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切尔坐在对面,这是一个华丽的咖啡厅,身边的服务生全部是非常职业化的,他们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只要你杯子里的咖啡没有了,他们就会帮你重新端来一杯。
“我不需要这样的幸福。”他抬起眼帘看着我:“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最终还是会被分离,既然如此的话,那还不如永远不要在一起,等到离别了,也便不会再有痛楚。你所说的那些幸福,只是平民的幸福,只有真正坐上了最高的位置,才可以掌控整个天下。”
呵,我就知道……跟这个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他高高在上,看到的只有他脚下匍匐着的东西,以及天空更远更深处的东西,对于我这样离他十万八千里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连个脚趾头,连一根毛都算不上。
“你想要我怎么做。”打电话过来警告我,亲自登门来找我,不就是想要我做些什么吗?是要我离开方千亦,是要我自己开口,甚至把离婚协议书也给写好吗?
里切尔听到我这样说,以为是我妥协了,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支票,然后随手写了一些字:“这里是一亿美元,这个价钱对于你们中国女人来说应该是足够了的,拿着这张支票,回去和你的丈夫离婚。”
真是太好笑了,我真是觉得太好笑了……看,我还能价值一亿美元呢,是不是太值钱了一点?啧啧,也许其他人还没有这个价格呢。
伸出手缓缓的拿过桌子上的支票,我并没有像当初方千亦的母亲来收买我一样打算接下这张东西。而是捏在手里对着橱窗外的天空:“华丽的烟花、绚烂的光华,总有一日人们的心会被权势地位腐蚀,而忘记了真正存活于这个世界上的价值。不是为了攀向更高的位置,而是为了保护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
“兹……”支票在我的手里被撕成了碎末,我轻轻松开手,它就像散落的花瓣,一片一片飘到了桌面上,坠进了咖啡杯里。我绽开一个笑颜,面对着里切尔,高傲的挺起了胸膛:“如果你们可以让方千亦开口,亲自对我说让我离开方家,我不会有任何异议。他拿出离婚协议书摆放在我面前,我就签字。而这些钱,带着你的荣耀,腐烂在你的脚下吧。”
这是我最后的尊严,从一个曾经非常狗腿的女人变成现在强迫着自己假装高傲的微笑,那一张支票也许可以改变我未来的一生,当我被逐出方家,也许可以让我过上像如今一样贵妇般的日子。但是却被我丢弃了……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尊严。
我能够想象,当我回到家里之后,面对的将会是什么。方千亦……你会选择丢弃我,还是选择保全这个家。
也许这个家,已经并不完整了。
男人啊,什么时候你们才可以一辈子只爱着一个女人,像结婚的誓词一样,挚爱她,珍惜她,直至死亡。
那个时候我是抬头挺胸离开咖啡厅的,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骄傲着什么,就好像很久以前方千亦的那个母亲,她也是抬头挺胸的离开,现在却被方老爷子一直关着,一关就关了那么多年。
在我打开门离去的时候,站在门边的两个侍从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句:“小姐慢走。”
我回过头来对着他们微微一笑:“谢谢。”
谢谢……谢谢你们周到的服务,谢谢你们让我来到这个地方,坐在高贵的椅子上,跟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聊天。他想要将我打入地狱,我就把地狱变成天堂。
跨出门的时候从对面走过来一个男子,非常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一岁出头,穿着白色的衬衣,脖子上挂着一串银白色的脖颈饰品,饰品上面画满了骷髅头,和他天使般的容貌几乎是不相配的,但是不知道为何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和谐。我和他只有一尺的距离,我从这一边走过,他从那一边走过。当我要离开这个转角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过了头:“妙安兰。”
我愣了一下,扭头看他。
他脸上绽开如同天使一般美丽的笑容:“姐姐看中了你的男人,你就打算拱手相让吗?如果努力的话,也是可以夺回来的呢。”
这个人……是艾丽的弟弟?也是里切尔的儿子?居然会被情敌的弟弟安慰,真是杯具了。我淡定的扯了扯嘴角,然后对着他微微鞠躬:“我们那边有一句话叫做,如果是可以被抢得走的丈夫,就不是自己的丈夫。你的姐姐看中了我的丈夫,如果她有能力夺走他,我不会有任何异议,只是希望她可以好好照顾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命。”
“呵,”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好像天上原本遮掩在云层里的太阳,一下子放绽出光芒:“你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我只是无奈……谁会希望自己的老公被人抢走。其实每个女人都是自私的,希望男人只爱着自己,只看着自己,只守护着自己。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人有来往,有接触,就会担心,就会猜忌……而我呢,第三者找上门来让我离婚,我心里简直比刀割还要痛苦。以前并不理解那句心如滴血是什么意思,现在算是明白了。这种心痛……真的是可以要命的。
是痛到骨子里,是痛到神经里,是痛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但是我还必须维持着自己的尊严,风轻云淡的鞠躬,风轻云淡的回过身,风轻云淡的离开。
身后的那个男子一直看着我,我的脚步缓慢而沉重,微微扬起的头已经闭上了眼睛……放心,现在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把眼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