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自成魔
恍恍惚惚间,耳边忽闻琴音歌声自天际传来:“夜来寒侵酒席,露微泫。舄履初会,香泽方薰。无端暗雨催人,但怪灯偏帘卷。回顾,始觉惊鸿去云远。大都世间,最苦唯聚散。到得春残,看即是、开离宴。细思别后,柳眼花须更谁剪。此怀何处逍遣……”
剑问天宛若置身于云端梦境,口中随着琴音,咀嚼着歌声的深意:“……无端暗雨催人,但怪灯偏帘卷。回顾,始觉惊鸿去云远。大都世间,最苦唯聚散。到得春残,看即是、开离宴……大都世间,最苦唯聚散,大都世间,最苦唯聚散,这不是初次和灵儿见面时,灵儿弹唱的曲子么?”声音好些熟悉。是灵儿!
剑问天睁开双眼,但见自己已回到六年前的天琴谷中,湖心亭处,一个黄衫少女端坐抚琴。
行近,再行近。蓦然回首,那女子长发披肩,腰肢手可盈握,娇峰高挺,微微一笑,两颊便生出两个小酒窝。不正是他日夜思念的灵儿么?
多年不少,灵儿更美丽动人了。
“剑哥哥!”灵儿甜甜一笑,轻轻叫着。
“灵儿!”剑问天一阵激动。
“剑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灵儿,我回来了!”执手相看,只有泪眼,竟无语噎咽。好久,好久……剑问天不肯放开手。
“灵儿,我说过会回来的,我回来了,我要娶你为妻!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剑问天坚定不移地说。
“可是……”胡小灵娇躯微微一抖,脸色忽而黯然。
“灵儿,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么?”
“剑哥哥的深情,灵儿岂会不懂。灵儿自然十分高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只是,灵儿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怕是永远也配不上剑哥哥了!”
“我不管,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灵儿,永远是你的剑哥哥最爱的人!”
“剑哥哥,对不起,灵儿要先走一步了!”
“灵儿,你怎么……”剑问天一惊道。
突然一阵风吹过,眼前的灵儿,就如一丝烟云般,随着风飞了出去。
“灵儿,别走……”剑问天飞身跃起,拼命想抓住灵儿的手,然而,始终还是差了一步。
耳际,还响着灵儿低泣的声音:“灵儿走了,再见了剑哥哥,如果有来生,灵儿愿意生生世世做剑哥哥的妻子,执君之手,与君偕老……”一缕烟云渐渐飘远,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黄点。
“灵儿,灵儿,不要离开我!”剑问天骤地坐起。
小溪,青岩,月明,星稀,细雨,轻风,原来,刚才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境!
灵儿终究还是离他而去!
剑问天怅望星空,那天边,仿佛有人在向他招手,是灵儿,却又飘飘渺渺。
一切,是真?是幻?是梦?是实?
一颗流星在夜空划过,许愿吗?
我以含笑的泪眼,面对你含泪的笑靥。
许下五千年来尚未许完的愿望,然而——月光如水。
洗涤我阑珊心情,寂寞孤影。
山盟虽在,与海无缘。
难道,自己与灵儿今生只是有缘无份?
月色照山溪,一个人影倒映在水面上,满头如雪般的白发,憔悴的面容。
这人是谁?这人是谁?此间除了自己,还有谁?
这个人真的是我吗?剑问天低头细看,凄然一笑,不错,水中倒影正是自己。
人未老,头先白。旧时明月,应笑我早生华发。
“十年生死渺茫茫,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这首《江城子》。当年有琴牧野吟过,如今,却应验在他身上。
他纵声长啸,化作狼嚎:“老天啊!你真是待我不薄!”
蓦然间,他想起了灵儿临终前的一句话:“让剑哥哥为我报仇!”
他眼神中杀气骤生:“灵儿,我一定为你报仇——”
响彻云霄,天动地摇!
双足一弹,纵身飞起,剑问天便似一匹愤怒到了极点的雪狼,伴随着声声狼嚎,撕碎了夜空的宁静,施展狼腾提纵术,向南宫家族埋剑山庄的方向狂奔。
这惊天动地的狼嚎,震慑了不少人的心神。
龙门山下,竹林中,一个面貌英挺的中年汉子,和一个须发如雪,身材高颖,面容清瘦的青衫老者垂手而立。
老者喃喃自语:“好充沛的内力,好厉害的杀气,莫非是他回来了?”
那汉子道:“风前辈,你说是谁回来了?”
老者道:“狼,一匹愤怒了的狼。看来他已经学到了剥极神功和狼心诀。”
中年汉子似已明白,问道:“是祸?是福?”
老者道:“对苍生或许是福,对南宫家族却会是一场弥天大祸。”
中年汉子略加思索,道:“咱们是否应该帮忙消解这场大祸?”
老者道:“凭你,凭我,恐也不能。”中年汉子再次陷入沉思。
这两人,正是风顶天和凌逆风。
孤坟前,有琴牧野和雪狼女。有琴牧野眉头一皱,道:“他彻底愤怒了,就象我五年前。”
雪狼女眼睛眺望声音发出的地方,没有接话,多余的话她永远不说。
有琴牧野又道:“你能帮他么?”
“不能。”雪狼女毫不犹豫脱口说出。
埋剑出庄,三笑堂中,坐在太师椅上的南宫麓南宫梦南宫梦听见嚎声,霍然站起,莫不动容!
南宫楚忧心忡忡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南宫麓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埯,咱们南宫家族,还怕了那小子不成!”
南宫梦道:“大哥说的是,咱们南宫家族又怕过谁了。几年前有琴牧野来犯,还不是……”
“住口!”南宫楚脸一板,难以再顾及兄弟情面,大声斥责道。
嚎声戛然而止,三笑堂中,已多了个紫衣少年。此人满头白发如雪,沾雨贴面,连双眉也是白的,唯其双眼,却闪烁着幽幽的绿,脸色冷峻,全身发出无形的杀气,正是剑问天。
他的声音寒冷如深封千尺的冰:“我不是有琴牧野。”眼神在南宫三兄弟脸上掠过,又道:“南宫玉在哪里?”虽然是短暂的一瞥,南宫楚三人却如坠入冰窖般,禁不住觫然作色。
南宫楚定了定神,硬着头皮道:“你是谁,找我儿子干什么?”
剑问天笔直站着,冷冷道:“我是来要他命的人。”
南宫楚大笑道:“埋剑山庄是你口出狂言的地方么?要杀人,问问我南宫三剑再说!”呛啷几声,三把长剑脱鞘而出。剑问天脚步一踏,上前几步,每一次踏前一步,身上又多了一分杀气。
南宫三兄弟心头一懔,无心恋战,相视一眼,拔腿向后就跑。剑问天步步紧迫,不料三笑堂后还有暗门,南宫三兄弟轻轻一触,吱呀一声,便即闪入暗门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