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后仓库。
奇迹一般，微白的灯光撑满这片狭窄之地，将那椅子上与其身前之人映出长长的黑影。
“你想要这个吗？”
眼前的男人似乎在笑，他从身后掏出一根明晃晃的针管。
那在针尖一闪而逝的流光如磁铁般紧紧吸住王川的眼睛。
于是那已经干瘪许多的眼球中，陡然爆出大片血丝，木质椅子吱呀摇晃起来。
地面上的画面中，被束缚着的人挣扎着伸出手臂：
“给我！！给我！！”
王川感觉一股莫名的欲望从心底升起，他渴求着眼前的事物，他的灵魂在告诉他，那能带来快乐。
“给你？”令王川有些愕然的是，眼前之人似乎一下子愤怒了，“啪”地一下呼在他的头上，将他打得七荤八素，“怎么说话的？tm的加敬称啊！”
声音回荡，灰尘都被抖下不少。
“……”王川被这一声震得缩了缩脖子，血丝都吓没了大半，他咽了口唾沫，随即懦懦低声道，“那……请您给我？”
“这才对。”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笑着向前探出手。
那两指之间，流转着如梦似幻光彩的事物使王川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死死地瞪着双眼，紧盯着那愈发接近的快乐。
条件反射，他的大脑发出的信号更是让他几乎要沉溺在这成河的快感当中。
一点一点，一毫一毫……
木椅剧烈地晃动起来，但它倔强地存活着，没有散架。
最后……！
最后！！
快乐已几乎触及王川鼻尖之时，它被唰地收回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哈哈大笑起来，“骗你的啦，真以为给你啊？”
他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般一边捧腹大笑，一边指着无声的王川。
半晌之后，笑声猛然一滞，“啊咧？”
男人看起来十分疑惑地挠了挠头，随即伸出手在王川眼前晃了晃，“喂？”
双眼相对，那恶趣味般的轻浮眼神中，望见了对方死寂一般失神的双目。
王川的瞳孔几乎都已涣散，他僵硬的脸上，突然扯出一丝骇人的笑容，口水顺着嘴角落地，“嘿嘿……”
他砸吧着嘴，随即嘿嘿偷笑起来，“嘿嘿嘿……”
那呆滞、无神、凝固、渴求的眼眸中，突兀如积雪解冻一般亮起陶醉般的神色，他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眼神直直望向前方，“好快乐……”
“好快乐……”
令人不寒而栗的重复低语中，他的嘴角缓缓裂开，脖子哽着，僵硬地一点一点扭动，视线也随其转动，那光彩烁烁的针管便映入眼帘。
“好……”
声音戛然而止。
王川的脸上依旧残存着癫狂的神情，眼神呆滞地盯住了它。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被眼前一幕吓傻了一般。
“咔！”
默然之中，王川的脖子咔咔抽动了两下。
他嘴角的笑容逐渐敛去，表情变得迷茫，一点一点，像是渴求着什么般的昂起头。
他的嘴唇嗫嚅着，几丝淡黄的液体牵着丝垂下，越是向上，他的身躯就越发开始战栗。
“噔噔噔……”
木椅开始剧烈的摇晃，“啪嚓”一声，一道裂痕蔓延开来，它快撑不住了。
“嗯……”
在那暴风雨即将倾盆而下之际，男人突然托住下巴，做思考状，随即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他猛地将头低下。
于是视线再一次相交。
“快乐快乐快乐快乐快乐快乐快乐！！！！”
癫狂的笑声中，痴态的欲望中，毫无杂念的渴求中，木椅猛然化作粉碎，大片铁刺般的碎片深深扎入血肉，麻绳绑住了碎片与野兽的一部分，但那已然无法束缚其野性。
它猛地扑出去，扑向那一切的源泉——
“你快乐你马呢？”
“嘭！”
火光乍现，空气仿佛都扭曲了刹那，在那鲜血四溅之际，轰鸣声才姗姗来迟。
一条事物被打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下，王川被打得踉跄退了两步，他的眼神一片混沌，颤巍巍转过头，便看见那被轰飞出去的手臂。
一脚突兀横扫而过，迅如疾电，风声阵阵，王川吃痛，惨叫一声的同时重心不稳，噗通摔倒在地。
“咔。”
银白的枪身陡然塞进那张大的口中。
直至此刻，弹壳落在地面上碰撞出的“哐当”响声才传入两人耳中。
“我问，你答。”男人冷冷道，一只手将枪口死死塞进王川口中，同时半蹲下身，抬脚用力地踩在那张脸上，“什么时候开始吸这东西的？”
他拎着那管子在其眼前晃了晃。
“……”王川张了张嘴，似乎脑子依然昏涨，竟没能说出话来。
于是男人的嘴边勾起弧度，眼睛笑得微微眯起，“咔擦”一声脆响，王川的面庞瞬间因疼痛而狰狞，想要惨叫，却因为嘴中的异物而只得呜咽几声。
“一只手指而已，你还有……嗯，四只呢。”男人笑着将左手收回，扭了扭鞋底，言语微不可见地顿了顿，随即抬起那沾满唾液的银白枪身，朝向了那布满血痕与烧伤的肢体。
“嘭！”
“啊————！！”
王川惨叫一声，身躯都开始颤栗，他用那对浑浊的眼球拼死望向上方的男人，眼中满是不解与惊怒。
“我不喜欢四，所以现在是三只了。”
后者只是淡笑着旋了旋枪，在那对面具之下的眼眸中，王川看到了————
纯粹的笑意。
他从未见过这么纯粹的情感，那种不掺杂任何意图，只是为了做而做，想到要做就去做了一般的感情。
这…这个人……他是真的在把这件事当做乐趣！他只是心血来潮，所以就这样做了啊！！
王川拼命瞪大双眼，极力蠕动着想要逃脱，面庞却被那棕黑鞋底死死摁在地面。
“你，你不要过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眼见对方似乎有些异动，王川顿时拼命喊道，他想起来了！
这种眼神，有这种纯粹情感的眼神，
他见过。
那是属于真正越过人类三观、没有任何道德观念之人的眼神。
这种人，被称为“疯子”。
诚然，遇到疯子极其可怕，但最可怕的事情是疯子的实力比你更强。
他们可能上一秒还对你笑脸相迎，下一秒，就使你的鲜血溅在那笑容上。
“早这么说嘛，浪费我时间。”男人叹了口气，随后笑道，“但我的时间还长着呢，你么……”
“嘿嘿嘿。”
鲜血顺着地板缝隙流向远方，越来越慢，越来越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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