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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八方死路

一夜无话。

第二日,勿怜被一阵摇铃声叫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木头做的大床上,房间不大,里面东西也不多,除了自己躺着的这一张大床,唯一一件醒目的物件就是一张香案了,上面不知供奉着什么神,香炉里插着三支香烟,看起来像是刚点着的,蓝色的烟雾飘飘袅袅升起,在空气中渐渐淡化。

在屋子正中间的位置上有一张桌子,下面摆了四张椅子,应该是做待客用。

待他坐起准备细细打量时,只听楼板底下传来敲打的声音。

透过两根树枝交叉而成的窗户,他看到了树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树长得虽高但是树叶却不密,像被剃头了似的,稀稀拉拉的没有几片叶子,与周围箫条之感保持奇怪的和谐一致。树底下的雾浓得好似煮过的黑粥一般。

窗户上挂着一个用五色贝壳做的风铃,刚才的声音就是风吹动它发出的。

今日相较昨日,他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好似一阵风吹来,他就可以趁风起,飞万里一般。

真相当然不是这样,他知道,自己的灵力溃散越发的严重了。

化士龄推开地板上的门,钻了进来。

见勿怜已经睡醒,他将一个口袋放在桌子上,道:“这里面是聚灵草,做汇聚灵力之用,今天我去替人修坟时见到,顺手采了过来。”

化士龄又抛过来一个苹果:“今年苹果的收成分外好。”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人叫嚷,“姓化的,你偷拿我们的祭品苹果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们坟墓上的聚灵草也要摘,你别忘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再越界,我们老大知道了可是不饶你的!”

化士龄有些尴尬的脑挠挠头皮,隔着窗户向外喊:“我去年替你们老大修坟,他曾经答应过我让我自由出入李氏坟墓,不信你们问问你们老大就知道了。”

“你还有脸提我们老大,你说你懂风水,把我们老大的坟改在了三山相交的地方,说背靠祖荫,头顶山川,脚蹬大地。谁知道今年发大水,山顶的泉水蓄满了,齐齐流下来,我们老大的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连带着老大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们别哭……大不了我再去找找……其实我一直都在找,不信你们可以下去给附近的村民托梦,看看我有没有问过他们最近有没有冲过来一座坟的……”

“……”

哭声更响了。

“别哭,别哭,我最看不得人哭了,今年死人河的水位上涨,都是因为你们哭的太多的缘故!”化士龄将脑袋伸出窗户,对着下面的人嘘道,“你们老大肯定还会回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化士龄一提死人河,下面的人哭的更凶了!

他们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老大被冲到死人河里去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勿怜准备过去一探究竟,他不出头还好,待外面的那群人一看到他,那模样好似见了鬼一般:“呀!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是快替他修一座坟墓吧!我们老大那个位置就不错,你可以考虑考虑!”

“是呀!是呀!吃什么聚灵草,暴殄天物,还回来吧!还回来吧!”

“可是那个男人长得真好看!”

“姓化的,怪不得你要偷我们的苹果,原来是为了讨人家的欢心。”

“……”

看见勿怜,他们好像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一个一个好像是化士龄的七大姑、八大姨似的,没有人再关心他们老大到哪里去了。

勿怜微窘,指着下面的几个“人”道:“我替你们还愿吧!”

只一声,底下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大男人脸红什么?!稀奇,真是稀奇!

化士龄驽嘴:“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替他们还愿,你倒是问问他们,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愿没有还的?”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敢这么叫嚣着要来趟死人河的,要么就是被人诓骗了,要么就是自寻死路。

关于死人河的传说,最早是在仙家百门没有大乱斗之前,曾有一名修士来到河边准备洗手,可能这名修士比较讲究,他先将自己擦汗的手帕丢了进去,然后手帕熔化了!他看着消失不见的手帕,本能的下手去捞,结果手也不见了……

后面有人陆陆续续往里面丢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甚至有人大手一挥,扔了真金白银进去,一样的结果,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奇就奇在这条河依旧清澈见底,肉眼所见并不具有任何威胁,流水缓缓,水汽袅袅。

这条河从默默无闻,一时间名胜大噪!大家无事都来试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死人河溶化不了的,结果都不约而同的发现,这条河什么都吃得下。

也曾经有人试图找过其源头,可是这条河仿佛是天之来水,没有人能够成功。

直到王氏在修真竞技中以一己之力,技压群雄,天下归心!

天下修士尽投入王氏之门,为了表达自己一心向真,并无二心之理,定下了如若想要自立门派,必要先趟过这死人河的规矩。

当然了,他现在这情况,不趟也离死已经不远了,趟了就死干净了!

勿怜忽然意识到,他已经没有活路了。

父亲为了救自己不得已入了不死林,可是自己从小就被耳提面命不可靠近不死林,那日怎么就糊糊涂涂走到了不死林呢?那个混小子又怎么回事?自己在王氏,虽为嫡系,可修为并不出众,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可值得一提的大人物。

就算穆南已经动了要杀他的心思,也只是让几个高阶鬼丫头押他进来罢了,他甚至不觉得自己会有活下来的可能性,所以他根本连动手都不屑。

“你呀!总算醒悟过来一些!”化士龄打发走了那几个“人”,一跃跳上窗户,一条腿长长的耷拉下去,“像你这样的情况,三百年间我听了不知道多少,散灵,散灵,是修士们最惧怕发生的情况,一旦散灵了,意味着半生修为都废了。”

“那你为何还要收留我?”勿怜一拍自己的脑袋,“等等等等,你说你已经做了三百年的坟墓士……”

三百年……

化士龄一只脚仍旧悬在窗户外荡荡游游,另外一只脚随意的支在地板上,目光忽然变得深邃:“我也想知道自己这三百年来,为何会困在这地方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