一种解脱，他溢出一缕轻笑安抚吓呆了的药儿，疼惜地轻轻拍了拍心爱的妹妹的小脑袋瓜：“药儿，仔细听我说，再过不久我就会毒发身亡，锦绣宫的太监将会奉皇后之命赐毒酒给昭阳宫，你速速去将李贵妃与十七皇弟偷偷带出皇宫……”
“八哥，为什么你会知道未来发生的一切？”朱药儿回过神来，对眼前的景象依稀有一些记忆。
那个时候，她亲眼看到皇太子哥哥毒发，心头的悲伤掩盖了周围的声音，依稀看到皇太子哥哥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对她叮嘱着什么，然而她却没将它听进去。
“那些事都不重要！你只需照我说的去办，方有可能化解昭阳宫的危难。”朱允曦催促药儿赶回昭阳宫去解救李贵妃母子。
药儿虽然心头布满疑云，但还是遵照皇太子哥哥的嘱咐，急忙赶回昭阳宫。
此时正是晌午，宫女太监们未经传唤皆在下房候命。
药儿撩高裙摆，拼命跑着，直到看到正哄十七皇弟睡午觉的母妃，她的眼泪方才彻底绝堤，她奔进母妃怀里，呜咽地诉说着：“母妃，快点带着弟弟随药儿出宫吧！”
李贵妃是大明王宫之中难得的不爱争名夺利之人，她慈爱地笑问：“药儿，怎一回来就说这话呢？”
“母妃，皇后派了锦绣宫的太监要来陷害昭阳宫，她诬陷母妃毒害皇太子，密谋造反，带着毒酒的公公马上就要到昭阳宫了。”药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曾听伊蓝说昭阳宫事变并未载入史册，只是野史偶有记载，却众说纷纭。
神明啊，她救不了皇太子哥哥，至少让她保全母妃与十七弟的性命吧！
李贵妃闻言轻蹙秀眉，犹豫了片刻，随即抱起仍在襁褓之中的幼子，对药儿说：“药儿，咱们快走吧！”
“母妃……”药儿欣喜地重重点了点头，丝毫不留恋昭阳宫里的一切，带着李贵妃避开宫女、太监的耳目，出了寝宫之后，见远远走来几个巡逻的卫兵，她急忙对李贵妃说：“母妃，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引开那些巡逻的卫兵，你穿过御花园之后从西大门出宫，那里守卫曾经受过昭阳宫的恩惠应是不会难为你的。”
“药儿，一切小心啊！”李贵妃心疼女儿，却又不得不照女儿说的去办，否则只怕谁也逃不出这深宫。
来不及与母妃道别，朱药儿特地让巡逻卫兵看到她，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令他们无暇顾及母妃与十七弟，神明啊，求求您，保佑母妃与十七弟，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啊！
药儿将暂别的悲伤压抑在心底，特意避开了改变她命运的御花园，往偏殿跑去。
她才刚跑出偏殿便被锦绣宫的太监撞了个正着，她不顾对方的叫嚷，用力撞开带头的老太监，往唯一的退路御花园飞奔而去。
也许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命运的羁绊。
果然，当她逃到御花园古井旁的时候再度被锦绣宫的太监们团团包围住，她已经退无可退。
锦绣宫的老太监气喘吁吁地质问她：“我说九公主，你怎么一见到咱家撒腿就跑呀？”
药儿瞪着他，沉默不言。
老太监见状又问：“咱家可是奉了皇后的懿旨，感念昭阳宫李贵妃与九公主您照顾皇太子有功，特赏赐番邦进贡的美酒一壶，以示嘉奖。”
药儿忍不住轻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只怕那是穿肠的毒酒吧！”
“放肆！”锦绣宫老太监被个小丫头当面戳穿了骗人的伎俩顿时恼羞成怒，借题发挥：“九公主此言可是大大的侮辱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宽容大度恩及昭阳宫，身为公主你怎能出言不逊！？不要仗着皇太子殿下是你的靠山你就可以胡言乱语，咱家不怕告诉你皇太子已经……”
“已经喝了宽容大度的皇后娘娘赐的毒药，此刻只怕已经毒发身亡了，公公，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药儿用仇恨的眼神怒视这群锦绣宫的走狗，他们帮着皇后铲除异己，早已是天怒人怨，父皇迟早会知道后宫发生的这些龌龊事。
世间之事皆善恶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皇后与这些丧尽天良的爪牙总有一天会遭到天谴的！
朱药儿冷冷地瞪视着这群面容可憎的锦绣宫爪牙，看着领头的老太监因她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让真相暴露于阳光之下，顿时气得直跳脚，对身后待命的太监们斥喝一声：“你们这群呆瓜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密谋造反的九公主拿下！”
朱药儿霍然爬到了古井口，怒斥蠢蠢欲动的太监们：“不必你们动手！这个世界我早已不再留恋，但在我临死之前必须告诉你们，你们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来啊！将九公主格杀毋论！”老太监被气得扯着尖细难听的嗓音发号施令。
然而太监们皆被九公主骇人的神情吓唬住了，谁也不敢先上前去抓拿她。
她迎风浅笑，语气极度轻蔑，“你们今日谋害了皇太子，来日必将被父皇送上断头台，我诅咒你们，噩梦缠身，有生之年终日惶惶不得安宁！”
她的话引起了太监们的众怒，大伙一拥而上，想活抓九公主，然而她却纵身一跳——
井水依然是这般温暖，朱药儿的嘴角微扬起一丝弧度，如果人死后会化作幽灵，她宁愿成为幽灵，哪怕永世不得超生，她也想回到伊蓝的身边，默默地守护着他。
曾几何时，偷偷看他一眼竟也成了奢望。
神明啊，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吗？
让我遇见他，爱上他……
还记得洛摩大哥曾经教过她一句话：
如果永远真的存在，就让我爱你,在永远的每一天；
如果永远不存在，就让时间停下来，在我爱上你的那一瞬间。
若她的时间能够停留在遇见伊蓝的那一瞬间，那该有多好！
“伊蓝……”她情不自禁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井水灌进她的嘴里，然而她却一心只想着那个他。
“药儿！”
依稀中，她听到了他的回应声，少了往昔的狂躁，多了几分急切。
她闭上双眼，任由身体缓缓往下沉，能在临死之前再一次听到伊蓝的声音，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嘴角绽出一朵美丽的笑容，记忆飘回和伊蓝相遇之时——
那一日，她从黑暗之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干涸的井底，井上的天空是那般湛蓝，又是离她那般遥远，她不停地喊着救命，但却没有人搭理她，直到一张俊美绝伦、眉宇之间带着怒气的脸映入她的眼中，他高高在上，像神祗般居高临下却连正眼也没瞧她一眼。
她迫不急待地向他求救，而他虽然口中说着不情愿的话，可还是向她抛来了那根救命的绳索。
还记得那时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他是不是锦绣宫派来追杀自己的太监。他气得脸都黑了，就差没对她吹胡子瞪眼，即便她如此失礼，他还是收留了她……
他总是嫌她吵，但她只要安静几分钟，他又会立刻关切地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就像离别的那一天，他因担心她而折返了回来，不知道他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找到她的。
在再见他的那一刻，她的心彻底的碎了。
原来爱人的心早已饱受折磨，那里千疮百孔，只消一个眼神，一声远远地呼唤，便能让它悲伤破碎……就连灵魂都跟着沉沦了。
知觉渐渐离她而去，在临死的那一刻她依然只想着他——伊蓝·帝斯。
隐约又触碰到了什么，不像上回的坚硬冰冷，而是有些弹性有些温度，还有一些些麻从指尖传递到她的心中，这种感觉好熟悉！
“药儿，别睡，睁开眼睛看看我！”
是伊蓝的声音。
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想睁开眼看看他，哪怕是幻象也好，可却怎么也撑不开眼皮。
井水大口大口地灌进她的喉咙，她感觉身体正往上飘浮。
“朱药儿！我是伊蓝！听话，别再睡了！我来找你了！”
伊蓝的声音听起来好焦急。
她挣扎着想逃脱追着她跑的那深沉的黑暗，逃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那里，伊蓝或许正等着她。
暖暖的井水不知为何变得沁凉，一滴滴的如雨点般打在她的脸上。
她的肚子被人用力挤压着，似乎要把灌进胃里的井水都挤压出来，又能闻到御花园里盛开的百花的香气了，药儿满足地想着：“原来死后的世界也有花香……”
“朱药儿！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大开杀戒了！我要杀掉你的皇太子哥哥，还有你的母妃，你的十七皇弟，锦绣宫恶毒的皇后，还有你那昏庸的父皇，我要把所有人都杀了为你陪葬！”伊蓝冷洌之中带着浓浓痛苦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传进她的耳中。
她惊愕地不敢再沉沦下去，只得努力撑开困乏的眼皮。
一丝刺眼的光线扎的她重又把眼睛闭上，然而这细微的动作已然惊醒了沉浸在悲伤中的男子，他心急得摇晃着她，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药儿，你醒了对吗？我看到你睁开眼睛了，别顽皮了，好好看看我！”
伊蓝……
朱药儿被震天的吼声吵得无法“入睡”，她只得被迫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先是一片迷蒙的景象，她被笼罩在血色的浓雾之中，呼吸之间能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难道说——
“伊蓝，你为了我杀人了吗？”她不要他为了她而弄脏自己的双手。
“笨蛋！你应该说‘伊蓝我很想你’，而不是问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他见她清醒过来，激动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这一回他绝对不会再把她弄丢了。
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说服多亚那个老家伙帮他打开第三度空间的大门，让他得已找回他的药儿，幸好！他及时赶到，若晚了哪怕一秒钟，兴许她就活不成了。
想到药儿差点就在他的怀里死去，伊蓝忍不住冷汗直冒。
“伊蓝？”药儿的双眼总算适应了惨淡的光线，然而却被对方紧紧搂在怀里，压根就看不清对方长相。
“废话！除了我还能有谁？”伊蓝松了口气之余，不禁又想到药儿曾经对他说过她有喜欢的人，虽然他至今还没搞清楚那个该死的人是谁，但至少此刻他希望药儿的眼里只有他。
“真的是你！”药儿仍有些搞不清状况。
她明明跳进古井里头去了，而且也确实被迫灌了很多井水进胃里，甚至感觉死亡一度离她那么的近，现在又为什么会在伊蓝的怀里？
伊蓝只肖一眼便看出她想问什么，干脆简单扼要的解释一下：“我看到你跳进了井里，所以也跟着跳了进去，你这个笨丫头，任凭我喊破嗓子你也不应我，闭着眼睛就不痛苦了吗？”
最让他郁闷的是朱药儿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害他拼了半条命才将她从古井里捞出来。
眼下危机还没有解除，血雾之外已有成百上千名卫兵虎视眈眈，宫檐之上更埋伏着弓箭手，只要他们一现身，无数利箭便会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将他和药儿射成马蜂窝！
“你……怎么会找到我的？”朱药儿俨然不知周遭状况，不解地问道。
“我让多亚打开了第三度空间的大门。”他将前因后果一语带过。
药儿才不相信事情像他说得那么简单，听说伊蓝的父亲——多亚·帝斯和洛摩大哥一样，以整人为乐，他怎会毫无条件就替伊蓝打开第三度空间的大门呢？
“他是不是……”药儿仍想发问，但情况却容不得她如此悠闲。
一支利箭刺穿伊蓝制造的血雾，笔直朝药儿的胸口刺了过来，伊蓝眼明手快地抱着药儿挪了个位置，并伸手抓住高速飞行的利箭，随手将它飞射回去，几乎与此同时一道惨叫声响彻御花园。
“伊蓝，发生什么事了？”
“别说话！有一群野兽正盯着我们，巴不得将我们碎尸万段。”他虽然描述得极为恐怖，然而语气却显得有些轻松。
药儿害怕地更往他的怀里缩去，想到是自己连累了伊蓝，她满心愧疚地说道：“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这笔账我们秋后再算，现在你听我的话，抱紧我，无论如何也不要放手！”伊蓝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他发过誓一定会把药儿安然无恙的带回去，而那个人也与他约好了在皇城外五里亭碰面！
他是尊贵的吸血鬼贵族，岂会连这等小场面都应付不了！？
他低声嘱咐药儿：“把眼睛闭上，我没让你睁眼睛你就不许把眼睛睁开，否则的话……”
他未尽的话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药儿急忙把听话地把眼睛闭上，虽然她知道伊蓝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可还是情不自禁地遵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就在药儿闭上眼睛的同时，血雾瞬间散去，映入伊蓝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一群走狗。
带头的锦绣宫老太监仗着自己身后有一群手持利器的小兵，有恃无恐地对伊蓝喊起话来：“大胆刺客，九公主乃我大明王朝的罪人！你速速把九公主还给咱家！”
“你个死太监，朱药儿是我的人，你给我记清楚了！”伊蓝出言不逊。
“你——”
“我什么我？死太监！”伊蓝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刺激别人，戳人的短处，揭人伤疤，断人后路！尤其对方还是挡他路的走狗，他是被迫出手清除“路障”的。
狂风从地底钻出来，瞬间就聚成了肆掠的龙卷风。
太监们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身体就像无根的树木一样被风带往空中，再狠狠地砸向地面，若不是伊蓝无意杀人，他们的身体早已碎成了千万片。
老太监见此情景顿时害怕地拔腿想逃，然而伊蓝的身影却如鬼魅般倏地出现在他的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吓得他跌坐在地，求爷爷告奶奶，只为了保住一条贱命。
伊蓝冷峻如十殿阎王，声如刺刀凌迟着这群早已丧失了灵魂的走狗：“今日我不要你的命，且留你一条狗命让你活着赎罪，若以后继续为非作歹，小心夜半醒来……身首异处！”
他的声音阴森森的，吓得老太监屁滚屁流。
药儿在他的怀里瑟缩了一下，他只得收敛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冷冷地瞪了眼老太监。
老太监急忙对手下喊道：“你们还不快快让出一条道来让大侠走！”
底下的小太监与伤兵残将闻声急忙连滚带爬地退避一旁，他们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惊惧，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何方神圣，仅一个眼神便能呼风唤雨，伤人于无形。
这个的敌人实在太可怕了，凡人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伊蓝见这群走狗还算识相便不再为难他们，更何况他们只是奉命行事的行尸走肉，连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都没搞明白，为难什么？何必呢！
他将药儿打横着抱了起来，快步离开这座充满了腐朽气息的皇宫。
他大刺刺地打从大门进来，又目无法纪的抱着九公主，当着皇宫守卫的面扬长而去，留下的除了狂风扫落叶之后的一派狼籍，就只有残留在众人心目中的恐惧。
离开紫禁城之后，伊蓝才让药儿睁开眼睛。
她重见光明之后，立刻好奇地追问：“伊蓝，你对锦绣宫的太监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让我们走？”
“我只是给他们上了一堂震撼灵魂的课而已。”他依然轻描淡写，不愿在她无邪的世界里染上半点血腥，虽然他半个人也没杀，但伤了人终归是事实。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又怎能轻易将药儿带离皇宫呢？
药儿见他无意多说也不再多问什么，但她心里始终记挂着母妃与十七皇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逃出皇宫。
伊蓝心知她在为何担忧，嘴角轻扬弧度，并未多说什么。
药儿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里穿集过市，路人们纷纷指指点点，她羞涩地低声对伊蓝说：“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你喝了那么多井水，现在身体虚弱，若等你慢慢走，只怕会被追兵赶上！”伊蓝故意吓唬她。
他料定那些私下里奉了皇后命令诛杀药儿的人是不会将这件事大肆张扬出去的，即便皇帝问起，他们也会找个合理的理由糊弄过去，就像野史记载的那样——
李贵妃在回乡省亲途中遇劫匪身亡，而九公主朱药儿因伤心过度几日后撒手人寰。
所谓历史不过是用一堆蒙骗世人的谎言堆积而出的，其中真真假假又有谁能分得清辩得明！？
药儿将羞红的小脸埋在伊蓝的怀里，重逢的喜悦此刻方才悄然抬起了头。
伊蓝，能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