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付莹的电话铃声响了。
“你咋这么久都不接我电话？”恶狠狠的声音无疑是电厂老妈的声音，苏杰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有什么事？”
“你们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付莹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我得了白内障，需要马上去医院啊！我都老了不指着你，指着谁？”电厂老妈的哭诉开始了。
“这种病不能随便做手术，做完手术有很大副作用的。”
电话挂了，家里陷入可怕的沉默。
“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我们家里人怎么都这样？”
“是啊。”
“可能她确实也岁数大了，但也不能一天到晚老折磨我们呀，我真的够了。手术是轻易能做的吗？上来就说我不接她电话，你不看看，她哪一次见面不是把家里气氛搞得像冰窖一样？”
“老妈太过分了！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
“你又开始抱怨吗？为什么没人问我对生活满意吗？我受够了身边有人抱怨的日子，一句都不想再听了，我曾经跟你聊过，如果我的家庭里没有老妈这个每天抱怨的人，我家的生活原本也没那么糟，如果她的心态不是那么糟，或许我的家庭原本也可以是其乐融融的。抱怨就是万恶之源，会毁了一个家，使这个家冰冷的很，伤人伤己。想我原来拥有的：北京三环的房子、自由；想想我现在拥有的：一家人租住在一个有装修毒害的房子里、一个全身心依赖我的三岁宝贝、她那么小，交给爷爷或姥姥陪伴她我都没办法放心，不忍心让她受委屈，一想到她可能会被姥姥带着听语言暴力就害怕，爷爷同上；一个情绪常爆雷点的丈夫，搞不好什么时候我讲了一句什么他就爆掉了，甩脸给我看，声量抬高，他带孩子时，我常能听到他让孩子这样做或者那样做，如果不，他会抬高音量，孩子会哭，我的心一刻也放不下来，我要常常想到体谅他，因为他就这样的一个人，我要努力去想他身上的优点，好的一面，比如对家人的陪伴，比如他当年去北京的付出，比如因为他去了北京我可以有了今天这个家庭，在面对老妈的时候，他是力挺我的；一个要求我尽孝的母亲，要求我带她去做白内障手术，要求我接她一起住，要求我把她的床垫运到我的家里，稍不顺心时要求我还她钱，接电话时会要求我尽孝，指责我不孝，不接电话时会不停的每天打，找身边认识的人给我打；一个有缺陷的房子不想去住和一个虽然想住但可能要保不住的房子；我的家到底在哪里？我该怎么办？心真累。我的丈夫说他爱我，可是他会因为我提到了他的前妻说我嘴毒。他因前妻而痛到不可触碰。我感觉自己非常的孤独无助。生活乱成一团，孩子没人对她比我更能真心，老公一边说着爱我爱家庭一边抱怨、控制欲、不停的爆雷，动不动就生气，搞得家里冷冰冰的。我很害怕自己的家庭氛围会冷冰冰的，让孩子在冷冰冰的充斥着抱怨和指责的环境中长大，我往回掰的真的很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遇到情绪不稳定的人，我讨厌冰冷和指责的家庭环境。我挺害怕的。”
“我们做一个决定之前，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做手术不是小事！”
“问题是，做手术以后怎么办？万一眼睛留下后遗症怎么办？你想过吗？”
“我没想过！”
“你没想过，所以你要好好想一想。如果真的有事情，我是她唯一的女儿，只有我是她亲生的，我永远逃不开刘秀美的指责！而且，我还得要把她接到身边照顾她一辈子，本来我们身边有一个小曼，我已经要付出我所有的时间了，现在还要多一个老妈在身边，你觉得老妈在身边，能和我和谐相处吗？”
“不能啊。”
“所以我觉得我们上辈子就是冤家，真是可笑，这个世界上本来最应该爱我、心疼我、关心我的人，却每天都以爱我的名义，不停控制我、勒索我，让我绝对的服从，不但要毁了我自己，还要继续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的一切，简直是太可悲了！如果我能一死了之，我真的哪怕现在就死了，我也解脱了，可是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就让你自己带着小曼过一辈子吗？我真舍不得。”
“你别瞎说了，你越说越离谱了！”
“一是不满意总是住不进自己的房子；二是不满意自己无法去上班无力去改变；三是不满意向你隐晦的表达需要安慰时你并没有安抚我；四是不满意自己除了以前上班会的那些其他的自由职业类技能都不会；五是不满意自己不会象早上给你展示的那个卖减肥产品的人一样敢于在朋友圈展示自己立Flag，怕自己做不到达不成；六是觉得我们没钱作为资本去投入；七是抱怨为什么我会遭遇这些，为什么是我；八是迷惑，别人都没有什么烦恼的吗？都是什么都不缺的吗？九是感觉小曼总是哭闹（其实也没有）气死我了；十是感觉你总是做事情没什么信心的样子，随时准备着你失败了我怎么安慰你安抚你的心情鼓励你重头再来，永远在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比如你之前做IT，当你说遇到不会的问题解决不了时，我就感觉你需要安抚，因为否则的话感觉你自己也要害怕到不行了（害怕失业之类的）；现在做保险，你情绪低落时，比如昨晚睡觉前你坐在床边低声叹息，我想大概就两种可能，一是孩子要喝奶粉哭闹，搅了你休息你不耐烦，二是工作累没结果你难受，这些都让我很烦恼，为什么你就不能有所担当呢？担当一下孩子的要求和哭闹，担当一下保险工作的某些痛苦？这样的痛苦都担不住，必须发泄出来表现出来，那更痛苦点也就要压垮这个人了吧？其实你身边的人也很累啊，也一直在担当啊？我想要的生活就是你能勇敢的面对工作中的一些挑战和问题，不要害怕，勇敢一点，有勇气一点。这样才能去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去更好的实现自身价值。总是觉得这也不行那也不好，又怎么能成为一个非常专业的专业人士呢？专业人士都是精明强干的、不露声色的，我从没觉得我们家应该是象从事商业的那种家庭一样浮夸，也没想过我们的家庭象从事政府工作的那样隐忍和四平八稳，我曾经想过的就是我们都能在技术上有所精进，在这个社会上找到一个让自己立足并且生存很好的位置，能够成为精英成员的一份子，这样也是相对来讲最自由的生活。依赖的社会资源也是最少的，毕竟社会资源就是我们两个家族比较欠缺的。否则随便找一个三五千工资的工作在现在这个社会我真不知道怎么解决我们目前及以后一段时间遇到的困难。我感觉你是那种喜欢拿着三五千工资但是可以在家里比较清闲生活着的人，其实假如我们祖业丰厚，我也喜欢那种日子，但是我们没有那样的祖业，就只能靠自己去过品质好一点的日子，否则就得自己选择消费降级，关键我们降不下来啊，我们都喜欢品质好一点的东西，在101和205之间，我们明显希望我们自己家以后能装修的比101要更舒适一些，那又怎么可能降级到205呢。在开车出行和出门乘顺风车或公共交通之间，我们明显更倾向于开自己家车出行，而不是降级到出门站在路边打车、或者电动车，更何况还带着孩子，所以，这些主要矛盾面前，我们如果再常常沟通的很费力，鸡同鸭讲，互相听不懂，那真是心太累。我觉得既然我在家里带娃，而你可以出去工作了，那就希望你多享受和感受到工作中的乐趣，并且多把这些乐趣带回来分享，一些充满希望的令人乐观的空气。工作中的困难，也希望你能转换一个角度去看待它，提高自己面对挫折时的自我调适，在心态上学会自我肯定，不要总是责难自己。否则，请试想一下换作是你，每天在家带娃，首先已经不能去赚钱了，而且娃会哭闹会要求你一直陪它玩，然后另一半（那个可以出去工作的人）回家来，带回来的还都是各种困难和问题，那么这个选择留守在家庭里的人，她（他）还能用什么去解决这个家庭里的问题呢？你想想，一个出去工作的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个留守在家里的人还能怎么办？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这个留守在家里的人还要怎么做才能去满足自己孩子的需求，自己另一半的需求？稻盛和夫说：工作就是对一个人最大的奖赏。如果一个工作着的人本人在工作过程中感受不到幸福和快乐，那它岂不是生活在炼狱之中。”
眼看着风向又转向了自己，苏杰闭上嘴巴，静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