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染看了过去，唯见银绝脚边一处剩了些淡红色的肉瘤一样的东西，银绝也低头看着那东西，久久没有回过身来。
“这就是，血神？”忆染问道。
银绝的脸慢慢转了过来，月光一样晶莹的脸色上投射下一团阴影，“血神能够破封，圣国怕是出事了。”
忆染暗自搓了搓手指，银绝上前，拍了拍身上，口中只道，“是他的血气味儿。”
“你走吧。”忆染说道。
银绝闻言，身形忽的一怔，夜里风起，两人的声音在风声里尤其的空灵。
“新月，不容易。”忆染说。
忆染转过身子，狭长的眸子里，银灰色的眼瞳闪烁着少许难以置信的温柔。
“你说什么？”银绝笑问，勉强的假笑在他精致的脸上却多了嘲讽的意味。
忆染轻笑，抬头看了看渐渐饱满的月亮，眼波的愁绪竟然也牵动着银绝的心，忆染没有回答银绝，银绝却愣愣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在呵护着什么极重要的东西。
“你长得，”银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将头转了过去，有些好笑，“真是很好。”
忆染恍若未闻，只是怔怔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红纱一般拢了下来，两个人都仿佛被遮上了一层淡红色的微光。
银绝陡然一惊，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这就是炼狱修罗的气息，他破开了暝径的封印？
银绝忙的四处找寻，就像野兽闻见天敌的气味般，双眼里满是骇人的凶狠和警惕，可他仍见忆染痴痴的看着天空，心里却突然定了下来，此时心中竟然出现一种莫名的感觉，他收敛了方才的形态，问，“怎么回事！”
忆染看着夜空，道，“不是修罗，更比修罗。”
银绝嘴角一僵，旋即破开一个笑容来，“我倒是忘记了，还有一个新月呢。”
忆染垂下头来，低垂着眼睫，迷离的目光让人见了心生凄伤。
“够了，真的够了。”忆染嘴角勾笑，两旁盛开的花蕊突然飘出异常的香味，血色的桃瓣流云般穿过忆染的衣裳，他的模样当真像是坠入人世的花仙，银绝看呆之余心里一紧，一个箭步上前，忆染突然抬头，冰寒尖利的目光盯向银绝。
银绝本能反应一般身形骤退，冷着脸喝问道，“你干什么！”
“该是新月碰到了血神，否则她不会轻易召唤血月的。”
不知道是不是银绝的错觉，他听着忆染的声音仿佛是沙砾堵住了他的喉咙。
“这里才是最重要的。”银绝说道，“新月有实力。”
“她是我的弟子，她有没有实力我会不知道！？”忆染怒声一喝，风声戚戚，透过飘飞的红色桃瓣，银绝看到他的铁青的脸色和鲜红的眼边。
银绝知道忆染是想自己去帮明吟，可他依旧觉得血神的目标一定在这儿，他不愿意退步也不愿意和忆染动火，只得软了声音问道，“你既然知道了她是你的弟子，你怎么不亲自去救她？”
忆染哽咽，“怪我没有第一眼，认出她来。”
忆染低下头，表情扭曲成极苦涩的模样，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边划过鼻尖，滴到脚尖，偏偏他埋着头，极力想要露出往日淡然的笑容。
“我不是一个好师父，她那时该是抱着多大的希望来寻我，可我却给了她一剑，那时她一定很心痛吧。”忆染喃喃自语，他已经放弃掩饰，泪水决堤覆盖在痛哭的脸上。
“罢了，我去。”银绝不忍心再看下去，忙忙的说道。
他分明是那样一个冷漠的，分明对于人情那样的陌生，现在看了这些世人追悔往事，心里也会心悸。
忆染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银绝，银绝不忍再多看他，便脚尖一点，迅速消失。忆染擦掉了泪水，神情陡然冷漠起来。
“出来吧。”忆染冰凉似铁刃一样的声音轰然劈向某处，凌厉的目光似有万千铁马奔腾而过。
“呵呵呵。”邪魅的笑声串连响起，忆染皱起眉头，心里起了一阵锥痛。
“好可惜。”忆染终究是看着那人，苦笑。
那人正是枫浮岚，他白衣黑发，最是一副少年模样，那副容颜仿佛冻彻了时光，映在忆染眼里，忆染险些以为这还当真是当年那个笑谈天下的少年。
“你遣走他，是为了亲自和我动手吗？”忆染收起手中的纸扇，支在颔下，笑意吟吟的看着忆染，似乎还是从前的样子。
“你迟迟不肯现身，不也是想亲自和我动手吗？”忆染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