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林堇在酒楼里请邬九宫吃饭,是给他送行的。他次日出发去吕宋,船都安排好了。偏偏因为两人在酒楼的闲谈,引起了正熙帝的注意。
缺钱缺的都恨不得挖门盗洞了的正熙帝,听到林堇和邬九宫说起赚大钱的羊毛制衣生意,毫不犹豫的把福郡王推了出去,让他作为他俩的靠山,开展羊毛产业。
知晓了福郡王的身份之后,林堇和邬九宫开始做产业规划。这样一来,邬九宫就走不了了。但是林堇看到邬九宫没有半分着急的模样,反而很有干劲。
作为配合多年的搭档,一直都是林堇负责提出计划,然后制定出大框架;而有着丰富的产业管理经验的邬九宫则往里面填充细节,并标明一些在实行可能会遇到,并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负责实施,把计划变成现实。
看到林堇和邬九宫配合得这么默契,又因为这事,在正熙帝还没有吃到第一口肉之前,不想透出半点风声,因此这个羊毛产业需要瞒上一段时间。这样的话,和林堇这边对接工作的人不仅要明白林堇的意思,而且在身份上最好也不易被人发觉。当然,能力还必须要出色。
虽然正熙帝将这事交到福郡王手里了,但是还没分府出宫,而且之前也从来都没办过差的他虽然有几个得到他信任的手下,但是能力方面并不出众。因为之前福郡王一直是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样子,稍微有点能力有点野心的都不会投效于他,所以他这边是拿不出合适的人选来的。
但是让他把这事交给正熙帝的人来办,福郡王又不愿意。不仅仅是不想让正熙帝觉得他担不起事,还因为福郡王在听到林堇和邬九宫做产业规划的时候,意识到了之前他们偷听到的那句握着这个产业,能让家族后代不缺饭吃是真的。所以,他想从中跟着分一杯羹。
是,他现在是很得正熙帝的看重,但是皇帝的青眼这种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今天可能还在,明天可能就不知道去哪了。再者,就算他这辈子一直都和正熙帝很好,但是却未必和下一代帝王的关系依然如他和正熙帝一般;而且还有他的子孙后代呢?所以,未雨绸缪,他想给自己和家族备一条,就算不得皇帝的意,但是依然能过的丰衣足食的后路。
其实以前福郡王就有这个想法,但是想归想,连正熙帝自己都缺钱,还不知道从哪里弄钱呢,他只能是白想。如今机会摆在了眼前,福郡王自然不会放过。所以,林堇现在搞的这个羊毛产业,他不想正熙帝的人插手进来,免得届时他真变成镇山的“吉祥物”了。不是不让正熙帝的人入场,但是至少不是这个时候。因此想来想去,他想将邬九宫收编。不过这事,他说的不算,还得正熙帝点头才行。
这日,福郡王从外面进来,将手里那件青色的披风拿给正熙帝看:“六哥,你看,这是我跟着林堇在西洋人那里买的衣料做的披风。”
做完计划,哪怕林堇已经尽量压低成本了,需要的投入也是好大一笔钱。她觉得就这么空口白牙的让福郡王拿出这么多的钱,只怕福郡王未必愿意,因此决定给他看一下实物。虽然目前她收集的羊毛还在处理当中,并没有做出实物来,可是扬州这边的西洋人那里有现成的羊毛衣料,因此,她带着福郡王去了她结识的西洋人那里,让他亲眼看一下实物,好证明她所言不菲。
正熙帝就这福郡王的手看了一下,道:“这东西好像和南边的织绒没什么两样,还没丁点纹路,一眼看去和市面货似的。”
福郡王忙驳道:“只是看上去相似,但只要上手摸一下就能察觉到这两者的不同,织绒的手感可比不上这个柔软滑腻。这东西是山羊绒做的,西洋人管它们叫什么开司米。据说,在西洋那边,因为羊绒昂贵,在买卖时,以他们的称量单位‘克’来论价,由于稀少及其卓越的触感,有‘软黄金’之称。”
“稀少?”正熙帝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皱了一下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产出很少。这样的话,纵使单件再昂贵,又有什么用?”怎么赚大钱?
听了他这话,福郡王顿时明白他担心什么,忙道:“放心,六哥。这个纯山羊绒做的衣料稀少,并不代表其它羊毛制出来衣料少。”
他挥了一下手,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上面放着羊毛衣料托盘的侍女进了屋,把东西按照顺序放在桌子上,退到一边。
指着桌子上的那些衣料,福郡王说:“六哥,这些衣料都是拿羊毛做的,有些是纯羊毛,有些还掺杂了其它的东西。”从怀里把林堇和邬九宫花了好几天做出来的产业规划书给正熙帝,“这是那个林堇做的计划书,你看一下,她并不是单纯的拿羊毛做衣料赚钱,她把羊身上的所有东西都用上了。”
正熙帝拿过来,从头到尾看了起来。当看到开头那数额比较大的投资,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等将整个计划书全部看完,原本紧锁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吐了一口气长气道:“若真如他这计划书所描绘的那样,做好了,确实是能成为一项国家支柱型产业,可是这投资……”
不等正熙帝把话说完,福郡王忙忙的道:“六哥,这投资不能再低了。本来那林堇最开始做计划时,需要的投资是这好几倍,但在我的要求下,将其压缩到最低。林堇做的这个计划,是产业一条龙,再低,很多事情都不能搞了,那样的话,不仅成本会大大增加,并且只要我们出手第一批货,必然会有人闻到腥味找上来。届时,一定会有人跟风。
这些东西的技术并不难,稍微研究一下就能研究出来,以前之所以没人注意,是因为没人想得到。所以,第一笔投资数额的多少,关系到我们第一口吃的肉有多大,如今再减少,那就不是吃肉了,而是喝汤了。”
正熙帝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你也知道,私库在上皇的手里,根本没交给我;而朝廷存钱的银库都能跑耗子了;这事又有秘密行事,因此想要不惊动其他人,短时间凑出这么一大笔钱来,这不是难为朕吗。”
看着发愁的正熙帝,福郡王眨巴眨巴眼睛,不以为然的道:“这有什么难的,当初六哥你说查私盐的时候,不是说要查抄一些官员和盐商吗,从他们那里抽出一部分不就行了。”
“这不是还没行动起来呢吗?谁知道到时能抄出多少银子,更何况,这笔钱,朕早已经有了安排。”想到出京前,和户部的陈大人商量好的那些国家大事,已经定下的银钱去向,正熙帝只觉得脑门疼。
看到火候差不多了,福郡王在把他想了许久的主意说了出来之前,先诉了一下苦:“六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胸无大志,原本想抱着这个郡王爵位过一辈子就行了。但是这人吧,总是不知足,总想着哪怕是过日子,也想过得好一点,而且我还想着孝敬生母和养母,但是我就那么点俸禄,这么多的花销,我怕支撑不起来。
正好,碰到这事,六哥,你就当疼疼我了,让我也占一股成不成?放心,我不占你便宜,我那边还有一点私房银子,如果六哥这边暂时拿不出钱来,我可以先垫着一部分,先把事情做起来。”对着正熙帝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福郡王作为正熙帝的跟班,一直跟在他身后,但是从小到大,他这还是第一次向他提要求,而且他也不是一点力都不出。
原本正熙帝的打算,在让福郡王负责这一摊时,就有分润他一二的意思。如今听他这么说,他点了下头道:“可以。”想了想,补充道,“既然这样,你回头和林堇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按照他最初制定的那个计划来。”投资大,赚的也多。既然前期有福郡王的私房银子打底,那么为什么不把摊子铺大一点,至于后继银钱,大不了他多抄几家盐商就是了。
福郡王没想到正熙帝的心竟然这么大,苦笑着点头答应,然后辞去,准备马上去和林堇去商量更改产业计划去。
看到福郡王离开的背影,正熙帝忙叫住他,问:“对了,之前我们想让林如海帮我们查私盐这事,你这几天和林堇来往,还没去林家拜访,没和林如海说吧?”
经正熙帝提醒,福郡王这才想起这事,心里咯噔一下,忙摇头道:“没有。”
听到他的回答,正熙帝松了一口气,忙道:“那就不用说了。关于找官员查私盐这块,我决定不用林如海了,我已经另有人选了。”
原本正熙帝想让林如海以官面上的身份,暗中查私盐这事其实挺危险的,一个闹不好,说不定能把命给搭进去。而且这事做好了,没功劳;做得不好,就算不被问罪,也得被正熙帝记上一笔。总之,是件不讨好的差使,原本福郡王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林堇正当用,他自然不希望正熙帝这么用林如海,没想到不等他提出来,正熙帝已经想到了。
听到正熙帝决定,福郡王也跟着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