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住马,冷日濯出神地凝视着这突然从路旁冲出来,霸道的拦在自己马前的小女孩儿,并且注意到她发红的眼圈,那微微扁着嘴的模样像级了印象中缩小版的胭脂。
时光如静止般悄然无息地漂流过,他就这么出神地凝望着女孩,怀着一种奇异的他也不了解的情绪,万种滋味蓦然掠过心头……
“冷大哥,胭脂回来了。”胭脂在心里默默的念着,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就那么硬生生的塞在喉咙里,她想要急扑上前的脚也只能那么硬生生的订在原地,原本就承受不了许多的年幼的心脏突然狠狠的揪同起来——
那疼仿佛积攒了千年万年都在这一瞬间爆发,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小小的身子蓦地超前倒下!
“胭脂!”两个字就那么脱口而出,冷日濯在第一时间跳下马来接住了她......
胭脂的额头撞到他坚硬的胸口,而这昏头晕脑的疼痛,竟然将她硬憋着的眼泪逼了出来。喉咙里一阵哽咽,她轻轻的念出了那个在心里珍藏了许久的,几乎要陌生了的名字:“日濯。”
来不及掩饰心头的震撼,冷日濯看到女孩儿的泪水,伸手抱住她时,他朝上的掌心接到了她落下的泪滴:“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冷日濯的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因为这个脸上挂着泪痕,小手紧紧抓着他衣襟的小女孩儿已经晕厥在了他的怀里。
胭脂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蜷缩着暖呼呼的被窝里,睁着一双还带着睡意的眼睛贪婪的看着冷日濯,从他的线际一直到他布满胡茬的下巴。
他更成熟了,浑身冰冷的气息散去了不少,似乎也没有了骇人的杀气。胭脂知道他现在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有一座豪华的庄园,当然在某个地方还留有一座农庄。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去那里住上一段日子,负责看家的是一个唠叨的妇人,胭脂还记得她叫她四婶儿。
“醒了?”冷日濯盯着床上那一脸困意的小女孩儿,她刚刚睡着的样子也像极了胭脂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那里?”
“我叫胭脂。”胭脂说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她看到冷日濯听到那两个字时,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跟着又补上了更加震撼的一句话:“我来自皇宫。”
胭脂?
皇宫!
冷日濯的心似乎被某个东西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盯着小女孩儿与柳胭脂那双相似的眼睛,手跟着颤了一下,轻轻的问道:“你几岁?”
“九岁!”胭脂伸手九个指头在他的跟前晃了晃了。
九岁,胭脂跟着皇帝回宫的时间正是九年前,莫非眼前这个小女孩儿是她的孩子。冷日濯的手缓缓的伸上前,却在即将碰触到她柔嫩的脸颊时落了下来:“那,你的母亲她还好吗?”
“她死了。”胭脂盯着冷日濯的眼睛,目光从他脸上的刀疤滑落,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看到他眼中的震撼与痛楚。原本想要接着机会告诉他“柳胭脂”死讯的心便再也狠不下来了,她装着天真的样子歪着头问他:“你既然认识我的母亲,那也一定认识我的外公了?”
“当然认识。”冷日濯点头,胭脂的父母还是他为其找来的,这些年偶尔也会去探望一番。
“那你说说我的外公是谁?”小胭脂用手撑着下巴,眼睛咕噜噜的转着。
“那你说说你的外公是谁?”冷日濯收敛了一下情绪,用手轻轻的按住心口的位置。胭脂死了,是皇帝对她不好,还是宫里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他摇头,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消息。是了,一定是这个小女孩儿在胡说,若皇宫中真的死了一个妃子的话,天下人岂能不知呢。
“想拷问我啊。”错开他受伤的眼睛,小胭脂将身子也转到一边去:“我外公就是鼎鼎有名的庞太师啊。”
“庞?”冷日濯觉得自己的心又被震撼了一下:“那你的母亲?”
“当然就是庞贵妃了。”小胭脂依旧用手托着下巴,庞妃被打进冷宫也是内宫秘而不宣的事情,毕竟庞家的势力太大,稍有不慎,朝廷的根基也会不稳。
“你是庞贵妃的孩子?”冷日濯觉得自己的心被一个小女孩儿给牵动的忽上忽下的,再看她的模样,跟着摇了摇头。如果她真是一个公主的话,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街上,而且左右的还没个跟的人。
“肚子饿了吗?我让人给你找些东西吃,吃过后就送你回家好不好?”也许是因为她那酷似胭脂的神态,让他情不自禁的便想软下声音来与她说话。
“我没有家。”小胭脂摇头,跟着用嘴咬着唇,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胭脂没有家,没有爹,没有娘,也没有人疼。”
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还悄悄的抬头偷偷的观望着冷日濯的反应:“胭脂想要跟着你一起生活好不好?”
“不行!”冷日濯看着那张与胭脂有着相似神态的容颜:“我不方便照顾你。”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小胭脂举手保证。
“你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冷日濯盯着她的眼睛。他只是一个粗野的大男人,又常年在外头跑,怎么能够带着一个八岁的孩子在身边。而且除了胭脂,他也不想任何女人待在他的跟前,哪怕只是一个小女娃儿。
“错了,我九岁,而且很快我就会长大。”小胭脂板着手指给他看:“你看看,十岁,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我就可以嫁给你了。”
“胡说。”冷日濯被她带着孩子气的言论给吓了一跳:“我的年龄足可以当你的父亲了。”
“那又怎么样?”小胭脂仰着下巴反问:“我的身体虽然只有九岁,可是我的灵魂却足已经能够与你匹配。”
“越来越胡说了。”冷日濯看着她挑衅的模样,摇了摇头。
门外先是传来一声清脆的敲门声,跟着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在她的衣襟前头赫然绣着一只纷飞的翠蝶。
“墨蝶?”小胭脂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女子的脸,虽然有些苍白,却也还是印象中的那个模样。
“冷大哥,我准备了一些饭菜,听到里头有声儿,就送过来了。”墨蝶看着冷日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眼中依旧流露着掩饰不住的倾心爱恋。
目光再落到她挽起的发上,小胭脂的心跟着紧缩了一下,她认得那是已婚妇女才会梳的发髻,而那似蝶的形状,是自己与冷大哥新婚的时候教他的发型。可如今,顶着它的却是墨蝶,原来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