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阴沟里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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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赘婿(3)

虽然很快便达成了让夏小令入赘的决定,但在具体的婚礼上,却没有一个明朗的策划,林建国和夏有金一直觉得那些不过是一些排场,他们两口子觉得无所谓,征求林立珍的意见,林立珍从小就怕见人,更不要说那种场面上的事情,她几乎就是一见到人就怕得要命,所以,父母决定不办酒席,她完全没意见,既然当事人都没意见,那大家也就无话可说。

问过夏小令的意见,他的意思也是如此,不办酒席。

林建国当然清楚夏小令的如意算盘,假使办酒席,这是按照娶女婿还是嫁媳妇来办理啊?他从心底里看不起夏小令,也看不起他的亲家夏泽地。

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再多的繁文缛节又有何意义?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夏小令在经受了岳父的恐吓后,他的乖张行动有所收敛,可是,岳母回家主持大局,让他很不爽,他这个岳母可不像林建国那般容易糊弄,首先就是岳母太精,有非常苛刻的条件,在舀纸这件事情上,夏小令深有感触,在内心深处,他觉得受到了岳母的压迫。

第一批纸厂生产的草纸收割以后,所贩卖的钱,岳母一把包了去,自己仅仅得了零星一点工资,算下来还不如帮村里舀纸,起码不用那么劳心费神。

眼看着第二批纸就要收割,夏有金回来了,她回来收钱,哪会有他伸手的份,想起来,夏小令心里就窝着一个疙瘩。

那个家,对他来说也就可有可无了。

但不久,儿子出生了,夏有金更有理由收割这一批货款,甚至连夏小令的工钱也不给了。

家里添了人口,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小孩子身上,夏小令无心舀纸,反正自己付出得多,从而丝毫得不到回报,这样的买卖,他不干,他故意让夏有金的如意算盘落空,反正我就光说不做,看你能把我咋地?

夏有金盘算着,开纸厂这事也确实不划算,租用水泵房和场地,给了生产队一大笔赁钱,剩下来的钱,也只不过多那么一点点,但是,相当耗费精力,夏小令没有挣到钱,还埋怨她,真是没有良心,他的儿子出生不需要钱吗?一分钱没花白娶了媳妇,还白生了这么一个大胖小子,他想咋样啊?

双方各有盘算,夏小令二话不说,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己的家,愣是让夏泽地猜不出夏小令这是闹哪般?

如今,夏泽地也是把他没有办法,夏小令独来独往生性散漫惯了,也怪他自己,早年他想要外出打工,是他阻挠了他,至今害得他一事无成。他有内疚,却没有精力照管儿子,因为,小亨也说了一门亲事,傻儿子也正好有一门亲事在谈,在这节骨眼上,他可没有多余精力照管他,入赘的女婿,就当是半个儿子,已经跟夏家没有多少关系了。

夏小令放下狠话,不来林家住了。

林建国气得脸色发青,后悔当初没把那块石头砸下去,“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怎么就一点责任心也没有呢?”

林立珍忍气吞声,父母之间又开始为她争吵不休,她的心里难过,男人撒手不管,父母吵吵闹闹,只有儿子才是亲的,他的眼睛大大的,三庭五眼长得十分饱满,怎么看都是一个富贵有余的孩子啊,怎么偏又生了这么苦的命?

林建国责怪夏有金将夏小令招进门也不是一次两次,她的心里也很委屈,但是,她不同意林建国的说法,把夏小令请回来。

“老大,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夏小令这样子,我也没办法,他的出走,就是摆给我们看的,别以为我把他没有办法,很多时候,我们考虑到要以家庭为重,我们才忍气吞声,由着他呗,他不过就是想要当家权嘛,女儿,你放心,两个妹妹不会跟你争夺家里的财产,迟早都是你的。

但你没有夏小令精明,你在他的手里只有吃亏的,趁现在,我们老两口还年轻,先帮你把家镇着,绝不能放手给了夏小令,他要死要活,我不管他,但今天,他这样的做法太过份了,我们绝对不屈服,也绝对不会把他请回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人啊,还不是像狗一样,吃屎的性是改不掉的,不能让吃屎的把屙屎的给唬住了呀?

说了这么多,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你听我的话,这个家迟早是你的,这一点一直不会改变,但是,恐怕我们暂时要跟你们分开过,各人吃各人的,房间就这样共同用,这是第一点,当然,你先不要给夏小令讲,这是第二步。

现在,你带着小宝宝,去他家里住,占他们最好的房屋住下来,他们根本不敢把你怎么样,再说,你还带着孩子呢?夏小令不讲道理,你公公婆婆总要主持公道吧?你不要怕。那里也算是你的家……”

夏有金深情地看了眼林立珍,觉得有些话她估计一时半会明白不了。

“哎呀,反正你不要想那么多,直接去他们家住下,我让你回来的时候,你才回来!”

林立珍当然明白不了母亲的意思,生怕母亲撵她出门,但母亲又保证这个家迟早是她的,她满脑子糊涂,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听从母亲建议。

按照母亲的吩咐,林立珍来到夏家,她眼泪汪汪的,带了必须品,将孩子放在那唯独一间像样的卧室,陪着孩子住下来了,孩子要吃奶,要换洗尿布,这些事情,她都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吃饭的时候,她照旧不客气,坐上就吃,吃完饭,将手一推,回房继续照看孩子。

夏家本来就窄,如今添了两三口人,屋子里拥挤不堪,夏泽地也知道这是夏有金的主意,可谁让自己儿子没出息呢?小亨就快娶老婆了,至少得腾出来一间像样的新房,再不能容忍儿子媳妇住下去了。

“小令,不是我说你,你们这样住在家里,何时是一个头啊?”

夏小令瞥着嘴,他是真不想回林家,什么好处都捞不着,寄人篱下,天天吵架斗气,他不喜欢那样的家庭。

但父亲说的是实话,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那能力兴盛一个家庭,眼看着茅草屋一天比一天破败,总不能在猪圈屋里修建一个房屋吧?

重新择地而建,也并没有合适的地盘,然而,这些都不是事,最主要的是没钱!

他妈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几年的精力都白浪费了,浪费在舀纸上,浪费在廖淑芬那里,想起廖淑芬,他的心里就不是滋味,虽偶尔又那么一次两次的藕断丝连,但似乎,廖淑芬也越来越不待见她了,听说,下个月,廖淑芬就要带着孩子跟林立军外出打工了,他的心里像百爪挠心,很不是滋味,廖淑芬一走,他的人生企图彻底崩塌,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儿子,对,还有那白白胖胖的儿子,他长得真好,没有一点瑕疵,就算是吃点苦,受点罪,为了儿子,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林立珍还是一个包不住话的人,毕竟,夏小令是她的丈夫,她当然希望丈夫的心跟她是一起的,即便夏小令没有跟她一条心,至少,她的心是永远同他在一起的。

“妈说,你回去以后,我们单独住,吃也不用在一起!”

“哎哟,媳妇儿,你咋不早说啊!那咱们今天就回去?”

“急什么呢?还没到时候?”林立珍到是记住了母亲的话,没有母亲的指令,她是不会回去的。

夏小令怎么不清楚林立珍受了丈母娘的蛊惑,他知道,再强迫林立珍也没用,索性把林立珍抛在父亲家里,一个人收拾了简单行李,便来到林家住下来了。

林建国很想撵他走,但夏有金挡着,她非常清楚夏小令心里的想法,她就是要挫挫他的锐气。

夏小令本来是聪明人,见跟丈母娘杠着更捞不到好处,媳妇儿子至今还住在父亲家,粮少屋窄,父亲也早就有催他离开的打算了。

因此,夏小令什么都抢着干,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主动做饭,田间地头也主动帮忙。他非常明白,此刻的表现是取得丈母娘一家的原谅,虽然,他知道丈母娘迟早都会答应他,但他不想把战线拉长,更不想在两个家庭里都讨得无趣。

从廖淑芬那里来看,也只有跟林立珍在一起才是正确的,廖淑芬如今以家庭为重,也不怎么出来鬼混了,每个年少时的同伴,大多数都有了自己的家庭,都为了奔家庭小康而去,只有他,一事无成不说,还两头不讨好,正如父亲说的,是时候开始建功立业了。

这样一想,夏小令就释然了,他的表现,在丈母娘的眼里也算是满分。

都是一家人,又何苦像仇人,夏有金不过是要教训教训夏小令而已,如今,夏小令也算是用行动改正了自己的错误,也算是用行动来取得老两口的原谅,夏有金给了夏小令一个台阶,不久,林立珍和儿子回家,按照夏有金事先说法,夏小令一家三口单过。

事到如今,夏小令才有了一个家的感觉,他深深觉得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