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准备好的烤肉递给古梦符,道:“天气寒冷,这些烤肉可以保存很长时间,足够支撑你走出大山。你六叔古秀成不愿意见你,就算找上十年,也找不到。哪一天他想开了,自然会回去找你的。冬天来了,你赶紧回江西三清山吧。”
古梦符嘴唇翕动,眼睛又红了,隐忍着才没有哭出来,点头说:“虫王,六叔心魔未除,是不会出来见我的。你有什么安排,要去追查杀害你师父的凶手吗?”
我抬头看着远方,云朵随风飘扬,风从树林中穿过,发出沙沙的声音,道:“没错,不管道路多么艰难。我都会去追查下去。我萧昆仑能活到现在,是师父给我了我第二条性命。”
古梦符说:“先天之虫始终是个隐患,它会腐蚀你的精神,摧残你的意志。你不仅要磨练自己的身体,还要锤炼自己的精神意志。这颗黄色土卵,是我机缘巧合下得到的,留在我身边也没有用了。我现在交给你,算是弥补三年前,我鲁莽犯下的过错。”
古梦符伸手取出黄色土卵,递到我跟前,眼睛非常真挚地看着我。
我笑着说:“现在又不把当小骗子了!”
古梦符不好意思地低头,脸色红了一片。
我接着说:“我已经有了灵虫,再要一个土卵,对我没什么作用。你留着土卵吧,日后与六叔古秀成相逢,再把土卵给他。”
古梦符愣了愣,知道我不是矫情的人,便把土卵收了起来,忽然问道:“虫王,如果我六叔害了麻二雷,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这回轮到我呆住了,抓了抓脑袋,说:“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不会牵连无辜的。咱们自然是朋友。如果古秀成本质不坏,他终有一天会浪子回头的。”
两人边说边走,走出了蚩尤谷。
天气不错,第二场冬雪起码还要一段时间,以古梦符现在的脚程和体力,可以安然走出十万大山,进入市镇的。
而且我不用担心古梦符的安危,如果我没有猜错,古秀成会跟在暗处,保护古梦符的安全。
我给古梦符指了一条路:“脚程快的话,今晚九点钟就能走出山。古小姐,咱们江湖悠远,有缘再见吧。”
古梦符道:“他日大仇得报,杀死恶人,记得传信告知。”
古梦符毕竟是修道中人,没有常人的忸怩姿态,大步走了出去,走到五米开外,忽然扭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挥手大喊:“无量天尊会保佑你的。”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笑容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是那么地美好,那样的青春。
人世间如果多一些这样的笑容,那人间会快乐很多,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
我沉浸在那明朗灿烂的笑容中,久久都无法自拔。阳光倾泻落下,远处还有流水声。古梦符越走越远,渐渐地消失在大山之中。
我也翻身走上另外一条路,回到树荫处。
五毒怪说:“你不要她的土卵,是对的。她体内好像也藏着一只虫子。不过我道行太浅,无法确定。”
我一阵惊惶,忙问:“也是先天毒虫吗?”
五毒怪摇头说:“我看不出来,虫子隐藏太深。再加上古小姐身带灵根,估计三清山一半的灵气都在她身上。即便是先天之虫,也蹦跶不了。只要她不长时间离开三清山,可以一生无忧。”
我心中思索片刻,我体内先天之虫,也是隐藏极深,难以察觉。古梦符体内的毒虫有一半的可能是先天之虫,不过五毒怪说得对,只要她回到三清山,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我收回心神,与五毒怪一起赶路,大黑狗与大猫则在林间穿梭,避免阳光的照晒。我走得很急,天黑后,吃了兔肉,最后换成奔跑的方式。
以最快的方式赶回茶花峒。
山间积雪开始融化,入夜后气温下降得可怕。
到了半夜时分,我到达了茶花峒外围。茶花峒寂静如水,四周没有一丁点声音。
我没有急着进寨子,上次火烧茶花峒,才过去一个月时间。茶花峒众人不会这么快就淡忘这件事情。即便我已是苗疆虫王,在麻火心眼中,我不过是个不尊长辈教训的野小子。
五毒怪好奇地问:“虫王,此番回茶花峒,你要干什么呢?”
我道:“三年前,麻火心的大行尸受我师父一魂三魄控制,不远千里而来。我来茶花峒,是求麻火心,把大行尸借我一段时间,去寻找我师父的尸骸。”
月亮高悬在空中,清水溪流淌,不断传出潺潺的水流声。
我决定先回尸人洞暂住一晚,等到明天再想办法,把麻火心请出来,让他把大行尸给我。
也不知道小玉刀现在怎么样,离魂症有没有好。
短时间之内,小玉刀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
尸人洞遭到遗弃,洞口的木门早已破损,寒风呼呼地灌进来,洞口早已布满了蜘蛛丝。洞内的尸气,早已消散得干干净净。
我在洞内生火,把兔肉热一热,吃了下去,靠着山洞石壁睡了过去。
大黑狗与大猫蜷缩在一起,这几日相处下来,一猫一狗已经有了很好的相处方式,似乎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虫王……”五毒怪刺耳的叫声猛地传来。
一张黑色符纸直接飞了过来,五毒怪来不及躲闪,直接撞在石壁上。
我一跃跳了起来,抓起大黑伞,目光看到洞外。
只见身穿臃肿黑袍,腰间悬挂各种竹筒的巫道潮出现在我眼前,黑蛇杖稳稳地握在手上。
我一跃跳了出来,叫道:“巫道潮,没想到你还敢出来见我。我以为你会遁之千里的。”
月光下,巫道潮身上布满了污渍,黑袍上沾有一些绿色的污渍,像是古秀成的手笔。
巫道潮伸手示意我不要靠前,自己后退两步,表明自己此番前来没有恶意:“萧昆仑……不,现在应该叫你虫王了。师伯此番前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情……”
巫道潮用力一甩,把黑蛇杖丢到几米开外,表示自己的诚心。
我瞳孔收缩,摇头说:“你现在不该找我确认这件事情,你该关心小玉刀是否能挺过这一关!”
巫道潮要找我确认的事情,不用说,正是小玉刀的身世之谜。
小玉刀身世之谜,麻火心不会跟我开玩笑。
巫道潮解下一个大包裹,丢到我面前,包裹散开,露出各种珍贵的药材,有灵芝还有各种野山参,以及一棵黑花草,还有各种治伤的草药。
巫道潮说:“虫王,麻烦你把这些药材送给小玉刀。这都是我最近满山挖的。要是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去找。食脑虫很伤身,驱使小金蚕蛊,对身体也不好的……对了,你就说这些药材是你挖的,和我没有关系。”
此刻巫道潮,早已没有不可一世的态势,眼神之中充满了卑微,神情中有哀求的意味。
我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你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已经严重伤害了小玉刀的心。一个她要杀死给自己母亲报仇的人,却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落到谁头上,都难以接受。你送这些珍贵药材,又能弥补什么呢?”
我被迫当着苗疆十三峒众人的面,把这个的事实宣告出来,等同于整个苗疆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罗五钱说小玉刀是恶魔的女儿,会有很多人这么想的。以后的路,小玉刀会很走的。
巫道潮说:“很多时候,我也身不由己。身在黑煞,我也没有办法的。我这几天又惶恐又惊喜。我没有想到,彩凤给我生了个女儿。我惶恐,黑煞会对小玉刀动手。”
麻火心告诉过我,刀彩凤是小玉刀的阿妈,在很久之前,与巫道潮有过一段恋情。可惜的是,巫道潮坠入邪路,刀彩凤带着身孕,离开了巫道潮,嫁给了麻火心。
后来刀彩凤去世,和巫道潮有着很大的关系。
刀彩凤不愿孩子受苦,便离开巫道潮。
巫道潮因爱生恨,犯下难以弥补的过错。
这件陈年旧事,牵扯到上一代的恩怨。我三年前问过麻火心,他拒绝了我。
直到前段时间,他见小玉刀可以独当一面,便把当年的隐情告诉了我。
我叹道:“巫道潮,少拿黑煞当借口,借此减轻自己的罪恶感。大错已经造成,不管你如何弥补,小玉刀都可以不原谅你。茶花峒有的是药材,拿起你的药材,休想让小玉刀原谅你。连我,都不会原谅你。”
大猫与大黑狗从洞内跑出来,站在两个大石头上,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
巫道潮久久都没有说话:“师侄儿,但凡有一丝可能,都求你帮帮我。你明天能把小玉刀约出来吗,我再远远看上一眼。这些药材,我不会再收回去的。”
我怒道:“你他妈休想!老子今天不想动手收拾你,是念在你还知道挖药材给小玉刀养伤疗伤。要不然,我早就放黑白虫,弄死你个狗日的。你今天带的药材,救了自己一命。赶紧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