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亦陌接住令牌的动作一如以往任何时候的优雅,他策马上前一步,俯视着一张明明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脸孔。身后有许多人在看着,那枚令牌在他手中握的死紧,能说的话,却只有这么多了。
宵白背转着身体不肯回头,身影在飘摇的火光下若隐若现,像是随时会消失,双脚却无法再向前移动一步。
“你一个人,路上小心些……来人,给小公子拿把伞。”
宵亦陌亲手把伞塞到宵白手里,忍不住轻声叮嘱道。还是不放心,要是她被雨淋着凉了,最心疼的还是自己。
“嗯。”
牢牢地抱着那雨伞,宵白勉强自己对着宵亦陌扯出一个微笑,急匆匆地向街尾行去。
“不放心么?那就找个时间去看看吧,她过几天就要离开了……”
见好友还在望着街尾发呆,兰奉凑过去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道,刚刚小东西落寞的样子,连他看着都心疼呢!更何况是宠女儿到心尖上的宵亦陌?
“回宫。”
宵亦陌握着令牌的手一抖,差点儿没有掉下来,宵白要离开的事,他记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小白,怎么浑身湿淋淋的?”
夜夫人见宵白一身狼狈地进门,明明怀里抱着一把伞,却还是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急忙把她拉进屋里。
“乖女儿,做的好,义父以后就放心了。”
夜狂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眉飞色舞地称赞道,一时太过开心居然没有注意到宵白的“诡异”。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义女这么了得,居然真的把一团乱的池水给澄清了。
“你呀,还不快去让人烧了热水来?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一手拿着干布巾为宵白擦拭,夜夫人忍不住白了夫君一眼,这有什么事情比女儿身体还重要的?
“义母,我没事,好的很呢!”
宵白接过布巾自己擦着头发,微微笑着,目光仍然在那把伞上,一遍又一遍。
“丫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你这笑的比哭都难看。”
夜狂屈指在她额头一个爆栗,磨着牙冷哼道,明明就是立了大功一件,怎么现在却是这种表情?
“义父,我也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关心人就不要拐弯抹角的,如果不是我聪明,你这种表达方式……”
宵白索性收了笑,冷脸对着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语气却比之前好了不少。这种别扭的关心,她收到了。
“你——”
夜狂郁卒,这女儿太聪明了也不好,以前都是他欺负人,现在却成了被欺负的那一个。
“义父,我们什么时候走?”
宵白定定神,一手抚着那把油伞,心情复杂地问道。
知道宵亦陌还是关心着她的,心里却还是别扭,是不是她离开之后,那个“替代品”就要占了她的位置?也许更久了,他就会忘记,这世上还有一个宵白……
“后天,等皇上明日祭祀之后就走。”
小丫头这硬撑的性子还真是恼人,这一颗玲珑剔透的心遇到了宵亦陌那就成石头了,真真是又臭又硬!
淋了雨,果然还是受了凉,宵白被夜夫人硬逼着灌了一碗黑漆漆的苦药,迷迷糊糊地躺下,却始终睡得不是很安稳。
“唉,你这孩子,总是让人不放心……”
睡梦中,一双手温柔地在她脸上滑过,宠溺的声音在心头滑过一道暖流,宵白嘴角泛起一抹笑容,脸颊朝着热源贴去,还满足地蹭了蹭。
“呵呵——”
低笑声在耳边回荡,宵白只觉得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脑子里稍稍清醒了些许,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半睡半醒地睁开眼睛,朦胧地瞧着那张温柔好看的容颜,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唤道:“陌陌……”
“你这丫头,怎么就说不听?要叫父王。”
宵亦陌含笑捏着她挺直的鼻尖,说了多少次,宵白就是不改,心里难免有些哀怨——他多么想听“女儿”甜甜地唤他一声父王啊!
“嗯哼,不是已经有人叫了么?”
宵白嘟着红唇,有些娇有些俏地瞪着宵亦陌,明眸中火苗忽闪了几下,嗔怒地道。
“唉,我们宵白这是在吃醋么?”
垂首,眷恋地抵着宵白莹白如玉的额头,宵亦陌声音愈发温柔,像是一张网密密地把宵白给包裹起来。
“这里是我的位置,别人不许抢。”
宵白猛然抬头,指尖戳着背靠的胸膛气呼呼道,她也知道自己说这话很是幼稚,可就是控制不住地说了出来。
“行了,不要闹脾气了,天快要亮了,我们还要赶回宫去。”
宵亦陌摇头不在意地道,他只当小丫头说傻话,心里却隐隐觉得高兴。
“我们……”
这回宫的该是他一个吧,宵白不解地重复,她还回去做什么?而且明天就要离开了。
“父王不是说过,你也要参加祭祀,正式认祖归宗的么?”
动手帮着穿上外袍,绑了辫子,满意地打量着面前的小美人儿,宵亦陌还是觉得小家伙儿女装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