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一个星期里,鞋是刘姨买的,上衣是勇伯买的,裤子也是不知道那个厂里的人给买的。
总之她就像开挂了一样,凭借着卖惨立悲情女主人设,将旧铺盖卷换成了新的,零食衣服一袋子一袋子的往宿舍提。
连手机都用上了最新的翻盖,虽然是杂牌的,但看着眼红啊,我就去跟车间里的长舌妇们聊天,套路她们,这个韩玉蝶都跟她们讲什么了,能让她们感动的慷慨解囊。
结果听到了一个让我有些落泪的故事。
韩玉蝶刚出生父亲就工伤去世,母亲服药自杀,自己是被奶奶一手带大的。
在她十三岁生日时,奶奶为了给她缝一双布鞋熬了一个星期,熬的重病,自己辍学陪伴奶奶两年将她送走。
奶奶死的那天,她就知道自己以后都没有家了,要学会品尝孤独,于是她背着爸爸留下的铺盖卷,穿着妈妈留下的衣服和奶奶做的鞋,借了表姐的身份证来城市里打工。
她把所有亲人都带在了身上,这样她就不会想他们了,还能时刻的告诉他们自己过的很好。
甚至她跟每个人说完自己的故事,都不忘嘱咐一句:“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未满十六岁的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我怕厂里不要我,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无处可去。”
我听完故事情绪激动,久久不能平复了很久,才终于缓过来,自我安慰着告诉自己,自己的离职是有用处的,是正确的,是可以帮助一个苦命人的正确行动。
这样以后她做我现在的工作,我也可以出去闯荡一下,换个环境成长。
于是在知道她的事情后的,又一个星期里,我几乎是掏心掏肺的对她好,想让她相信这世上还有很多好人,能给她温暖的人,她不是一个人。
甚至每晚听到上铺的她突然惊醒,坐在床上发呆时,我都会爬上去,给她个拥抱,并安慰她,梦都是反的。
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她也乐得享受别人对她的好,当然也是因为她干活很努力,甚至比我还快,让我在要离职的最后一个星期里,被所有的人当成了鸡肋。
直到我要走的前一天,已经找好了新工作,在离工厂两条街的超市做促销;那天我回宿舍收拾东西往超市那边的宿舍里搬。
我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从床底发现了韩玉蝶奶奶给她做的那双布鞋,我打扫出来一看鞋面都长毛了,肯定是在床底受潮捂的。
想到鞋的珍贵,于是我便拿到刷洗池给她刷干净了,顺便晒在窗台上。
只是当我搬完宿舍内的东西再回来时,鞋已经进了垃圾桶,我以为是舍管阿姨扔的,还很生气的和阿姨吵了起来,告诉她,这双鞋对韩玉蝶很重要。
但阿姨却告诉我,是看到韩玉蝶自己扔的,我当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低头道歉,从舍管室出来,刚好撞见站在楼梯口看我为她吵架的韩玉蝶。
“鞋是我自己扔的,我想跟过去告别,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你奶奶……”
“人都死了,留着有什么用?还彼此个清净而已。”
韩玉蝶说的洒脱,我却感觉莫名奇妙,感觉此刻的她并不像自己认识的她了。
“走吧,我去请你吃牛肉面,这东西就扔垃圾桶里好了。”
韩玉蝶很自然的拉我胳膊,也很自然的接过我手里的鞋,更很自然的扔进了垃圾桶。
我却不自然了,怎么也不自然了,甩开她的手就问她:“你该发工资了吧,五百记得还我,不然用我的钱请我吃饭算怎么回事。”
说实话,当时我真的感觉自己是被骗了,但第二天的送别宴上,我又对她改变了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