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逆光而退
62808200000008

第8章 第八话,十六年的坚持【上】

何为中国式父亲?大概就是能动手绝不动口,能解释却选择沉默,拒绝向别人求助,独自一人扛起一个家。

很巧我就认识这么一位父亲,他不是别人,就是勇伯。

勇伯,是厂里的正式职工工资待遇都很不错,为人也仗义,但就是穷,莫名其妙的穷,每到月底会和我一起合买一份菜一人半分,他那半分经常是配着馒头吃三天。

我初见他时,是刚进工厂的时候,看着足有六十岁左右的样子,其实才五十刚出头;人很黑非常的清瘦,脸颊都是凹陷下去的,右边眉角处少了一截眉毛,仔细看会发现那是一道延伸至眼角的伤疤。

剃了个光头,极短的花白发茬毛绒绒的在头皮上长了一层,仔细打量他,往往会被他的一脸凶相吓到,只要他不笑很自然的就会给人一种距离感,但他要笑起来又感觉怪怪的,像被迫营业一样,笑的根本不走心。

当时是冬天,勇伯一件破旧长款齐膝军大衣紧紧裹在身上,腰间还勒了一条只有绑蛋糕盒才会用到的玫红色彩带,穿着一双与身份很不相符的新皮鞋,擦的锃亮,比领导的鞋都要好。

带我熟悉工厂环境的就是他,虽然初见印象不怎么好,但相处久了会发现,勇伯和我一样喜欢听故事,五百多人的工厂,我们车间四十多人的故事,一半是听勇伯给我八卦来的。

用勇伯的话说,只要人活着就会有故事,谁要没点故事绝对不会下工厂来这受苦。

他凡事都看的很通透,绝对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像别的八卦者一样去批评别人,他的观点总能让我觉得他是奔着成佛在人间修行的大师。

虽然勇伯平时挺健谈,也喜欢帮助别人,偶尔开个赌局打个赌混点烟抽,混顿饭吃,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可偏偏就是名声却很不好听。

好多人见我经常跟勇伯一起去食堂买饭,总会提醒我离他远点,说他是专门骗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学坏的坏人。

虽然关于勇伯的传言很多,但那时的我因为和勇伯混的比较熟,还是会比较相信他自己的说辞。

在追问了勇伯很多次他的经历之后,他终于被我问烦了,要了瓶二锅头,点了盘花生米,跟我讲起了他的过去。

据勇伯自己说他结过四次婚,大半生红颜知己无数,但现在却依旧是独身一人,有些莫名奇妙凄凉。

勇伯有个儿子还有个女儿,女儿很漂亮,比我小三岁,也和我认识,我们经常一起结伴逛街。

但从言谈行动中,能看出她很鄙视,甚至有些厌恶勇伯,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勇伯自己的过往经历太过丰富,让女儿经常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己的父亲,却始终没有好好的和父亲聊过天……

勇伯的女儿是勇伯第二任妻子的孩子,现在跟勇伯住在一起;而儿子则因为是和第一任妻子生的,所以离婚时勇伯把儿子留给了前妻,自己什么也没要净身出户。

至于离婚的原因,是勇伯发现前妻跟她的领导存在不正当关系。

那时的勇伯只是个刚参加工作的临时工,月工资才几百块一个月,而且根本不往家上交,全靠前妻养家。

有点钱都被勇伯请了狐朋狗友胡吃海塞,加上那时的勇伯血气方刚,好讲兄弟情义还经常惹事,每次捅娄子都是前妻去警局领他。

光保证书写了不下二十张,全是空谈画饼,每次都是最后一次,每次都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