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子,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冯莹莹的心土纷纷乱乱的。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有婚约的,自从降生那日起,爹爹便不停的在她耳边重复着这样的一个事实。为了教导她,四岁时爹爹便请了先生教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为的就是配的上那个只曾听名,未曾谋面的男子。
为了他,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不让爹爹失望。
从四岁到十八岁,从十八岁到如今的二十来岁,她为了那个男子等待了大半生,也耽误了大半生。原以为她的一生从此便要在等待中度过,守着的也只是那份虚无的承诺,可是没料到他居然出现了,高头大马,飒爽英姿。虽然不是她幻想中的少年俊俏郎,却是个难得的奇男子。
她该是高兴的,毕竟多年的期盼有了结果,可偏偏,他却早已经淡忘了承诺,娶妻生子。而自己那颗心,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蒙上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冯莹莹,你究竟该何去何从?”喃喃的问心,心却又悄悄的回问了自己。
“小姐,你在想啥呢,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没睡?”一双手攀上冯莹莹的肩头,吓了她一跳。回头见丫鬟阿碧揉着惺忪的眼睛,正迷迷糊糊的看着她,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来。“就要睡了,是不是我刚刚起身的身后动静大了,所以弄醒了你?”
“是阿碧自己醒的,不关小姐的事。”阿碧打了个瞌睡,睁开了眼,看着冯莹莹:“小姐莫不是在想姑爷吧?”
“胡说。”冯莹莹佯装恼怒,伸手在阿碧的额上指了一下:“你一个小孩子,那里琢磨的这些事情。”
“人家才不是小孩子,阿碧知道小姐不是在想姑爷,而是在想姑爷身后的那位公主对不对?”阿碧噘了下嘴,“原来小姐压根儿的就没将阿碧睡前说的话听到心里面去。有那份婚约护着,有姑爷照看着,小姐还怕她是什么公主啊。再说了,这满天下的官儿,那个没有个三妻四妾的,小姐就是心太善,总是考虑这个,顾虑那个的。到头来净是委屈了自个儿。”
“好你个嘴厉的丫头,我这才刚刚的说了一句,你就说了一通。”冯莹莹笑着又在阿碧的脑门上戳了一下,反身收去了脸上的笑容:“话虽是那样说的,可毕竟我与冷大哥有的只是那一份婚约,而公主与他则是夫妻的情谊,你叫我如何插到他们中间,去做那种挨骂的事情。”
“小姐净是护着公主,护着姑爷了,那小姐要怎么办?”阿碧跑到冯莹莹的前头:“小姐忘记了,老爷生前要小姐在冯家列祖列宗面前发过誓的,除了嫁给姑爷,小姐剩下的便只有两条路,出家为尼或者魂入黄泉。”
“这个——”冯莹莹轻轻的咬住了唇,她自然不敢忘记自己曾在父亲面前发过的那个毒誓,可眼下的情形也让她觉得为难。
“别这个那个了,只要姑爷愿意娶小姐过门,小姐大可应允就是。大不了委屈些,叫那公主做姐姐。”阿碧满脸替主子不平,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沉默了半响,冯莹莹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冲着窗外的月光小声的道:“只怕就算我肯委屈,公主那里也是不肯的。”
“公主不肯又能怎样?”阿碧忿忿地说着:“论身份地位,小姐自然是不及那宁安公主尊贵,可是论才学相貌,小姐又有那一样输了公主。再说了,小姐忘记了,老爷临死前曾交给小姐的那件东西,有了它莫说是公主,就算是皇宫里头的那位,也得让着小姐不是。”
“阿碧。”冯莹莹听到这里,忙捂了阿碧的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待看清楚没人,这才缓缓的将手松开,冲着阿碧严厉的训斥了一句:“你记得,刚刚的那些话切莫要再说。爹爹从来不曾交给我过东西,更不曾说过跟那里头有任何相关联的话,你名表吗?”
见冯莹莹变了脸色,阿碧忙将头低了下去,悄声的应了声:“是阿碧睡迷糊了,请小姐不要责怪,阿碧也是为小姐担忧啊。”
“担忧倒也不必,我看那公主倒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冯莹莹喘了口气,伸手关了窗子,走到烛火边坐下,脑海中也随着浮现出胭脂的样子来:“再来京的路上,我曾向福伯打听过公主的为人,据说是挺好的,不光脾气个性好,对下人也是从来不摆架子的。而且公主还是个难得的奇女子,一年前那场宋辽危机便是由她化解的。说实在的,我并不担心公主会为难我,我只是担心,我到了冷大哥身边该如何的自处。那么大的院子,若没有个真正的贴心人,该是何等的寂寞。”
“小姐说的好难懂。”阿碧摇着头。
“知道你听不懂。”冯莹莹轻轻的说着,脸颊微微的晕染上一层红:“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嫁给了冷大哥,却无法得到他一丝半点的怜爱,那么我宁可像现在这样,一辈子守着这个小院,安安静静的过我自己的日子。”
“小姐这是什么话。”阿碧靠近冯莹莹:“照阿碧看来,姑爷对小姐并非无情。再说了,男人的心哪有一辈子都栓在同一个女人身上的,只要小姐愿意,害怕姑爷他对小姐无情。”
冯莹莹瞧着阿碧信誓旦旦的样子,听着那直白的话语,一张脸越发的烫起来。
而此刻,在相距不远的公主府里,胭脂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无论莲香在她身边如何的规劝,她都只是摇头不语。
“夫人,您别再胡思乱想了,就算那个冯莹莹有胆子当真的敢嫁过来,莲香也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只怕就算咱们两个合力也斗不过那个冯莹莹。”胭脂叹了口气。别说是在这封建社会男人为尊的古代,就算在后世,像冯莹莹那种娇滴滴,楚楚可怜的漂亮女孩儿也会是男人们追逐的最佳目标。更别说人家的一颦一笑,一叹一泪,都是如何的牵动人心,软化男人的钢筋铁骨。
她胭脂虽然也长的倾国倾城,可偏偏就少了那份柔,那份媚,那份勾人心魄的狐狸精的味儿。如果冷日濯尚未心动,她尚还有一分的胜算,可看今晚的情景,只怕她连那一份胜算也没了。
“照夫人这么说,咱们难道就认输,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将她给娶进门吗?”莲香看着胭脂,猜测着她的心思。可胭脂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将眉蹙成一团,冲着莲香说了句:“帮我沏杯大红袍来,我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