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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决绝

崔无上跟渊远的主治医院做了交流,渊远的病来得非常快,除非能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否则拖下去情况不容乐观。

已经向中华骨髓库提出了配对申请,可惜没找到合适的骨髓。崔无上一边鼓励着渊远,一边私下里跟宋夫人商量:“渊远有没有什么堂表亲?好歹沾上点血亲,配型成功率也高些。”

宋夫人思量良久,重重叹了口气,“无上,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什么了。我在跟姚迅结婚前曾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我和前夫有两个孩子,大儿子也是因为白血病夭折的,那年他……他还不满六岁。”

忆起往事宋夫人又是一阵抽泣,拭去眼泪,她继续说道:“如今还剩下一个女儿,算起来如今也二十二岁了。她跟渊远倒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弟,就是不知道她和渊远的配型能不能成功。”

“到了这种时刻,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去尝试啊!”崔无上鼓动宋夫人,“我们等得,可渊远等不得,您现在就带女儿来做配型吧!”

宋夫人也是这样想的,此时还有什么比儿子的命更重要呢?一边翻找着联络簿,她一边嘀咕:“当年这个女儿跟她哥哥做配型就没能成功,结果我儿子还是去了,现在跟渊远做配型也不知道……唉,好歹先试试吧!只是很多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这个女儿现在在哪儿?”

宋夫人总算找到了她要的号码,拿出手机一通按下去,“喂?二哥,为非在你那儿吗……不在啊?那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呃……我前年听说她考上了东方学院,她毕业了吗?你知道她大概去哪里工作了?在不在这里啊……”

估计电话那头的人也是一问三不知,宋夫人失落地挂上手机,继续翻找着号码,“为非也不知道在不在这里,真是的,这突然找起来还真找不到她。”

“宋夫人,您女儿也叫‘为非’?”崔无上一时好奇,这世上有那么多父母会给女儿起这样的名字吗?

宋夫人忙着找电话号码,心不在焉地答腔:“嗯,我女儿叫函为非。”

“什么?!”

崔无上惊叫出声,吓了宋夫人一跳,她以为是女儿的姓让崔无上起了误会,赶忙解释:“她跟她外婆姓,所以姓函,叫函为非。”

“她今年二十二岁,毕业于东方大学的中文学院。可是她更喜欢美术,上大学的时候去美院报到的次数比本专业还多,去年她在东方大学校门口开了一家名为‘为非作歹’的休闲屋,前段时间还以‘为非作歹’这个名字出了几本绘图集。”

崔无上一字一句地背诵着,听得宋夫人一愣一愣的,只能木然地点头,答上几声:“是吧……好像是吧……也许是吧……应该是吧……我……我也不知道啊!”

“你难道不知道你女儿的具体情况吗?”她们到底是不是嫡亲的母女?崔无上万分诧异。

宋夫人斯文地擦擦鼻子,很无辜地回望着崔无上,“她一直是我妈带着的,我们很少联系,我哪里会知道她的近况。”现在救她的小儿子是头等大事,宋夫人继续翻找着联络簿,“也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她的联系方式,真是麻烦!急着要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不用了。”

“啊?”

“不用找了。”

宋夫人显然对崔无上的话很茫然,他索性跟她说白了:“我认识函为非。”

不仅认识,还不是一般的认识。

“你弟弟病了——白血病,他需要移植骨髓。”

当崔无上对函为非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一时间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能傻乎乎地瞅着他翻白眼,“我弟弟?我哪有什么弟弟?”

“宋荣荣是你母亲吧?”见她没有出声反驳,崔无上又道,“你不会不知道你有个十四岁的弟弟叫姚渊远吧?”

函为非呆愣了三秒钟,很爽快地摇了摇头,肯定他的怀疑。

“我弟弟都十四岁了?”

“你不知道?”这个现在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急需移植骨髓,你可以去做个配型吗?”

“如果配型成功,把我的造血干细胞移植给他,是吗?”函为非替他说着下面的话。

崔无上微怔,原本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跟她说起的时候他竟有些难以启齿。是因为宋夫人的关系吧?他总觉得这对母女的关系有点太不寻常。

倒是函为非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我明天就去医院做配型。”

“真的?”崔无上狠狠吻了她一口,“你真好。”

“他是我弟弟,找我做配型不是应该的嘛!”她笑得很坦然,“倒是你,你和我弟弟感情很好吗?看样子你们好像很熟似的。”

崔无上大致说了崔家和姚迅夫妇的关系,“你如果见到渊远,你也会喜欢他的。那是一个很让人心疼的孩子,很可爱。”“可惜我从未见到过他,我妈嫁给姚先生之后再没回来过。”

她淡淡地回忆着从前的日子。从她平静的脸上,崔无上看不出她的心情,只能小心揣摩,“你和宋夫人——也就是你母亲关系还好吧?”

“好?好与不好都谈不上吧!”函为非不带感情地陈述着,“我出生后就被丢在外婆家寄养,那时候我妈忙着照顾我生病的大哥,都没时间管我。大概我两岁还是三岁的时候,大哥死了,妈心情不好,出外散心。听舅舅他们说妈在旅途中认识了姚先生,紧跟着就嫁人了,之后我就很少见她。只是逢年过节她来给外婆拜年的时候,匆匆见上一面。我上初中时外婆去世,就再没见过我妈。现在如果让我们在路上相遇,她未必能认出我来。”

她那些别扭的个性也和没有母亲的成长历程有关吧?崔无上心疼地拥紧她,再不多说话。

感觉到他拥抱的异样,函为非回过脸来凑上去,“怎么了?心疼我?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过去了。”她轻拍他的手背,反倒安慰起他来。

悲伤的往事少提为妙,崔无上选了个没有危险的话题,“我明天去买些好东西给你补补,万一配型成功呢?”

“二十二年前,我的脐带血和大哥的配型就没有成功,然后他就死了。”函为非的面容藏匿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隐隐地透着冰冷的蓝色基调。

崔无上没有留意她深埋在眼底的寒冷,兀自鼓励着她:“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

“是吗?”函为非冷冷地反问,把自己埋进他的胸膛,那里是她唯一可以拥有的温暖地方。

一大早函为非随着崔无上去了医院,她妈和她继父已经早早地等在那里了。

“要先去看看渊远吗?”崔无上提议。

函为非断然拒绝:“不用了,先去抽血做配型吧!”

“好好。”她的继父亲妈一个劲地点头,陪着她去抽血处。

医生做准备的时候,他们这帮人就那么尴尬地站在走廊里。崔无上自觉身为外人不好多言,继父几乎等于没见过函为非,自然也不知道这等时刻该说些什么。亲妈蓦然间发现多年不见的女儿已长得比自己还高,出落得如此这般,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

可总不能就这么干站着吧!

“你……”

“你这些年过得不错吧?”函为非笑容嫣嫣地望着数年不见的亲妈。

此时的宋夫人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刚刚她也想问她同样的问题,“我打电话给你二舅舅,他说你早就不回家了。这几年你都住在哪里?”

函为非手指一戳,众人的目光跟着看过去,崔无上冒着冷汗低下头,举手坦白,“她……她一直住我那儿。”且,不是同住,是同居——这点就暂时不交代了,估计不交代大家也清楚。

一般未婚同居这类情况,稍稍有点正常价值观的男人,在女方父母面前都抬不起头吧!况且,他还大她一轮,真真正正隶属老男人集团。

果然换来两位长辈愕然的目光,可怎么看都好像不是针对他们未婚同居,更像是针对函为非,似乎很好奇他们俩能牵扯上关系呢!

“之前我听崔夫人说你找了一个她很不喜欢的女朋友,难道说的是为非?”很显然,宋夫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那次夫人们聚会,崔夫人念叨起儿子的女朋友如何如何不如意,自己如何如何不喜欢。宋夫人没少跟在后面添油加醋,帮着崔夫人想法子让崔无上回心转意,将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坏丫头踢出局,万没想到她帮崔夫人对付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们……你们认识很久了?”

“我大一时把他从和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手里抢过来的。”函为非的脸上挂着骄傲的笑。

崔无上戳戳她的手臂,试图阻止她再说下去,他怕她再这么口无遮拦,宋夫人就该当场昏厥了。

恰逢此时,医生已经做好了准备,忙着招呼他们:“可以开始了。”

函为非平静地扫过宋夫人,平静地说道:“那就开始吧!”

一切刚刚开始,一切恰好结束。

“配上了!配上了!”

从医生手中拿到配型成功的结果,宋夫人一路呐喊着冲进儿子的病房,一把搂住渊远,身为母亲,她泪如雨下。

“宝贝,你有救了,你有救了。你可以移植为非的造血干细胞,你很快就能出院,很快就能健健康康地跟妈妈回家。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终于配上了!这一次终于配上了!”

渊远前两天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正想问妈妈为什么姐姐这些年都不曾来过家里,却忽然听说自己就要接受姐姐的造血干细胞。一边是诧异一边是惊喜,渊远僵硬地坐在床上任母亲将自己搂得死死的。

得知这个好消息的崔无上也很激动,连忙给函为非打电话,“你在哪儿?”

“医院。”今天是看报告的日子,函为非没有忘记。

“你也来了?你也急着知道结果吧!”崔无上等不及地把好消息告诉她,“你和渊远的配型成功了,渊远有救了,你弟弟有救了。”

他为什么这么激动?那个等待移植造血干细胞的家伙到底是谁的弟弟?

函为非兀自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你在哪儿?”

“在渊远的病房,你也过来……”

他话未说完已看到她站在病房门口,挂着太阳镜的脸庞透着一片阴影,他连忙招呼她:“你来了?快过来,快过来。”

崔无上把她拉到渊远面前,“你还没见过你弟弟吧?渊远,快给你姐姐打招呼。”

函为非被他硬推到渊远面前,陌生的姐弟俩相互盯着,渊远舔了舔因为持续低烧而干裂的嘴唇,“姐……”

“你不用叫我,我也没打算捐造血干细胞给你。”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病房里其他两个成年人的哗然,宋夫人绝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为非,你说什么?是我听错了对不对?你……你……”

“你没有听错,宋夫人。”函为非蓦然转身直视自己的亲妈,“你如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以再说一遍,我不打算捐出我的造血干细胞,自始至终我压根就没打算救你儿子。”

“函为非,别说胡话。”崔无上拉住她的手想劝她,却被函为非一把甩开。

她警告他:“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插嘴。”

她的冷漠一如他们是不相熟的外人,崔无上心头一紧,拉着她的手顿时松开了。

函为非步步逼向宋夫人,一点点扬起独属于她的邪气笑容,“请问宋夫人,您凭什么认为我会捐出自己的造血干细胞救您的儿子?”

宋夫人脑子里一片混乱,“为非啊,渊远他不是旁人,他是你弟弟啊!况且你都同意接受配型检查,为什么……”

“他是我弟弟吗?为什么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你是我妈妈吗?如果没有这次的事,走在街上你能认得出我吗?”函为非的嘴角始终挂着笑,牙齿咬过的唇比寻常更红些,红得有些刺目,“我出生的时候,我的脐带血没能救回你另一个儿子。这一次我同意来做配型就是想看看,我的血能不能和你这个儿子配上。我只是想看看而已,想看看老天的安排。至于捐出我的造血干细胞……从头到尾,我什么时候承诺你,我会捐献?”

血色从宋夫人的脸上一点点褪去,函为非盯着她渐趋苍白的面孔,嘴角扬起报复后的快感。

她等待这一天已经很多年了,上天果然是公平的,早早地将这个机会交到她手中。

曾抛弃她的人必定被上天所抛弃,函为非曾不止一次地设想,与其让母亲被上帝抛弃,不若她最爱的人被剥夺生的权利来得更加痛苦吧!

很好!这个世界很公平。

她阴暗地笑着,眼神刻意避开坐在病床上的那个瘦弱的男孩,沉醉在复仇的快感中,她无力自拔。

直到——

“够了!”崔无上将她硬生生地拽到自己面前,“函为非,这不是什么随便的事,这关乎一条生命。不论你和伯母之间有什么问题,都不应该拿渊远的生死开玩笑。即便他不是你弟弟,即便他只是一个你不认识的过路人,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是啊是啊,无上说的有道理。”来不及收拾心情的宋夫人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到崔无上身上,眼巴巴地渴望着他能说服函为非,“为非,你只当渊远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只当你是自愿捐献骨髓的,好不好?”

函为非抿着嘴唇压根不去理会母亲的恳求,她盯着他,眼里只有他义正词严的表情。

他够伟大,他够崇高是吗?

在他眼中,她只可能是坏女人的代表,对吗?

可惜他爱上了她,所以他注定要与她一同沦陷到地狱的底层。

“你觉得我应该捐献造血干细胞救这孩子?”函为非挑着眉瞅着他,“无论怎样纠缠的过往,无论什么情况下,我都该捐献我的造血干细胞救我从未见过的所谓的弟弟,是吗?”

“当然。”崔无上继续坚持他的观点,“这是一条生命,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无视生命,即便……”

“即便我怀孕了?”

“……”

函为非面无表情地说出她的假设,得到的是崔无上面无表情的回答。她扯起唇角追问他的回答:“说啊!你继续发表你的高论啊!如果我怀孕了,我还要捐献造血干细胞救你口中伟大的生命吗?”

崔无上痴痴傻傻地看着她,痴痴傻傻地重复:“你怀孕了?你怀孕了?”

“如果我怀孕了,你会建议我捐献造血干细胞救这条生命吗?”

崔无上喉头滚动,他感觉渊远的生死存亡全都架在了他一个人的肩膀上。生命的分量实在太重太重了,让他这个每天都在从死神手中抢生命的脑外科大夫也无力承受。

他困难地阖上双眼,再睁开时他正对着的是宋夫人和渊远渴求活下去的目光。

终于,到了他做出抉择的瞬间。

“孕妇不适合捐献骨髓,也不适合捐献造血干细胞。”

他身为职业医生所流出的职业术语将宋夫人推到了地狱最深处,绝望伴着泪水滚滚流出,她抱着儿子只能无语地以泪洗面。

刚刚被宣判死刑的渊远反倒安慰起母亲来:“妈,没事。我又不是马上就会死,姐姐不能捐献造血干细胞,也许中华造血干细胞库那边会有好消息呢!再等等,再等等总会有办法的。”

渊远的坚强和善良让崔无上更加厌恶自己所做出的抉择,他偏过头望向函为非,只见她面上仍挂着冷冷的笑,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当真一切都与她无关吗?

当真血浓不过恨?

崔无上帮渊远联系了几位权威血液病专家,又找了在国外研究血液病治疗药物的师兄,希望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挽救渊远的生命。答案是暂无消息,所有的一切只能等待。忙完了这一切,他疲惫地回到家中,已是夜半。

打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画面——函为非一手抱着酒,一手夹着烟,脸上标注的就是四个字:醉生梦死。

崔无上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酒,大声吼她:“你不顾及你自己的健康,也要为肚子里的宝宝考虑,你想害死他吗?”

函为非醉眼惺忪地瞅着他,“宝宝?崔无上,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怀孕了吧?”她牵起的嘴角嘲笑着他的愚蠢。

崔无上赫然间明白了些什么,“你没有怀孕?你骗我?”

“我自始至终只是在说‘如果我怀孕’,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已经怀孕了’,对吧?”她振振有辞地据理力争。

崔无上步步后退,握着从她手里夺过来的酒,他猛灌了自己一大口。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愿意与家人决裂都要守护的女子,他忽然发现,她……很可怕。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在宋夫人和渊远面前说自己怀孕,让我来替你堵住他们的嘴巴,封死渊远最后一条活路——你是故意的。”他以肯定的语气陈述道。

她眨眨眼睛,永远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你觉得我是那种做坏事需要给自己找借口的人吗?”他太小看她的坏心程度了,“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救宋夫人的儿子,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任何借口。”

“那你为什么要……”

“我要你看看,你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伟大。你很自私,其实每个人都很自私。”

她看着他,隔着香烟制造的氤氲看着他。那种冰冷的眼神,崔无上很长一段时间里总在噩梦惊醒的瞬间忆起。

“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会利用别人,牺牲别人。高贵的宋夫人如此,你也一样。”

“是,也许我是自私。在自己的骨肉和别人的生命面前,我最终还是会选择自己孩子的生命。”

再灌上一口烈酒,从不抽烟的崔无上就着手上那半截香烟狠抽了几口,呛得自己眼泪直流。

他努力忍住咳嗽,却忍不住眼眶中奔腾的泪水,“我承认,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也从不想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可你呢?你毫不在意地践踏一个十几岁孩子的生命和希望,你甚至利用他对生的渴望来证明我的自私。函为非,你已经不是单单的自私了,你是卑鄙,你是残忍,你是恶魔,你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没有人性的女人。”

函为非安静地望着他,望着他的失望,乃至绝望。

“我后悔爱上你,函为非。”

“所以呢?你要和我分手?”

状况完全出乎函为非的意料,她不曾想到只是她对宋夫人的一个决定会影响她和崔无上之间的未来。

不应该这样的,结果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崔无上,我是否救宋夫人的儿子跟我们的感情没有太大关系吧?”

她到这一刻还这样以为吗?崔无上对她当真失望透顶,“不仅仅是你这次的决定,还有你做出这个决定背后的那些想法——你从不曾告诉我你心里真正的想法,你总是将自己最真实的性情隐着藏着,不让我窥视一二。我不了解你,到今天为止我才很肯定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你。我爱上了一个我从不了解的人,这样的爱,你认为还能走多远?”

努力地深呼吸,却还是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崔无上平生头一次体会一种名为刻骨之痛的感觉。

他打开客厅展示柜的玻璃门,将那里头陈列的他从各地收集来的国际象棋中的“皇后”逐一取出来。

“我从未想过要和你分开,不管我父母怎么反对,不管你如何保留自己的心事,我都没想过我们会有结束的一天。即使上次朝露的事,你负气搬了出去。我依然坚信会把你找回来,我们还会在一起,永远地在一起。只是这一次,你真的让我觉得——爱上你是个错误。”

他的双手捧着那些皇后,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在我心目中,你是我的皇后,我却不是国王,我是国际象棋里最小的兵。皇后啊皇后,你知道吗?我不是国王的卒子,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士兵,为你冲锋陷阵,为你生生死死。但是,从今天起,没有皇后……我的心里……”

他指指心痛的地方,捧着皇后的双手抬高而后重重落下,“没有皇后——我的心里再没有皇后。”

他的皇后啊,四分五裂地躺在地板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