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黛玉,林堇和邬九宫聊起了贾家,话题最后落到了王夫人的身上。由王夫人,她想到了位高权重的王子腾,如今“四大家族”的荣耀全都靠着他来支撑。
她忍不住叹道:“娘家是出嫁女的底气。原本四大家族排名是贾王史薛,贾家为首,如今却是王家成了这四家的领头羊,哪怕我那个我外祖母以孝道压着二舅母,但很多事,真没办法丁是丁,卯是卯。所以,有的时候,这个孝道只是一个吓唬人的虎皮。
再说,外祖母毕竟一天比一天老,而二舅母却还正当盛年,就好比那狼群里的狼王更迭,老狼王不是不厉害,但终究抵抗不过岁月带来的年老体衰,不得不给年轻的新狼王让位。下面的群狼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追随哪个。所以,怨不得二舅母有底气和外祖母对着来,给婆婆偏爱的我姐姐脸色看。”
邬九宫自然也知道王家如今的兴盛和荣耀靠的是王子腾这个人,想到他的一些故事,邬九宫叮嘱道:“虽然你和王子腾现在没什么交集,但是以后,你说不得会和王家打交道,如果可能的话,你尽量和王子腾远着点吧,那可是个狠人。”
闻言林堇很是诧异的问道:“难得听你这么评价一个人,只是你俩应该没什么交集吧?你见过他,和他有过来往?”
邬九宫摇头,“素未谋面,也没任何走动。”
不提前世,单说这辈子,知道自己在哪里之后,林堇将红楼这个书,在图书馆里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遍,除了知道王子腾是四大家族的擎天之柱之外,对这个书中只是寥寥几笔的人物真没看出什么来,因此她好奇的问道:“那你是怎么得出他是一个狠人的结论来的?难道你是从道听途说来的一些事迹中得出的结论,靠谱吗?感觉王子腾似乎没什么逸事流传在外,我在父亲那里也没听他说过这个人有什么不好呀?”
邬九宫轻笑一声,道:“如今在跑海贸的几只商队,除了咱们家,其它的几支背后都有朝中重臣的影子。金陵薛家的那支船队,背后的人就是王子腾。”
“这很正常,官商勾结是常态。”林堇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知道,邬九宫口中的这个金陵薛家就是那个皇商薛家,不过薛家虽然涉足海贸,但是并不是由薛蟠的父亲来打理,而是由他的堂弟主管。
邬九宫缓缓的讲道:“当年王家降等袭爵之后,到了王子腾的父亲那辈已经是最后一代,偏又因为受废太子一案的牵连,王老爷子被罢职,原本在太子府任职的长子虽然在王家四处奔走请托之下,保住了性命,但是再没有出仕的可能,而且家财在这种情况下,也几乎散尽。”
“咦?王家竟然还有这么穷困的时候吗?”想到王熙凤动不动就拿自己丰厚的嫁妆说嘴,并有什么将我们王家的地缝扫一扫就够你们贾家过一辈子的言语,可见王家的富裕,没想到王家竟然还有这么窘迫的时候,林堇很是意外。
他继续说道:“王家曾经担任过管理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务,知道海贸生意有多赚钱,借助当职的便利,在海贸中掺了一脚。只是随着官职的卸任,再加上朝廷迁界禁海的政策,以及废太子对大量资金的需求,王家将海贸生意转给了废太子的手下,从中脱身出来。但是做海贸生意最关键的海图,王家并没有给废太子,这也是王家在衰落之后,能够重新做起海贸生意的关键。”
林堇笑着打断他:“你这话不对。做海贸生意,海图虽然是关键,但是前期大量资金的投入也必不可少。没有钱,根本买不来海船?没有船,怎么做海贸生意?前面你还说王家家财散尽,怎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竟然还能拿出买船的钱,看来这‘破船还有三千钉’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邬九宫摇头道:“你错了,当时的王家根本没有余力去买海船了。”
“怎么会?”林堇不相信,如果王家没钱买海船,那海贸生意又是怎么做起来的?她正要问这个问题,忽然想起当前打理海贸生意的是薛蟠的堂叔。王家没有钱,但是薛家有钱呀。
对薛姨妈会嫁进薛家,她一直觉得很奇怪。虽然薛家和贾王史三家并称,但其实薛家的地位远远低于其它三家,它是其它三家的“钱袋子”。薛姨妈和王夫人是同母所出的姊妹,除非薛姨妈在闺中犯下了大错,不然,没道理,姊妹两个,一个嫁进了国公府,一个却嫁进商户人家。对这个时代的联姻方式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家族祖辈有交情就能解释的。
但如果事情是这样,就可以理解了。林堇抿了抿嘴,明知故问道:“这就是王家和薛家联姻的由来吧?”
“不错,这门婚事是王子腾一力促成的。做海贸生意的前期投资,虽然薛家能拿出来,但是这么大一笔钱,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借给王家?特别是那个时候的王家已经风光不在,只有两家成了联姻,才好说话。”
官商勾结并不代表这商户对依靠的官家在钱财方面予取予求,还是有一定数额要求的,一旦超过这个界限,那么两家的勾连大多要换一种方式来达成了,比如家族联姻。
对这种双方都有所求的联姻方式,不要说是这个世界,就算是后世,也是常态,因此林堇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虽然王子腾确实利用了他的妹妹,但还当不起你那个‘狠人’的评价吧?”
“我说他狠,并不是指通过嫁妹妹来谋取家族财富积累的手段,而是……你是知道的,做海贸生意,虽然赚得多,但是海上风险也不小,除了大自然给予的诸多风险之外,还有人。
海上的海盗很多,所以,为了防止海盗的抢劫,我们出海的船队,船上的船员,不管老,还是少,多多少少都会几手,有些航线甚至要专门配备护卫。所以,船队每一次出海都可谓是九死一生。
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家虽然落魄了,但是还没到让自家子弟亲自跑船的地步,可王子腾却上了船,而且他不是去一次两次,而是一跑就三四年。期间,他的一应待遇和船上其它船员看齐,没有半点特殊化。要知道,哪怕你研制出了罐头之类的能够保存很长时间的食品,但是船员的日子依然不好过,更何况他跑船的那个时候的条件,根本比不上现在。”
停下来,喝了口茶,邬九宫压低了嗓音道:“据说,据小道消息说,他上船不久,就遇到了海盗,搏杀中受了伤,而且伤势不轻。那个时候,船长打算在靠岸之后,让他上岸养伤去,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肯,没办法,只能让他继续留在船上。但是船上的医疗条件本就不如岸上,再加上之后他们那条船又遇到了风暴,损失了不少食物,所以条件越发艰苦,因此,他虽然最后养好了伤,身体却有了亏损,据说伤到了肾水。
像他这种情况,只要上岸好好调养,日常生活精心一些,对子嗣的问题虽然有一定影响,不过并不大,但是他竟然以王家已经有承继后代香烟的男丁,他有没有男丁都不影响王家的传承,所以,他无需为担心自己的养老问题而担忧,至于死后,‘生尚未解,何谈死后’为由,选择了继续跑船这种辛苦的生活。
这么一个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来的人,绝不容小觑。在知道他这桩事,并且经过调查确实是真的之后,我觉得他能成功爬到现在这个位子,结合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来看,并不让人意外。因此,我个人意见,对他这个人,如果能交好就交好,纵使不能交好,除非你有一下子就能把他摁死的手段,不然,最好也不要得罪他。”
靠,真是狠人,为了家族,连后代都顾不上,他这个想法,就算是在后世,也够前卫的。对邬九宫给出的结论,林堇很是认同,点头附和道:“是呀,有的时候,对别人狠,并可不怕,最怕的就是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来。”
只是很可惜,王子腾的身后有一堆猪队友,不仅没为他提供半点助力,反而一个劲的拖他后腿。
在她看来,高鹗的续只能当同人看,不能代表曹公的意思。曹公并没有写出他的结局,但是有这么一群猪队友存在,他就算是凤凰,也无法翱翔于九天。更何况,他只是一根藤蔓,所以他的结局完全可以预料得到,在这些拖累的带累下,他这个藤蔓不可避免的会被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