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疯了,这宫殿被封的时候就疯了。”陈公公仔细的把玩着那块玛瑙坠子:“先帝也真是绝情,李妃娘娘都这个样子了,居然还不许贴心的人在旁边伺候着。也真难为绣珠那个丫头了,当时以死来求皇上来着都不成,末了还被人送出宫去。你说说,好端端的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干什么那么想不开,如今容貌也毁了,还指不定是死是活呢。”
柳胭脂听到这里,忙插了句:“公公说的那个绣珠是什么人?”
“什么人,还不就是李妃娘娘身旁的贴身丫头。据说是老乡,李妃娘娘受宠那会儿对她是特别的好。后来出了事,许多的丫鬟都跟着治了罪,只有这个绣珠因着李妃娘娘的求情才免了一死。”陈公公拿袖子将那玛瑙坠子蹭了蹭,装进自己的袖口中:“我说柳大人啊,这眼看着天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复命了。”
“公公说的是。”柳胭脂抬了下手:“说起那个绣珠,公公可知道她家乡是哪里的?”
“绣珠?”陈公公想了会儿:“这个老奴还记不得了,不过倒是听人说过在太原府哪里见过她,不过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太原府?”柳胭脂念了句,转而对陈公公说道:“公公先行,柳言之就此告退。”
“哎,柳大人,柳大人哎,你就这么走了,那皇上那里......皇上那里老奴要怎么复命啊。”陈公公急的跳脚,却也只能看着柳胭脂越走越远。
离开皇宫,柳胭脂一眼就看到倚在宫门口等待的冷日濯。
“冷大哥!”柳胭脂冲着他挥挥手,快步的走了过去。
“胭脂?”冷日濯上前,以目光将她的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你没事吧?”
“没事。”柳胭脂说着,然后偷偷的冲着他使了个眼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冷日濯点头,将右手的剑换到左边。
不过这一路上柳胭脂也没怎么消停,从皇帝的英俊过人说道了皇宫的奢靡繁华,从宫廷侍卫的冷漠说道了陈公公的搞笑有趣,待回到客栈,冷日濯将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才停止下来。继而转过身来,看着冷日濯的眼睛,说了句:“冷大哥,我见到了李妃,不过她已经疯了。”
“胭脂?”冷日濯正在关门的手停在那里,似乎没有听清楚的一样。
“我说,我设法进到了冷宫中,也见到了那个事件里的女主角李妃娘娘,不过他现在已经疯了,别说一二十年前的事情,就连今天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她都不一定记得了。”柳胭脂担心的看着冷日濯:“不过冷大哥,你也不必灰心,我从陈公公那里得知,当年李妃身边还有一个贴身公主,名唤绣珠。”
“那有如何?”冷日濯看着柳胭脂的眼睛,神情冷谈的好像刚刚他们谈论的话题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一样。
“你——”柳胭脂伸出一只手来指着冷日濯,然后又气冲冲的放下:“你说的没错,是不能如何,只是如果咱们能够找到绣珠,说不定就可以了解到当年事实的真相啊。”
柳胭脂刚把话说完,就瞧见冷日濯将刚刚关上的房门又给拉开,人也走到了门外头去。“喂,冷大哥,你做什么去啊?”
“找绣珠!”冷日濯回了一下头,眸子一团漆黑。
“找.....找绣珠?”柳胭脂跟出来,走到院落中间,指着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可是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耶。”
“你可以等在这里!”冷日濯背过身去,冷冷的说了一句。柳胭脂觉得心里一凉,眼睛跟着发起涩来,她有点不太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去了一趟皇宫,回来冷大哥就又变了一个性子,甚至变得比刚认识他的时候更加的冷漠不可亲近。
“好,我等在这里,反正被杀的是你的家人,关我什么事。再说,我不过是——”柳胭脂顿了一下,狠狠的跺脚:“算了,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人关心我,就让我留在这里被刺客杀掉好了。”
冷日濯眼睑耷拉了一下,再抬起来的时候,脚步也起疑了起来。柳胭脂一直盯着他的脚,见他慢慢的倒退回来两步,这才大声的哼了句,转身回到屋子中,将房门“砰!”的一声合上。
“胭脂!”冷日濯看着紧闭的房门,唤了句。
“不要离我,你不是要去找绣珠吗,去啊,为什么不去?”柳胭脂将背贴在门板上:“反正你心里只有你的血海深仇,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
“明早启程!”冷日濯妥协,看着那扇紧闭着门。离开京城,原非是为了寻找那个什么绣珠,而是担心门里头的她。京城重地比不得那些小镇,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些心思难测之人,他只是担心胭脂女儿身的身份,家族仇恨固然重要,可如今他想要保全的只有那个聪慧的、任性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柳胭脂。
门外忽然安静下来,柳胭脂忙回身,见到那一抹厚重的黑影,心又跟着软了下来,“冷大哥,你怎么还不回房间去,这里很安全,我想不用你在门外守着我了。”
“我没有守着你!”冷日濯淡淡的开口:“你占了我的房间。”
“我?”柳胭脂这才想起来,刚刚进的是冷日濯的天字一号房。原本客栈的房间除了牌子相通,也没别的不一样,唯一可能有区别的就是那些放置在床头的属于客人的东西。
“那你可以去我的房间,然后睡我的床啊。”柳胭脂刚刚说完,脸颊忽然发起烫来:“真奇怪,难不成在这里待久了,连脸皮也跟着变薄了不成,不就是换换床睡吗?”
话虽说的轻松,可当柳胭脂的脑海中幻想出那副场景,浑身也就不由自主的跟着灼热起来。用手捧着脸,来回的拍了两下,后面盯着的门被人一阵急推,柳胭脂跟着朝前走了一步,回头,冷日濯站在门的一侧,脸色似乎也有些不太正常。
“既然你已经进来了,那我回我的房间去好了。”柳胭脂仓惶的逃出门,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补充了句:“那个,冷大哥,你千万别误会。其实我觉得你睡我的床,我睡你的床,然后你枕着我枕过的枕头,可能还会沾上我流过的口水什么......什么的。”柳胭脂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那个,我疯了,你刚刚没听到我说什么话对吧,冷大哥。”
“嗯!”冷日濯低应了声,喉咙跟着滚动了一下,而柳胭脂早已经懊恼的逃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黄昏中传来“咚!”的一道关门声,冷日濯嘴角跟着划出一抹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