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我敢吗我。”胭脂伸手抓起一双筷子使劲在菜上捣啊捣的。
“难道那位冷庄主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公主你的身份?”锦儿问着,心里头也不由的为公主难过,自从六年前公主外出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闷闷不乐。接下来的两年里,更是安静的异常,每日里除了拼命的吃,就是缠着宫里头的侍卫练武,硬是将一个好端端的公主给弄的跟男孩子一样。
十二岁的那年,公主终于又来了兴致,带着她偷偷的溜出宫去,可一没有到街头看热闹,二也没找那些新鲜的好吃,好玩儿,而是直接到了一座大院子跟前说要应聘书童。
天啊,堂堂大宋的公主要给人家当书童,要是给万岁爷知道了,好不要剥了她锦儿的皮,抽了她锦儿的筋。若不是当初公主一再的保证,自己只是玩玩,只怕她早就禀告了皇上。可眼下,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给公主给骗了,因为公主这书童一当就是四年。三年前,还借口外头清净,让皇上给批了座院子当公主的别院,要不要还真瞒不了。
要说呢,这日子也还算消停,可不知公主今日犯了什么邪性,居然脱下了自己好说歹说也不愿意换下的书童衣服,穿起了女儿装来,连带着脾气也变得古怪起来。
“锦儿,你说我这个样子会有男孩子喜欢吗?”胭脂站起,围着桌子走了一圈。
“那是当然,要是咱们公主这么着的在京城里头走一圈,只怕所有的男子都会跟着公主您跑呢。”锦儿不知胭脂的心思,也只能是她问一句,自己答一句。
“真的是所有的男子吗?”胭脂落落寡欢的坐下:“我看不见得吧,至少我知道有一个人不会出来的。”
“公主——”锦儿看着她的模样,也有几分难过。
“算了,将我当书童的那件衣服拿过来吧。”胭脂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珠钗,留恋了看了一眼铜镜中自己的模样。想比着自己柳胭脂的那副长相,如今这副公主的皮囊可当真算的上是一个艳丽无双的美女了,可偏偏,她就不敢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冷日濯的跟前,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没有把握让他爱上如今的自己。
冷家庄内,冷日濯正头疼的看着摆在桌面上那一叠的女人画像,跟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六年前自从他知道胭脂不在了之后,便将柳云夫妇接到了身边照料。再得知一切的真相之后,柳家夫妇并没有苛责什么,反而将冷日濯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的疼爱,如今看他年过三十,却依然孤身一人,便忍不住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起来。
“小安你也过来帮你家爷参谋参谋,你说这个好还是那个好?”
柳云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两幅画像,对着站在一旁有些走神的小书童说道。
小书童微抬了下眼睛,却不是看向那些画像,而是看向站在一旁没事人一样的冷日濯,跟着狠狠的攒了一下手指头。
自从那天柳云言说要为冷日濯娶妻开始,冷府中便不时有五六个媒婆穿梭其中,带来汴京城内未婚女子的信息。而今这桌上的画像便是媒婆拿来让冷日濯选妻的初步参考依据。
“既然是大爷娶妻,还是让大爷自己来选好了。”小书童嘀咕了一声,跟着准备转身走出去。刚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一只手臂横着拦在了那里,她微微的掀了下眼皮,跟着问了句:“大爷还有其它的吩咐吗?”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让福伯安排你休息。”冷日濯皱眉问她。
小安到冷家已经快四年,想当初还是个孩子,但机灵乖巧,如今算算也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可这四年中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消沉的模样,他一向都很活泼好动。
“没有了,大爷为什么这么问?”口上应着,小安的心里却蛮不是滋味的。
她放弃公主的身份,化妆成书童小安潜伏到他的身边,一心只想守着他,在他的身边长大成人,然后突然有一天给他个惊喜,做他今生再一次的美丽新娘。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确是他要和别人相亲的消息,而且看他的模样,似乎也不怎么反对。
“小安。”冷日濯上前,将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大爷有吩咐的话就尽快说,日后等大奶奶进了门,只怕就没小安什么事了。”耸了一下肩膀,将他的手耸掉,跟着在心里抱怨的嘟囔了句:“左一句小安,右一句小安,你知不知道人家的名字不叫小安,我是胭脂,你心里那个念念不忘的胭脂啊。”
感觉到眼眶有点涩,忙的转过身去,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湿润。
“你在为这件事生气?”冷日濯只当他是孩子心性,那里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书童居然会是堂堂的大宋公主赵胭脂,而她身体里藏着的正是自己深爱的那个灵魂。
“小安那里会有什么资格生气。”撇撇嘴,赌气一般的走到那堆画像跟前:“老爷刚刚不是说要小安帮着大爷选一位好姑娘吗,小安虽然眼拙,可参考一二还是可以的。”
冷日濯听她的言语中抱怨似乎更多,随即摇了摇头,跟着走近她的身边站定看着她胡乱的翻看那些画像。也许是今日站的有些近了,不一会儿,冷日濯便感觉自己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馨香,而那香味总是让他想到一个人。
“小安,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冷日濯用力的呼吸了一口,没错,是胭脂生前最喜欢用的香粉的味道。那是在胭脂巷的时候,她自己调制出来的,可由于她平日都是做男儿身的装扮,那香粉便用了一个小盒子随身带着,久了她身上也便有了那么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
小安听了,下意识的站离他一步,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不安,但语气如常地道:“大爷闻到什么味道了吗,怎么小安就没闻到。”
“真的没有吗?”冷日濯蹙了下眉,鼻间的那股味道似乎也渐渐的若了下去。莫非是因为自己刚刚思念胭脂太过,出现了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