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赞道:“若世上真有洁白如玉的蜈蚣,说它是蜈蚣中的王者,并不过分。”
古秀成用手敲动桌子,绿气散出来,道:“不全因为它的颜色,更因为它独特的疗伤效果。再毒的毒蜈蚣,在它面前,都只是摆设而已。”
白玉蜈蚣可以解毒,难怪可以称为蜈蚣中的王者。
我见古秀成有几分怒气,没有与他争执下去,而是问他:“很多虫子,听起来非常厉害。可终究只是存在传言当中。白玉蜈蚣是传说,还是真是存在呢?”
古秀成道:“你真是井底之蛙。白玉蜈蚣既是传说,更是真是存在的。当年,我就找到了白玉蜈蚣。”
我不由地看着绿衣女子君君,她微微地点头,表明他没有说大话。
我道:“古秀成,谁他娘的是井底之蛙了,不要搞人身攻击。接着往下说吧。”
古秀成接着说:“那对少年夫妻一路从江西三清山出发,边走边游玩。到了湖南境内,而后往南走,进入贵州境内,终于在贵州雷公山脉,一处深坑中,找到了白玉蜈蚣的踪影。”
雷公山脉绵延很长,占据黔东南大片地方。
蛊神庙所在的罗家村,就背靠着雷公山脉。
雷公山脉因为地形变化大,气候湿润,植被丰富,藏着不少神奇的虫子。
古秀成夫妇能从雷公山脉中,找到白玉蜈蚣,一定花费了不少心血。
古秀成忽然停顿下来,我不由伸长脖子。他们断然不会轻易拿到白玉蜈蚣。
郭泥问:“你们得到白玉蜈蚣,应该会离开贵州境内,后来怎么出事了呢?”
古秀成怒道:“就在我们费力抓到白玉蜈蚣的时候。黑叔谋与刀兰衣两人出现了。他们说雷公山脉是侗人的地盘,那天坑中的白玉蜈蚣,是侗人女神庇护下,才长大的。所以,他们要我把白玉蜈蚣交给他们。”
若真如古秀成所言,那黑叔谋与刀兰衣夫妇,所作所为,就有些不地道了。
古秀成夫妇花了那么长时间,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抓到的宝虫,说是侗人就是侗人的,那就有些不厚道了。
郭泥嘴巴张开,本想反驳,眼珠子一转,变成反问口吻:“我外公外婆不是这种强取豪夺的人。”
古秀成冷笑一声:“小女娃。自古宝虫动人心。那雷公山脉的天坑,附近百里都没有人烟。那对少年夫妇先找到宝虫,就应该属于他们。可黑叔谋见到白玉蜈蚣,起了贪念。”
宝虫动人心这话,我举双手赞成。
昔日青崖峒麻食,见到土卵,只差口水流在地上,恨不得马上上前开抢。
郭泥低下头,拉着衣襟,似有不甘心,抬头道:“你是在编故事,诋毁我外公外婆。”
古秀成豪爽地笑道:“我从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对不会凭空捏造,恶意中伤他人。萧昆仑师父黑摩云,也是侗人,他也不是好东西。”
我没有反驳古秀成:“我师父年轻时候做过错事,但他后来回头改正。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弥补过来,但他在我眼中,算个好人。”
“看来你成熟了很多,懂得辩证地看待一个人。”古秀成点点头,“黑叔谋说白玉蜈蚣是他们侗人的,说什么侗人是百越之后,洞蛮后人,雷公山脉的宝虫天然属于侗人。那对少年夫妻蛊术低微,根本不是三尸蛇蛊的对手。只能任由这对歹人抢走白玉蜈蚣。”
我能感受到古秀成的不甘心,苦心寻找的宝虫,被人以奇怪的理由抢走,的确是一种羞辱。
以我的性子,若是自己费力寻找的虫子,被人抢走,二话不说肯定会追上去索要,即便丢了性命,也要拼死一战。
更何况是古秀成。
我想,后来发生的事情,一定发生剧烈的变化,改变了这对少年夫妇的命运。一个变成了满身绿气的毒尸,一个变成只剩灵体的魂魄。
我接着道:“我想那个少年难以咽下这口恶气,从天坑上来后,一定会拼命追上去。绝对不放过黑叔谋夫妇。这是人之常情,我若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追上去,逃回公道。”
古秀成神情忽然低落,看着绿衣少女君君,长叹一口气,说道:“若那个少年,稍稍冷静一点,稍稍没那么热血沸腾,能咽下那种羞辱,后面的惨状就不会发生了。现在回想,一只白玉蜈蚣而已,其实没有那么宝贵。虫子永远比不上人,眼前人才是最珍贵的,才是世上无价的宝物。”
古秀成绿眼中,似有泪水闪烁。
可他是活死人,没有泪水可以流。
我心中念叨着古秀成的话,虫子永远比不上人,眼前人才是最珍贵的,心中一动,低头说:“没错。如果老天爷愿意和我做买卖,拿走我所有的蛊虫,把师父好端端还给我。我一定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他。”
郭泥试探地问:“是不是那少年的妻子受伤了呢?那个少年只顾着追赶,却没有发现妻子受伤呢?”
古秀成痛苦地点头:“没错。在雷公山脉天坑中,君君就受伤了。我一门心思要追踪黑叔谋,心思不在她身上。却忽视了君君的伤。后来,我们追到了黑家侗寨。”
人世间没有多少后悔药,因为我们的一生,总会伴随着无限的遗憾。人生有遗憾,有痛苦,唯独不会有后悔药。
我不由地骂道:“你真是蠢货!白玉蜈蚣是宝虫,可你老婆才是无上的宝贝,先帮老婆养好了伤。再回来索要白玉蜈蚣也不迟。哎……”
我本想再骂下去,忽然发现在这件事情受害者是古秀成与君君这一对夫妻。
我为何要责怪受害人呢?
真正应该受到惩罚的人,是黑叔谋与刀兰衣这对夫妻。
雷公山脉天坑距离黑家侗寨有几百里山路,用祖先名义抢夺他们的宝虫,还打伤了他人的妻子。
我惊醒过来,伸手打了自己的脸,道:“不!不!不!你有错!但是不能怪你。真正的恶人是黑叔谋夫妇。在这件事情上,你是受害人。我不能怪你。要怪,怪贪婪的人。”
古秀成眉头紧蹙,看我的眼神没有那么敌视了。
过了好一会儿,古秀成道:“如果那晚没有追到黑家侗寨。我这一生的噩梦,就不会发生。哈哈,在那一晚,我的人生结束了。迷迷糊糊地地过十几年,却不知下辈子会怎么样……可能人根本不会有下辈子……”
古秀成没有再说下去,他非常地痛苦,几乎是痛不欲生,全身的绿气也变得很不稳定。
绿衣少女君君也转过头去,似乎也在哭泣。
我与郭泥都被这种奇怪而悲伤的氛围所感染。
郭泥眼睛似乎红了,她低着头,看着我,小声问:“我外公外婆,真是那样的人吗?”
我摇摇头,不知如何回答郭泥,心中思索万千。蛊门中的争夺,多因宝虫毒虫而起,最后的结局,非常地凄惨。
仇恨会毁掉亲情、爱情。
我深吸一口气,问古秀成:“你们夫妇二人,追到黑家侗家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古秀成身子一抖,下意识地裹紧衣服,喉结动了动,说:“那晚,我看到了先天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