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沧茫寻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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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岁在九五(三)

岑含讶然道:“怎么回事?”

李从珂摇头道:“我也不知。我们本在城外打猎,忽然不知怎的冒出四个高手,二话不说,拔刀就动手,对方武功高得离谱,连乐老弟都只能勉强应付。你快过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岑含心一凛,未及开口,李从珂赶在前头道:“来时我已知会城守,眼下已戒严,料来即便城中真有那伙人的同党,见这架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我们不会有事,你只管放心去!”

岑含点了点头,对呼延擎苍道:“好生护着李将军。”话音落处,“扶摇穿林身”已展开,人早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转眼窜出北门,转往西北。奔没多久,便发现地上有零散血迹,岑含心不由沉了下去,又过一阵,隐约听到人声,当下提起精神,循声接近,终于在一处小河边找到二人。

只见乐心以一敌三,李绍奇以一对一,赫然与四个蒙面黑衣人斗在一起。六人中除李绍奇用剑,其他几人都是单刀,那四人看身形穿插,法度严谨,招法狠辣凌厉。二人武功虽然不弱,却毫无悬念地落了下风,身上衣襟多处见血,狼狈至极,只仗着一身悍勇才勉力支撑。眼见过不了多久,便有性命之忧。

岑含不敢迟疑,身子一蓄劲,脚下变“八步追魂”,近十丈距离三步跃到,掌随身动,电光火石间拍到一名黑衣人左胸。

这一掌之快直如天外来客,那人眼前一花已然躲避不及,只得尽力侧身,勉强避开要害。只听“咔啦”一声,“九龙劲”应声中的,打在左肩,那人被击得往后飞出两丈,才重重摔在地上,正欲勉强站起,忽然身子剧震,接连几声惨哼后,鲜血透过遮面的纱布渗了出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奇变陡生,边上二人都是一怔,然则反应也是快得不合常理,只一个目光交接,双刀已自左右袭到。岑含一声冷哼,身子一退即进,“金燕喙”应手而出,打在二人刀身之上,将二人来势打得一僵,几乎同时双手前探,已将两人腕子抓在手里。正要出力,猛然间眼前银光大盛,不及细想,当即松手后撤,“九宫步”自然使出,几步之间避开了一轮针雨。

二人侥幸得脱,不由心惊,又往后掠开丈余。与李绍奇交手那蒙面人也同时退开,三人手里各自扣定一把细针,针上隐泛绿光,分别对准岑含乐心和李绍奇。

乐心压力陡去,腿上一软顿时站立不住,岑含顺势搀住他右臂,只见他神色萎顿,显然内伤极重,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了上来。那边李绍奇情况稍好,虽口角渗血,也伤得不轻,但双目炯然有神,暂无性命之忧。

“你们到底是谁?”岑含没时间拐弯抹角,第一句话便开门见山。

雪依然在下,但这四人却好像忽然变成了雪人,仿佛甚么也听不见。

岑含微微冷笑,身子几不可见地一沉。

“且慢!”这一沉极不显眼,但四人蓦地只觉脊背冰凉,汗毛倒竖,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喝道。

岑含应声松弛下来,淡然道:“终于舍得开口了?”

那人并不理会他言语上的讥讽,只平静道:“足下可知‘青木殇’?”

“有屁快放!”

“眼下我们四人手中的毒针都喂了此毒。足下自认为能在我们一齐动手时同时救下这二人么?”

“出手了以后你们四个的命也得留下。”岑含微微冷笑。

“所以我们不妨做个交易。”黑衣人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交易?”

黑衣人颔首:“就是交易!我们走,毒针也会留在我们手里。”

“等会儿。”这回开口的是乐心。

“怎么?”

乐心并不理会对方,提高声音叫道:“邦杰老哥!身上有甚么伤口没有?”这话却是对李绍奇说的。

李绍奇咳出一口血,上下检视了一番,笑道:“听了你的话小心着呢!没挂彩!就是躲得真他娘憋屈!”

乐心放下心来,有气无力道:“你他娘就偷着乐吧!算是把小命给保住了!”

黑衣人静静盯着他,忽道:“原来你一开始就留意到我们兵器有毒。足下胆大心细,是个人物,看来是我们小瞧你了。”

“还好我没敢小瞧你们。”乐心笑道,“眼下你们应该挺后悔罢,没一早就用这要命的玩意。”

黑衣人不否认,点头道:“是大意了。以我们四人武功,要取你们项上人头本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惜就是因为太过容易,反而失了手。”

乐心道:“不过你们的运气总算不是太坏,至少还能做交易。”

这一点黑衣人也没法否认。

岑含无意耽搁,沉声道:“‘十殿阎王’果然出手不凡,‘冥府’这笔账我记下了。滚罢。”

四个黑衣人闻言一怔,目光忽然警觉起来。

岑含冷哼道:“‘冥府’有‘十殿阎王’不是甚么稀罕事,再加上这‘青木殇’和诸位这一身与朱麒相当的武功,很难猜么?”

四人面面相觑,领头的抱拳道:“佩服!既然如此,那便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岑含一眼扫过几人,目光无比冰冷:“你们最好盼着别再见到我。”

四人都是杀人如麻之辈,但触到他目光的一瞬仍止不住心头一寒。当下不敢再作停留,扶起受伤的同伴,身法一展开,转眼便没了踪影。

岑含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面色阴郁,转身背起乐心,又一手托住李绍奇腋下,展开身法往城内赶,没奔出多久,正碰上带兵来接应的李从珂,于是一并回城。一路径自到乐心府邸,岑含留下二李,亲自为三人施治。

三人之中以李从珂伤势最轻,只小腹中一脚,加上肋下一掌岔了气,是以虽痛得晕厥过去,却无大碍。李绍奇次之,身上多处内伤,均是中了对方的奇门内劲所致,虽然救治及时,但难免要在床上躺上个把月,才能下地。而乐心则最为严重,除三处极为严重的内伤,左臂亦被打折,此外尚有其他大小伤势数十处,性命堪忧。

岑含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先给乐心接骨,而后同时给三人施针。二李先后收针抓药,道谢告辞而去,唯有乐心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伤势之重已与自己当日在太行山时相差无几。岑含强行压下心头怒火,澄澈心境专心医治,一边每隔一刻时分施一次针,一边开方子命人抓药熬药,给他灌下去。忙活到深夜子时,乐心总算悠悠醒转,虚弱道:“你们给我喝的甚么玩意?真他娘苦。”

岑含哭笑不得,忍不住骂道:“闭上你的鸟嘴!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乐心笑得没心没肺:“当初老子提心吊胆背着你在太行山跑了一路,好歹今天也让你担惊受怕一回。”话才说完猛觉一阵晕眩,眼前金星乱冒。

岑含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晕了罢?叫你臭贫。”话说着已让下人将早熬好的清粥端了上来。

乐心靠在床头,三下五除二干了两大碗,长出了一口气,只觉精神为之一振,啧啧道:“娘的,没想到白粥也能这么好喝。”

岑含不禁莞尔,道:“你那是元气大伤,饿疯了。”

乐心抬头看他,忽道:“谢了。”

岑含的笑容变得明亮起来,道:“少他娘跟我来这套!你小子甚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是矫情了。”乐心也笑了,笑容也变得十分明亮。

岑含心头大石落地,人也顿时轻松,摆了摆手道:“你伤势方才稳定,需要静养,今日先休息罢。这儿有下人伺候着,也没我什么事儿,一切留待明日再说。”说完慢慢收了针具,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