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时，院长走进了黎昊的办公室，门外还有支起的几只耳朵。从玻璃上的阴影，叶穗认出了杜宇和谢子尧的影子。
叶穗窃笑地把目光投向外面，夕阳的余晖正透过度膜的玻璃慷慨地散落在电脑显示屏上，当然也照射到院长严肃的脸上。没看见装订的方案图，院长并不愿从黎昊的神情中得出结论。
“效果图出来了吗？”赵院长问道。
“模型已经建立了，正在生成，大约明早五点钟能出来。”
“能看一下吗？不再需要建议？”
“暂且不能看。事已至此，再无修改的可能了。”
“明天的对手都是建筑业内的佼佼者，规划院的美女建筑师可是大师强劲的竞争者，还有宏达院的……”
“我对美女免疫。”黎昊打断院长的话说道。
“仅对美女免疫还不能成就方案的夺魁。”
“我还具备更多力拔头筹的潜质。”黎昊调笑地说道。
“其它的就绪了吧。”
“明早八点之前会就绪的，九点钟建设局见吧。”
见黎昊下了逐客令，院长笑笑了走了出来，正碰上门外那些支起耳朵的人。
“方案不是听出来的，要用脑子想出来。”院长把在黎昊那里受到的气撒到他俩身上。
杜宇和谢子尧互相给了白眼，无趣地回到电脑前。叶穗捂住嘴以免笑出声，却听见周越夸张的笑声，而赵雪梅亦讥讽地笑起来。只有当事人黎昊，依旧淡然无波地站在电脑前。
“回学校吧，一个人等待足以，我送你回去？”
“谢谢，我自己走就好了，这里需要大师的点睛之笔。”
黎昊浅浅地笑了笑。
这一笑在叶穗心里竟是突然开出了花，她觉得黎昊笑起来还挺好看的。自接手方案，他几乎没笑过吧？看着又埋头在电脑前的黎昊，叶穗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方案终于成图，黎昊来到楼下的预算室，了解一下初步概算费用。打印出来的平立面图随意摆放在电脑桌上，闫香印正俯身在电脑前输入各种数据。方案成图的时间太晚了，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到了预算室，闫香印难免有些着急。她翻阅图纸时看见了站在面前的黎昊，他把心急如焚的焦虑全掩饰到了儒雅的微笑里，这让闫香印的心情瞬间变好。
“怎么样？费用能打住吗？”
“初步来看，加上附属建筑费用，超出了财政预算。”
“超了多少？”
“约百分之二十。”
“最大的费用在哪儿？”其实他清楚，最大的费用在哪儿。
“外装饰的费用以及室外环境配置要比以往的高。”
“把附属建筑外墙的蘑菇石材改为大理石材，削减些办公器具，取消剧院背立面的亮化彩灯。”
“这已经减少了不少的费用了，工程费用大约明早才能出来。”
“七点前给我就赶得上，辛苦了。”
“大师更辛苦。”
黎昊返身修改建筑说明，而当他走出建筑院独特的小院时，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霓虹灯闪烁的夜生活已经全然开始了。
离开建筑院的黎昊却无处可去，他开着汽车在路上随意溜达着，最后缓缓地来到钟丁山准备的碧石湾碧江别墅。黎昊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靠近院门是修剪整齐的草坪，靠里则是红花檵木和紫薇花灌木丛。别墅的后面还有成片的海棠、碧桃、樱花树，西侧连着爬满紫藤的游廊。这栋别墅是钟丁山按黎昊的设计图装修的。
他在一片香气中进屋，打开灯，把钥匙随手扔到玄关，又将脱下的西服挂到衣架上，然后才走到酒柜处从许多的饮料中挑出MIX饮料倒入高脚杯中。钟丁山准备了许多高档酒，却不知他不喝酒，九三年的拉图葡萄酒就在他的手边，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将手挪开。
饮料在温热的手中散发中黑樱桃的香味，黎昊喝了一口就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他并没有想看电视，只是想赶跑屋子里的寂寞。只要电视的声音嘈杂起来，这间干净冷清的屋子与刚才就有了不同，有了生活的气息了。
忽然间他想与人谈谈，十年来他忙于创作建筑作品忽视了情感的需要。从他的脚再次踏入故土起，他的心已不仅仅只有创作了，他的心被一位性格乖张的小女生搅乱了，她任意地闯进他的心然后扬长而去。
黎昊走过去给窗台前的怒放的杜鹃花浇了水，这是他前两日刚买回来的。他坐回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却听见门铃响了，推开门就看见院门外的钟丁山。他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呢，他就来了。钟丁山回家路过这里，看见屋子有灯就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西装革履的钟丁山，笑了起来，海归派无论是否学有所成都学会了绅士的装扮。如今的钟丁山就是女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相亲会上肯定能迷死一大群女人。
“想喝什么酒？自己倒。”一进门黎昊就说。
钟丁山倒了一杯法国灰雁，走到单人沙发坐下来。黎昊所坐的沙发被建筑图册包围了，茶几上也堆放着厚厚的建筑图册。他简单地把建筑图册收拾整齐，让老朋友坐的舒服些。钟丁山拿出哈瓦那雪茄递给黎昊，这是他每月从古巴订购的雪茄。黎昊打燃了zippo火机，为钟丁山点燃了雪茄。
“老弟难得清闲，方案做完了？”
“明日见分晓。”黎昊喝了一口饮料说道，“工作外就不说工作，美国一别三年老兄还是一个人吗？”
“谈了两三位女友，却始终忘不了我的前妻。”
“再去找过她吗？”
“五年前离开了事务所，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钟丁山再次走到酒柜那儿倒一杯酒，往回走时说，“第一次婚姻为了爱情而结婚，这次我会为了婚姻而结婚。爱情不是准备好她就来了，而是突如其来的。”
“谁会在三十岁之后再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错过恋爱的季节只能为婚姻而结婚了。”黎昊说着关小了电视声音。
“不要悲观，爱情在你最想不到的时候就产生了，有了心动的人了？”
“我这个人与爱情无缘。”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虚假的爱情随处可见，我想要真正的爱情。”
“爱情可不是设计好的……”钟丁山犹豫一下又说道，“我不能免俗，还是要说工作。下个月菲斯文化公司的办公大楼扩建，他们的老总指定要老弟做方案。”
“我受命来救急的，不负责其它的方案。”
“那个方案要不了两天，菲斯文化公司是我们的一个客户。”钟丁山说道，“黎昊回国吧，国内正处于大建设期，有大把的机会让你出名，有大把的机会让你挣钱。我听说飞机场下一年也要扩建，机会难得呀。”
“也许建筑师的机会已从迪拜转到中国。”黎昊手指轻敲高脚杯说道，“事务所的任务有一部也许可以转到国内。”
“等你的好消息，房子还满意吗？”
“很好，老兄辛苦了。”
“明日庆祝老弟的方案。”钟丁山说着起身告辞。
“为时过早，大剧院的方案还在电脑里酝酿。”
“效果图还未出来？老弟这不会是你的策略吧。”
“机缘巧合的结果，不管怎样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钟丁山大笑着站起来。黎昊也笑起来，站起身送钟丁山来到院门前。看着汽车扬长而去，他转身来到紫薇丛中，温柔的夜色中孕育着的花木之香扰乱了他心头的思绪。他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拿出手机拨通了法国的电话……
凌晨四点钟黎昊就来到四楼的办公室。大剧院的效果图并未如愿地显示在电脑上，数据还在生成。黎昊看了看腕上的帝舵手表，指针指向了六时。数据生成完成百分之九十五，按这个速度是赶不开标了。黎昊意识到方案的建筑图册只能单独成册，他迅速地离开电脑，有条不紊地装订方案文本。
这并不是他遇到的最糟的情形，在法国时还遇到更难以应对的突击事件。他祈祷抽签能靠后，这样会有更充足的时间来准备。闫香印把概算书拿来了，经过调整的概算恰好在政府投资的范围内。黎昊把工程建设费用填写到方案文本中。
孤军奋战的黎昊双手训练有素把散乱的纸张合拢在一处，操作打孔机。见此，闫香印用压条装订起文本。七点整，叶穗急匆匆地来了。见到她，黎昊开心地笑了。昨天的主动请缨已令他万分感激，但他拒绝了，这些事由他来做就行了，没必要再拉上一个人。不过，他的脸还是因见到叶穗而奕奕生辉。
“还需要做什么，把这个装订上？”叶穗拿起桌上的打印纸说道。
“只装订文本，这一本留给我看的，你要一份吗？”
“不用了，以后有机会看到的。”
“我会给你留下一本的。”
十二份文本装订完了，此时已快八点钟了，电脑显示屏上显示出还有百分之一的数据未完成。叶穗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仿佛那里正发生着奇迹。她的眼睛有点酸，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看见大剧院的效果图完美地呈现在显示屏上。
黎昊像初生的婴儿看着效果图，欣喜、快乐、更多的是激动。这不是他第一次做方案，却是为故土设计的第一个方案。随后黎昊也看见了效果图中用色的不足之处，蓝色用得太多了。他知道来不及改，再改会赶不上九点钟的开标大会。
叶穗并不认为蓝色过多地使用，也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蓝绿色调的比例刚刚好，这儿用蓝色更能突出文化的积淀。”叶穗指着悬挑的三层露天演播平台说道。
听见叶穗的话，黎昊愣了一下。他摸了一下脸，很快放下手。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不需要再改了。”他说着点击了打印菜单。
随着打印机的咯吱声，大剧院的庐山真面呈现在她的眼前。黎昊并未让惊喜的一刻稍作停留，他接过裁剪过的图纸着手装订方案图册。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黎昊再次看了一眼手表，吩咐叶穗先到文化局送文案。
叶穗抱着十二份的文本在院门外拦住了杜宇的汽车。他破天荒地来早了。
“去建设局，再晚了会来不及投标。”
“先看图册，看完图效果再走。”
“先睹为快没有任何意义，效果图尚未打印出来。”
杜宇失望地一笑，掉转车头。赶到文化局时，规划院的姬超轶刚交了投标方案，而建筑院是最后一个投标单位。
时间飞速地流逝着，十二份的图册还有两份尚未打印，黎昊晏然自若地做着手下的活计。没有人知道，那张淡定的脸上隐藏着多少不为人所知的心急如焚。他不是担心那些高额的方案费，而是担忧建筑院蒙上临阵退缩的恶名。
“图册可以作为附加文件，叶穗现在已经到了。”闫香印宽慰地说道。
黎昊感激地一笑，但这句话并不能消除他的担心。
九时，院长在走廊上看见西装革履的正要离开的黎昊时大吃一惊，他以为黎昊早已到文化局投标大会的会议室里了，但黎昊成竹在胸的神情制止了院长想要说出口的话。
“一起走吧，叶穗先去了文化局？”
“叶穗先送投标文件去了。”
黎昊的汽车四平八稳地行驶在凤栖路上。在文化局的大楼门外，黎昊看见谢子尧停在停车位的汽车。他走进开标会议室时开标大会刚开始，美女建筑师姬超轶让两个实习生拿着方案图册和平板电脑，她则轻裘缓带地走入会场。看见黎昊，她微微一笑点头而过，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到了此时，她再也不需要把黎昊当成大师来供奉了。姬超轶秀外慧中、知性优雅的女强人风范，第一回合就把黎昊打败了。
顺着姬超轶的目光，叶穗瞥见吴翔鸿饱含讥笑的目光，以及王丹宇不以为然的眼神。看来省城的设计师都想把黎昊大快朵颐地吃掉。
吴翔鸿的方案评审后，姬超轶上场了。她美丽的身影让人想到的不仅仅是柔美富有弹性的身体，而是活跃在建筑艺术上的表演家，她手中的生花妙笔会给省城带来另外一番的玉宇琼楼。美丽是与她分不开的，当然评委们期待她的方案更能带来艺术的欣赏。
方案中女性的优雅、阴柔之美无处不在。黎昊为她的独具匠心而折服，如果说他的方案是一本翻开的书本，她的则是一本半掩的书卷。总院院长的方案同样有着令人折服的魅力，集古典与现代于一身。吴翔鸿的方案则全盘西化，一味地追求西方戏剧化的效果。
早上十点钟开标大会上，建筑设计院的同仁看见了大剧院的方案。此方案一出，他们对黎昊的怀疑就消失了。方案以山石固有的力量表现了大剧院要传达的文化韵味：一所开放式的吸引百家之长的大剧院。
从方案设计中，姬超轶看见的是志在必得的决心，而这本翻开的雄伟大气的书本也征服了在场的评委。姬超轶不可否认地承认，黎昊的方案要优于自己的方案。
院长第一个站起来鼓掌，接着是谢子尧。当热烈的掌声响起时，黎昊透过众人的目光看见姬超轶一双信服而漂亮的眼睛。黎昊开心地笑了。
事实上，规划院、民用院、总院都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来的，方案旁落他家，是他们始料未及的，谁也没想到近几年在走下坡路的建筑院会成为赢家。谢子尧的灵感枯竭后，建筑院再没大师级的人物了。起初他们对建筑院外请设计师的做法嗤之以鼻，之后不以为然，再后来则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隔岸观火。但他们是大度的，在方案展出的瞬间就接受了黎昊。
吴翔鸿上前握住了黎昊的手说：“恭喜，省城标志性的建筑太少，大剧院会成为省城的地标。”
“艺术的交流不能局限于地域内，我开阔了眼界。”王丹宇说道。
“过奖了，方案各有千秋。”黎昊自谦地说道。
“金牌建筑师，名符其实，省城将会留下大师的作品。”姬超轶挤过祝贺的人流，来到黎昊的面前说道。
“建筑作品需要经过时间的沉淀，建筑艺术更是时间的艺术。”赵院长高兴地说道。
姬超轶笑起来说：“留下作品不难，难在作品艺术的生命力。”
“所言极是，不愧为建筑业的佼佼者。”黎昊笑着说道。
“我不希望你我只能在开标大会上相遇。”姬超轶眼里闪烁的是莫名的情绪。
“与美女喝茶或谈天，会找到时间的。”黎昊调侃地回应着。
“不会等到世界末日吧。”
“放心，我不会活到世界末日，在那之前我会完成诺言。”
“大师的话可是季布一诺？”姬超轶微微一笑。
“拭目以待。”
得到承诺，姬超轶飘然转身，留下长发飘飘的背影。
大剧院的方案完全征服了叶穗的心，她看见屏幕前的黎昊带着淡淡的微笑，接受人们的祝贺。她与他的目光相遇了，目光中多了一分热情。但他的身旁围绕着众多祝贺作品成功的人，叶穗等到人少了才走过去送上祝福。
“恭喜大师。”
“这是我们俩共同的作品。”
“高抬我了，我只做了些辅助的工作，没有深入到方案中。”
“方案中的每一个环节都不可少，周边的与环境协调一致的辅助建筑功不可没……”
欢呼声把黎昊后面的话压下去了，建筑院的同仁开始疯了一样地往黎昊的身边挤过去。叶穗趁乱扑到黎昊的胸前搂住了他，而黎昊静静地站着任她搂着，直到叶穗被后面挤上来的杜宇推开。杜宇紧握黎昊的手，拍打他的肩膀。
“这是我进入建筑设计的第一步。”叶穗自顾自地说道。
“你会在建筑设计中走得更远。”从人群中传来黎昊的声音。
项目结束了，她也该离开他了。虽然跟黎昊能学到更多的技能，但叶穗更愿意跟大大咧咧的杜宇混在一起。
叶穗站在院子前的华表柱下等车，杜宇要去学校办事，顺路送她回学校。这么早还可以赶回学校吃饭，叶穗想好了要去图书馆。
她的目光随意向外张望着，看到常春藤阴影里的宝马车时也只是快速掠过。在设计院看见豪车并不引人注目，这几年全国的房地产大张旗鼓地盖房子，设计人员发了大财。等到叶穗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院子里的紫阳花时，她听见身旁响起了低沉的男中音。
“叶小姐晚上想做什么？”
“我不计划那么遥远的事。”
“今晚我的朋友要庆祝我旗开得胜，叶小姐一起去吧，那是我们俩人的胜利。”他并没被她的冷淡吓回去。
“不，眼下不行。”
“我并不擅长邀请人的事，请不要拒绝。”
“很遗憾，我不会因大师的面子而委屈自己。”
“方案的得胜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同喜。”说着黎昊拿出一束玫瑰花送给叶穗。
“谢谢！我不喜欢多刺的玫瑰，反而喜欢花叶永不相见的彼岸花。”叶穗说道。
“太巧了，我同样如此，也许正因永恒的思念成就了彼岸花。”黎昊幽默地说道。
“大师把彼岸花丢在了大洋彼岸了？”
“我的玫瑰就在眼前，即使多刺依然是玫瑰。”黎昊大笑地说道。
这时叶穗看见从宝马车里下来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她从黎昊的神情断定此男子就是他的朋友。汽车的喇叭声响起来，杜宇来了。叶穗再次表示了抱歉后坐进了那辆黑色的小轿车。
“有人送花呀，追求者？”杜宇调笑地说道。
“你看见的，这是金牌建筑师庆祝方案的胜利之花。”
“不想要，给我。”
“你要有什么事？”
“我自然有事要办，有玫瑰花好办事。”杜宇神色慌张地说道，并把另一只放到加速器的手放回方向盘上。
“拿去吧，我可不稀罕。”
杜宇哈哈笑起来。汽车还未到建筑系的宿舍楼，叶穗看见从试验楼回来的阳子。阳子抱着一堆书本与同学有说有笑地走来。叶穗注意到，阳子又换了一身衣服。
“就停到这里，阳子来了。吃了饭再去办事？”叶穗扶着车窗问道。
“时间不等人，明日见。”说完杜宇扬尘而去。
“学长去哪里了？”阳子对着远去汽车说道。
“杜宇有事，走，我们吃饭去。”
阳子在餐桌前坐下，开始狼吞虎咽，而她盘子里的食物快要见底了，却发现叶穗盘里的食物依然还有很多，于是笑着说道：“楚腰纤细掌中轻，这里没有楚王。告诉我，你那爱细腰的楚王在哪里？”
“贫嘴薄舌，一会儿打羽毛球？”
“你先回宿舍，我还有点事。”说完阳子走向不远处的另一餐桌前。
叶穗无奈，只能往宿舍走去，她推开房间门就看见关翎躺在床上预备建筑师的考试。这个时间黄蔓殊总不在宿舍里，不是去练瑜伽就是去上陶艺课，她的优雅与矜持闻名省大。叶穗一直在耐心等着阳子，但她到隔壁屋查看了三次也不见阳子的身影。
“阳子哪去了？”看见刚从门外进来的曲姗，叶穗条件反射地问道。
“你俩时刻粘在一起，还来问我？”曲姗的嘴都笑弯了。
“转眼就不见，像空气一样消失了。”叶穗不由地笑了，眉眼同样弯起来，也许只有她们俩人互相能说清楚去哪儿了。
要说她俩怎么成为朋友的，倒真说不清。她俩的性格大相径庭，阳子是典型的外向型性格，一张脸时刻写满内心的想法。她开朗活泼，不拘小节，藏不住心事，学习上不求甚解，得过且过，玩乐上孜孜以求。没人知道她的家庭是做什么的，但同学都知道阳子的家境一定很优越，她从穿的、戴的、吃的在学生中都是最好的。
叶穗则是老师的乖乖女，在翘课成风、谈恋爱时髦、拜金至上的当下，叶穗的生活依然是三点一线。她姿容静好、灿若朝霞的脸上总有一种淡淡的忧愁和疲惫。按关翎的说法，叶穗的心就是一棵层层包裹看不见芯的洋葱，谁都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即使是阳子与她那么熟，也从来不清楚她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但就是这样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却成为了莫逆之交，走到哪儿都要形影不离。
“大剧院的方案是金牌建筑师黎昊设计的？”关翎问道。
“大师来救急的，建筑设计院的方案中标了。”叶穗淡淡地说道。
“叶穗可是出师大捷，还对我保密。”
“不是保密，我做的设计微不足道。”
“去建筑设计院，没人跟你竞争，建筑师都是高薪！”关翎气哼哼地说道。
“真的吗？若是这样关大小姐会不会去省建设厅？审批立项都要过你的手。”
“谁要留在建设厅？建筑学专业不进设计院就亏了。”
叶穗和曲姗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迄今为止，没人知道毕业后关翎要去哪里，她的保密工作做的最好。
见叶穗换上运动鞋，曲姗说她要陪叶穗打羽毛球。
女生宿舍前面的场地上已有几对人在打球，叶穗和曲姗都是沉静的人，打球时不说笑，一会儿就有点累了。不下六个回合球落到地上，曲姗的细腿向前垮一步，弯腰把球顺势勾起时，却看见杜宇那辆黑色的轿车从环工系的女生宿舍楼驶出。
“你的铁哥们来了。”
叶穗也看见杜宇的车，但汽车并没驶向建筑系宿舍楼，掉转头直接驶出了校门。
“杜宇有事要办。”
“我当舍不得离开美女，才分开又来见美女了。”
“我跟杜宇是哥们，不会花前月下。”叶穗停一会又说道，“你签约到哪家设计院了？”
建筑系的学生认为只有分配到设计院才是最佳的选择。曲姗在北方这座城市生活了四年，依然不适应这里的气候。
“签约到盛达建筑设计院了，坐高铁到上海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曲姗高兴地说道，“你呢，定下来了吗？”
“还要等实习期的考核……设计院未必是最佳的选择。”
“设计师们是高收入群体，眼下正赶上好时光，不进设计院就输在起点了。”
“敢情设计院是你家的，由着你挑选。”
说完，叶穗和曲姗大笑起来。曲姗笑起来很好看，有着典型江南女子的妩媚。或许正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曲姗精巧的五官镶嵌在圆润的脸上，白皙的皮肤、小巧适中的身材无不显示出，她来自盛产美女的吴越。
“多笑一笑，帅哥会有一大群。”叶穗说道。
“我可没有关翎的绝招，绝招要留到最后使用，频繁使用就不灵了。”
“武器就是要用的，生锈了就用不上了。”
“你的武器是什么？怎么不见用！”
“我没有武器，只有一颗真诚的心。”
曲姗的眼睛已经笑成了一弯下弦月，她觉得和叶穗在一起很轻松。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叶穗要去图书馆。往楼上走时，叶穗到隔壁房间又看了一次，阳子依然毫无踪影。叶穗开始换鞋，倒水，拿书。单肩背的书包里装备齐全了，叶穗走到门口就看见曲姗在发呆，于是问道：“不去图书馆？”
“晚上有约了。”曲姗笑着说道。
叶穗还想说些什么，这时阳子猫腰进来了，避开关翎悄声说道：“换上最漂亮的衣服跟我走。”
关翎早支起耳朵，连她的身子和头下的绣花枕头都静止不动了。
“去哪儿？”叶穗漫不经心地问道。
“唉，就别问了。”阳子欲言又止。
叶穗笑起来了。阳子从不是一个能存住秘密的人，一反常态的阳子倒不像是那个与自己最亲密的人了。有点事，她那张小喇叭不广播一番就不是阳子了。
“快点，车在下面等着呢。”
最好看的衣服？叶穗想不起来衣柜里什么衣服是最好看的，她把前两天刚买的衣服换上，接着就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阳子拉走了。
黎昊拒绝了建筑院要为他庆贺的邀请，如约来到私房菜饭店。
小巧温馨的屋子干净整洁，桌子上的百合花散发出素雅的香气。钟丁山讲究实惠，菜肴都是各地特色菜，酒品是五粮液。身穿旗袍的服务员出去后，黎昊脱下西服挂在嵌入式的衣柜中。钟丁山如法炮制，并松开了领带。
近距离中，黎昊看见钟丁山已经发福的身子和微微凸起的肚子。他突然想到钟丁山应该成家了，同时又想到孑然一身的自己也该结婚了，未来的妻子却不知在何方。妻子？黎昊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叶穗的身影，但倔强的叶穗却拒绝了他。
钟丁山看出黎昊在想那位学妹。黎昊不提，他自然不好开口提。为了打开话题，他开始说些街谈巷议之事，后来又说起他的一次次艳遇经历。说到激动处，钟丁山要往黎昊面前的酒杯中倒酒，却被黎昊制止了。
“我不喝酒。”
“老兄曾经可是酒的爱好者。”钟丁山奇怪地说道。
“那是曾经而且曾经因为酒而坏了大事。”
钟丁山笑起来，倒酒的动作停下来。他知道男人因酒坏事，因金钱坏事，因女人坏事。
“啤酒不碍事吧，来瓶啤酒。”钟丁山像热情的主人般地劝说道。
“来瓶饮料吧。”黎昊抬手叫来了服务员。
“我说你也别太累，对待工作就像对待女人一样，要了解工作的性质，更要善于掌握工作的突破口。”
“我可没有老兄的闲情逸致。”
“只要给了女人想要的，她们会百依百顺。”
“老兄，女人太温顺了你会腻味的，太有个性你又会不屑一顾。”黎昊笑起来说道。
“要不给你介绍几位女大学生？她们可比小学妹有韵味多了。”钟丁山压抑着兴奋说道。
“在老兄的眼里，女人都是一样的？”
“不全是……”钟丁山看出黎昊在生气，知道自己冒犯了那个小学妹，他开始转移话题道，“臭鳜鱼歙县的小吃，做的很地道，吃这个菜要喝白酒的……”
钟丁山的话被电话打断了，他示意黎昊吃菜，按下接听电话键。黎昊听出来，钟丁山又有应酬了。果然，放下电话的钟丁山兴奋起来。
“纺织业商会闭幕舞会，有各大院校的女生作舞伴。我正在想吃过饭去哪儿跳舞或唱歌，这就来了。”
“不去了，我要再想想大剧院施工设计图。”
“老弟要及时行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这以后会有很多投资者找上老弟，大把的金钱送到手里，你已经是省城的金牌建筑师了。”
“我现在还没想那么多。”
“听我说的没错，挣了钱就要生活而且要会生活，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黎昊苦笑。
钟丁山电话又响了，他对着手机说了一句，马上来就挂了。
“不耽误你的好事，买单吧。”黎昊看了看腕上的帝舵手表说道，“九点，我还有个约会。”
这会儿钟丁山反而不着急了，他摸出烟给黎昊点上，又给自己点上，接着便悠悠然地吐出一口烟圈。他知道，黎昊所谓的约会不过让他心安理得。
“在省城想要过清心寡欲的生活可以，不过老弟的灵感会枯竭的。”钟丁山一边抽烟一边说道，“而且猎艳的生活恰恰适合现在的大师，孑然一身又无牵挂。”
“追逐生活中的乐趣，一向是我的首选，走吧。”黎昊突然间就大笑起来。
黎昊想起在巴黎的艳遇了。他和绯闻不断的顾承遗偶尔会在半夜逗留在塞纳河畔，以便邂逅美女。后来他真的邂逅了一位美女，并爱上了她，但幸福短暂即逝，让他以为从未降临。柳含烟，她不会再回来了吧？黎昊有些难过，如果真能邂逅美女而忘记内心的伤痛，不失为上策，想到这儿，黎昊再次笑起来。
钟丁山拍拍黎昊的肩膀哈哈大笑，这才像他认识的黎昊。
省城的五月春暖花开，暗香浮动，夜晚的寒气依然浸润肌骨。穿着晚礼服的阳子被风一吹，打了个冷战。叶穗又笑起来。
“夜晚还真冷，管它呢，要美丽就不能要温度了。”阳子说道。
“美丽是女子的温度。”叶穗说着搂住阳子，想要互相取暖。
校门外停着一辆大奔，衣香鬓影中叶穗看见了名噪一时的黄蔓殊，她与导师的绯闻使她声名远播。今天早晨，黄蔓殊宣布保研成功了。黄蔓殊身上那件裁剪简约的白色礼服以及她弯起在高跟鞋里的脚，无疑都表明她的优雅与漂亮都是名副其实的。她点头一笑，饱含热情的目光就定格在叶穗的身上，仿佛是她邀请她参加的。
黄蔓殊往车窗那儿让了让，留出一个座位。阳子让叶穗先上车，她在门口看了一眼说道，“再等一会，还有一个人没来。”
叶穗浅浅一笑，弯腰上了车，她在车上顺着阳子的目光向后瞧去，看见小鸟依人的陆梓小跑过来。但另一个人影却突然来到车前，正是打扮得美艳动人的关翎。她脸上的近视镜早在三个月前被手术取代了，她高耸的胸脯以及那张锥子脸都不是原装的了。
“阳子，这样的好事让我也分一杯羹。”说着关翎挤在陆梓的前面上了车。
“我也是分羹的，哪里有这样的权力！”
阳子退后一步让陆梓先上车，随后上车关上车门。
“今晚要做的事与学霸的身份不符，叶教授要说我引诱未成年少女了。”关翎看着娇小、清纯的陆梓说道。
“年满十八岁就已成年了，没有人需要学姐的教导。”阳子讥诮地说道。
“不过是学生时代的疯狂，不必上纲上线。”黄蔓殊轻声说道。
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她们被带到一家酒店的舞会上，其他院校的女生已经到了。男士们西装革履，谈笑风生，举杯共饮。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舞会，是纺织商会圆满结束的谢幕舞会。舞池妆扮得豪华而不失典雅，右面是各色的饮料、酒水和甜点。
功成名就的老板们在女生进来的瞬间，根据个人喜好锁定了舞伴。不过，大部分的女生都是被动地等待挑选。关翎的眼睛就像一把尺子，三眼五眼之下也锁定了目标。她手持香槟酒向着一位三十来岁其貌不扬的男士走过去，一会儿两人就谈笑风生、对酒当歌。黄蔓殊大有一网打尽之势，她同时与几位男士调侃说笑，想要将男人们先拉进网里再慢慢地挑选。陆梓女学生式的腼腆，则吸引了几位年轻有为的商业老板。
舞池的中心，叶穗还看见一脸陶醉的美女建筑师姬超轶，她正与一位年轻的帅哥翩翩起舞。姬超轶不止一次看见过叶穗却从未正眼瞧过她一眼。她不愧为美女建筑师，人长得好看，舞跳得漂亮，酒也喝的爽快，更有一种超越常人的自信。光与影的舞动中，叶穗注意到姬超轶第三次与师哥走下舞池。
一脸正气和矜持的叶穗远没有黄蔓殊幸运，没有几位老板过来搭讪。裹在身上的海棠色的洋装让叶穗觉得像丑小鸭般不自在，她嗔怨地看了一眼洋洋得意、千娇百媚的阳子。她已被一位英俊的男士拥在怀里飞扬旋舞起来，哪里顾得上闺蜜的孤影萧疏。叶穗暗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图书馆。
大四即将毕业，可叶穗就是想去图书馆，书香的静谧里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那把椅子她坐了四年，对面的那把椅子空了三年了。她总感到他人还在那里，还有张扬的笑容，低回的耳语。有多少次看见坐在那儿的背影总以为是他，提起来的心每每放下，再柔韧的心也该聚变成铜墙铁壁。总不会看见他后，心再起涟漪了吧，可那把椅子连同上方清冷的灯光，都深深地刻在了叶穗的心上。
叶穗的心总还有那么一角是柔韧的。岳子明说过，会陪着她看月亮，尤其是满月的日子，不陪在她身边时，他一定会是天上那轮明月，静静地望着她。他还说过什么，陪她一生一世？他说过吗，是那双眼睛的光彩书写的？只不过当她说，毕业后我们结婚吧。他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不发一言。
灿烂的灯光下，一位受到黄蔓殊冷遇的老板绕过人群向叶穗走来，他刚一开口，叶穗就感到他的笨口拙舌，不过他自嘲似的幽默也让叶穗笑起来。
“是不是有点像相亲会。”老板说道。
“舞池的老板多半膝下承欢了吧。”叶穗微微一笑说道。
“鹦鹉学舌不会闹笑话的，看来我连鹦鹉都不如。”
“鹦鹉是没有幽默的，先生的幽默是语未出而令人笑。”
“能让人笑当然是快乐的，这个世界不大，也许会与女士再次共舞。”
叶穗又笑起来了，为他说话的语气而笑。他把她送下舞池，走到一旁垂手而立。叶穗注意到他除了嘴笨外，同样一表人才。接着叶穗被一位风度翩翩的老板邀请跳过三部曲后，又被一位英俊的男士请走了，但她也拒绝了几位大腹便便的男士的邀请。
八点多了，钟丁山被一位老板让进来，他轻巧地让过旋转的舞者来到叶穗的面前。
“在建筑院我们见过，我是黎昊的朋友，钟丁山。”钟丁山说着伸出右手握住叶穗无所事事的手：“我们跳舞去。”
叶穗被钟丁山的自信所折服，随着他走下舞池。一曲舞毕，叶穗被送到酒水区。钟丁山拿起一杯青露冷饮递给叶穗。
“女人喝点酒更美，叶小姐来点冰白酒。”
叶穗正要拒绝时，却看见走下舞池的黎昊，这个追逐香艳生活的建筑大师。他邀请了外校的一位堪称校花级的女生，他们翩翩起舞，旋转在舞池的中心。黎昊显然也看见了叶穗，被拒绝的伤害还未从他心中消失，他只是拥抱着身前的女生在舞池中放纵自己。
叶穗淡淡一笑，转过脸来望着钟丁山轻轻摇了摇头。
“钟总，冰白酒给我吧，我是叶穗的同学关翎。”不知什么时候关翎过来了，她接过钟丁山手中的酒说道，“钟总贵人多忘事，我们在畅盛设计院见过，畅盛也是钟总的客户。”
“为我们的相逢喝一杯。”钟丁山端起酒一饮而尽。
关翎则喝了杯中所有的酒，这样的豪爽劲是叶穗没见过的。同学聚会时，关翎对酒仅仅是蜻蜓点水般地敷衍了事。叶穗偷偷地笑了，知道关翎瞄准了猎物。
钟丁山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和关翎双双走下舞池，转眼他们就融入到舞池找不到了。衣香鬓影中叶穗也找不到舞池中的黎昊了，阵阵的幽香随风入窗来，叶穗形单影只地坐在灯光幽暗的花影中。
今夜无眠、华尔兹圆舞曲播放了几遍。叶穗冷眼看过去，男士们多是年老的成功人士，再年轻的老板们也膝下承欢了吧。阳子与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士翩翩起舞，而黄蔓殊正巧笑嫣然地与舞伴滑入灯光摇曳的暗影里，陆梓婀娜的姿影更是旋转在舞池中心。
不知是多少次了，陆梓的身影又从叶穗面前转过去了。叶穗是通过杜宇认识她的，印象中这个女孩从没高声地说过话，再嘈杂的环境里都和顺、柔软的声调。显而易见，陆梓身在商业老板人群中犹如羊入狼群之感，经历刀光剑影的老板尤其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孩。
起初叶穗还看见关翎与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老板翩翩起舞，这会儿却不见了，不知与哪位老板躲到哪里去了。毕业在即，关翎一心想留在省城的事业单位，建设厅是最佳的选择了。再有月余，公务员就要开考了。找工作上，叶穗感到关翎做了好几手的准备。
工程系曾流传着，设计院是建筑学毕业生的最佳选择，高薪。叶穗却没体会到设计院的优越，她去过几次建设工地，根本不是女生能待住的地方。虽说绘图是设计工作最主要的内容，但施工现场的服务却也必不可少。国家大剧院的建设过程中，保罗·安德鲁就在施工现场进行全方位的指挥。
生活中叶穗像公主一样被宠着，她最初的想法是毕业后去法国或意大利混两年，混够了再回国创业或找一个长期饭票。到建筑院实习一周后，叶穗就完全改变了以往的想法，她在那里见到了为建筑艺术而奉献的建筑师们，这种激情让她感动。
叶穗喜欢建筑院这个集体，年轻热情、朝气蓬勃、卓荦不羁。身在俊美的精英中，叶穗最终确定了毕业的去留。她要留在建筑设计院，要创作出自己的建筑艺术。如今，叶穗为这个想法，为建筑艺术深深地吸引着。
轻缓舒畅的音乐声中，叶穗缓缓地闭上眼睛。叶穗的右手抚在心口，心却在云游四方。浪漫温柔的香夜里，那张久远、英俊的笑脸慢慢地浮现在她的眼前，多情的嘴就在她的唇齿间，修长的手就在她的秀发里，只是再没有那暖人心怀的热度了。
隔着四年的光阴望过去，再绚烂的梦也会退色的，成为黑白世界里的水墨画。
在叶穗的梦里，岳子明被晕染成一株古老苍劲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