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坐了一会,赵鸿飞就下学回来了。
看着徐颖愁眉不展的样子,还有一边站着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的青松,看着青松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怎么不好好地在老爷那里待着,反而跑到梨香院里来了。”
“是我让青松过来问点事情的,已经问完了。”
徐颖朝着青松使了个眼色,让他回去,然后又走到赵鸿飞跟前,接过手里的东西,道:“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还说要一旬回来一次,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先生可说了些什么内容,需要回来温习吗?”
“之后可能都要如此了,”赵鸿飞喝了口茶水,才细细讲来:“因为进来了几个年纪更小的童生,先生讲得有些慢了。
这眼看着再三个月就会试了,我打算就在家里看书得了。”
“书院里的先生答应了?”
赵鸿飞点头,“应了,还说让我在家里写几篇应考文,时不时过去一趟,让他点评一下便好。”
徐颖是知道赵鸿飞天资的,前世他可是三元及第啊。连钟洪武这样的翰林大学士,以及翰林院里那几个老学究都赞叹不已呢。
只是徐颖不知道的是,赵鸿飞真正的师父,那都是徐瑞精挑细选的大儒。加上赵鸿飞本身天资卓绝,取不得好名次,那才真是出了问题呢。
眼下,徐颖只是觉得可惜,这么个人才,前世却被埋没成泥,遭到那样的对待。最后只能走了酷吏那条路,多少人在背后扼腕叹息。
“那要不要告诉西府老爷一声,他那边或许有安排。”赵颂可是很重视赵鸿飞,不说一声实在是有失礼数。
“已经让青竹过去说了,之前他也主动提出过。”
徐颖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最近府里有事,估计会忙不开呢。”
“府里有事?有什么事啊?”
徐颖道:“是东府明蕊姑娘已经许了人了,说是要尽快嫁出去呢。”
赵鸿飞听到这个名字略微想了一会,才道:“就是在家庙里的那位啊,真是挺可怜的。要是过去添妆的时候,多尽点心意吧。”
“这个是自然了。”徐颖又把她下午和几个姐妹商量的结果说了一下,然后又侧面问了一下,“赵大哥,可是知道靖安王三公子这人如何?”
徐颖毕竟还没有过门,所以,自来了这边之后,二人私底下就是以兄妹相称。
“不是很了解,毕竟是府里那么多人商定下来的人选,想来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吧。”赵鸿飞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盒胭脂递给徐颖,道:“昨儿赵嘉过来的时候,和几个小子讨论起做胭脂的事情来。
我见他们说得头头是道,就管他要了一盒。他还说,这都是家里姐妹们自己做的。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和她们一起做呢。
对了,你今日和几位姑娘聊天,觉得如何?”
徐颖点头,“我今儿也和几位姑娘头一回见面,只是大概认识了一下。知道了迎夏姐姐是西府的,性格活泼,爱管事。
东府的是临秋姐姐温柔婉约,就是胆子有点小。越阳妹妹心直口快,很会画画,好多花样子都是她画的呢。
她还说要给我画个小像,只是我觉得你该从学里回来了,就赶紧从内院里出来了。”
“我让你过去和她们多走动走动,原是害怕你一个人会觉得闷。若是你能和几个姐妹能玩到一起,那我也能放心点了。
索性我都是在梨香院里读书了,以后你也不用太顾着我。”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赵鸿飞笑道:“你才多大,哪里就需要这般费心了,开开心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徐颖笑着,还没说话,就听见:“两位主子,该吃晚膳了。”
青竹拎着食盒,从外面走来,道:“少爷,刚才已经和老爷说了您要在家里看书的事情。老爷答应了,说是您第一次下场,过几天就请几位清客过来给您专门指点科场的一些事情。”
赵鸿飞点点头,然后一招手,青竹就下去了。
这个时候,明烟也端过来小厨房里做的热汤。
赵鸿飞不明所以地看着徐颖,“这饭菜不是有官中的大厨房吗?要是吃不惯南方的饭菜,想吃什么了,就让人去大厨房说一声,这上头别委屈了自己。
索性这些眼皮子浅的,只看银子的。回头我让青竹把银子给你保管,该怎么花你看着办就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够了,再管我要便是。”
徐颖笑了,“赵大哥,你还真敢把家里的银钱都交给我呢。”
赵鸿飞反问:“不交给你,我又交给谁呢。不过,也别累着了,我会心疼的。”
徐颖有些脸红,没有言语,只是给他布菜。
梨香院这边是其乐融融,东府内院这边就不一样了。
赵风刚跟同僚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内院房间里,就听到有女子的哭泣声。
“求求您了,您让女儿在家庙里待着,女儿愿意青灯古佛一辈子,为家里人祈福。求求您不要,不要让我嫁过去。”
“儿啊,这根本不是我能决定的。”
赵风也没听太清楚,只是随手扔了个花盆过去,屋里就安静下来了,孙氏和一个年轻女子齐齐看着他。
醉眼朦胧的赵风只是扫了一眼,酒就醒了一半,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身边的小厮想要扶一下,都被他打走了。
“这小模样倒真是……”
说话间,这手就要身上去的时候,孙氏拦住了。
“老爷,这是明蕊丫头。午间您不是传话回来,要和敬安王府三公子订婚的。”
赵风听罢,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扫了一眼,心中道了一声可惜,就板起脸,叫道:“你们都是死的,还不上茶?”
孙氏身边的大丫头赶紧过去给倒了茶,端了过来,递过去。
赵明蕊抬头看着父亲,脸上泪痕交错,道:“父亲,求您心疼心疼女儿……”
赵风看向孙氏,喝道:“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如何教养的,连这都不知道?”
孙氏低声“是是是”地应着,一边给人使眼色让把赵明蕊带走。
两个健壮的仆妇上来正要把人拖了出去,就见明蕊咳了两声,朝地上一吐。
“是血!”
赵风一听,怒道:“快叉出去,早点过门成婚去,省的晦气!”
孙氏见了,心凉了半截,这还是亲生的?
这么折腾了一下,赵明蕊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回了家庙,正遇上她手下的两个丫头和两个嬷嬷正在吃酒。
管事嬷嬷一看,立刻板起脸来,“好啊,我说大小姐怎么会来了内院,原来都是你们这起子不知道本分的东西在作妖。
不好好给我看着人,反倒是让她去了东府里找老爷太太诉苦。我看你们是皮太痒了,来人,打十板子。”
丫头和嬷嬷连连磕头求饶,“饶了我们吧,下回再也不敢了。”
“打。”
赵明蕊被放在平日里住的房间里,一个嬷嬷把一包东西放在她枕边,小心翼翼道:“大小姐,这是太太让给您的。
那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您也就不要再想着能继续在家庙里待着了。
还是好好想着把嫁妆绣好吧,靖安王府要冲喜,可没那么多时间等着。”
赵明蕊像是没听见一般,木木呆呆地侧躺在床上。
“真是不中用,我们跟着她算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不是说能嫁到靖安王府吗?”
“一个病痨鬼而已,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染上脏病,根本好不了了。听说,现在连下床都困难。”
“啊,亏我还想着能沾上光,能当半个主子也好。”
“快别想了……”
好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赵明蕊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条红绫,然后她朝着房梁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