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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欺我分身不可恕

穆青墉如一尊佛端坐在召魂兽的背上,觉察到一丝异样,他也只是缓缓的将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线,随后便又继续闭目养神。

那兽的嘴犹如一口无底的洞,十万魂魄连呜咽之声都来不及发出,即被吞没在它的血盆大口之中。

化士龄一直飞升到与那兽的鼻子平齐的地方,方才悠然止住脚步,抱着手臂笑道:“谁能想到死人河竟是穆家幻化出来的,真是了不得!”

穆青墉听闻此语,嘴角露出机不可闻的一丝淡笑:“好大的口气!未免也太高看穆某了,这死人河可吞天吐地,穆家纵然再谦虚,也不敢贸然领功!”

化士龄正色道:“我只当死人河吸取的灵力已足够供养修炼,不知为何穆公仍旧打起这十万生魂的主意来?!”

穆青墉这才睁开眼,想看看与他对话的是何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此等凶兽面前能够如此镇定自若。

当看到化士龄那如漆般透亮的眼睛时,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如常好似一切都在其掌握中一样:“大人?……就知道您还活着?!等等,不知道您这还算不算活着?”

召魂兽感知到主人的杀气,本能的大吼一声,鼻子呼出的气流直直的击打在化士龄的脸上。

化士龄挥挥手,将气流团一团把玩在掌间,兀自笑道:“什么意思?我竟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对了,对了,这只不过是我的一叶分身而已!”说罢,将手中的气流对着召魂兽的鼻子打了过去,语气却突然加重,“畜生!连你也敢动手!”

饶是召魂兽,也不免被他蕴含在声音里的灵力震慑到,不自觉的往后倒退了一步,连带着穆青墉脸上也有了丝丝骇然之色。

勿怜从化士龄身后走出,带着疑惑的神色看着他,这个少年从刚刚开始变得他好像一点也不认识了。

穆青墉看到勿怜,挤出一个略显慈爱的笑容,道:“没想到,我的好侄女果然帮了我的大忙!”

勿怜不解,他什么都没有做,谢从何来?

化士龄重新将勿怜揽于身后,盯着穆青墉的眼睛,微微笑道:“虽然前尘多有恩怨,但是还是要感谢穆公开启这天地罩门,若非如此,仅凭我一叶分身,如何能重新得以自由……”

听到化士龄如此说,穆青墉啧嘴,转而作出一副可惜的模样,叹道:“想当年谁不知道大人您叱咤风云的事迹,只是可惜了……”伴随着他轻蔑的话语声,一个锦囊袋从他的袖口里被拉出,“也不枉费我一直随身带着,你也说了,你自己不过是一叶分身而已,为何三百年从未得到召唤回归?等的着急了吧?!不过不用着急,有这十万魂魄陪你,你不会孤单的!”

见到锦囊袋,化士龄不自主的挺直了脊背。

“你认为无万全的准备,我会开启这天地罩门?!你应该也知道这世间除了天地罩门,恐怕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你的!”

化士龄不再说话,他的神情表明了他现在的心境,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

虽不知道这二人的前尘往事,但是眼下的情形,使勿怜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处境对于化士龄来说有多危险。

穆青墉一手捻着锦囊袋,一边将脸转向勿怜:“王寒,我念在你的父母不在了,作为他们的好友,我自当会善待你!如果不是你冒险请愿来这万死山替我打先锋,我也不能那么容易就知道大人的下落!大人,您说是吧?”

听了这话,勿怜冷笑道:“您好歹也是一个人物,竟然不惜用千力传音这种卑鄙的法术跟随于我,不过您也用不着忙着挑起事端,我什么本事您还不清楚吗?您觉得我能对您二人造成什么样的威胁呢?”

言下之意,勿怜很认得清自己的位置!

“如果这会儿化士龄已经在您的控制之内了,您想怎么处置应该不用过问我的意见,莫不成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收他这一叶分身?”勿怜沉思了一会儿,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照您刚才这一篇话,我猜您非但没有把握可以收他这一叶分身,更有可能如若被他给脱逃了,还会将仇恨引到我的身上的缘故,把您自己给摘出去一部分……”

穆青墉冷脸:“自作聪明,如果你要知道这小子三百年前做过什么,恐怕你就不会再替他开脱了!真是可笑,我竟然还想替他隐瞒什么,也许是他做惯了好人,已经忘记了埋在这山的十万生魂了!”长吸了一口气,那声音似乎是一条毒蛇准备伺机吐出他的芯子,“差点忘了,即便是已经赎了三百年的罪,但是大人您猜,如果他们要是知道,当初是您一手布局将他们送入死局的,你猜他们还会受您的那一点小恩小惠,并且感恩戴德吗?”

有时候杀人还是先诛心来得更痛快!

要知道三百年前这小子有无数次面临被致死的情形,就在所有人欢呼他魂魄已被打离肉身,指日可彻底消灭的时候,才发现他不久之后又重现江湖搅大局。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炼就了分身之术!

化士龄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他能理解穆青墉想要杀死他的急切心情,毕竟已经等了三百年了,可是他说三百年前这十万修士均因自己而亡,他听不懂。

他怔怔的转过身,三百年来他一直被桎梏在这人间地狱里,他自认自己作为真身的一脉,在分身时只存在于这一隅,但是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自己不清楚吗?他为何要杀那十万修士,似乎想求证什么似的,他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勿怜,好似勿怜能知道似的。

“如果我不认识您也就罢了,从您刚开始一过来就开始要挑起事端,说白了,眼下的情形我俩不过都是您砧板上的肉罢了。”勿怜逐条逐条的拆解着,“要说他是三百年前的什么高人,您忌惮他一二分我倒也能理解,只是您如此大费周章的来此地叙旧,我有些不能理解。”

停顿了一下,勿怜突然拉高了自己的声音:“还有一点我不能理解,即便他之前犯过什么不能饶恕的错误,也已经被困在此地三百年了,您大可打着为正义而战的名义直接对他下手,难道您还想感化他?如果他真是坏到杀了十万修士,并且有能力杀死十万修士,我觉得不用您来下场讨伐他,估计那些修士的后人们唾沫星子就能够湮死他了!”

“您一向主张天下为公,为何要在夜里讨伐他?”勿怜自问自答,“我知道了,您不仅能解了这天地罩门,您骑下的召魂兽更是能气吞山河,十万生魂自然也归您所有。”

被勿怜点破心思,穆青墉气的胡子直翘起来。

从前他只知道王佑有女,与自己儿子年龄相当,想着王佑夫妻二人向来宽厚,且二人身在王氏高位,结亲对穆家只有好处,并不料想他们的女儿嘴边如此尖利,只见他手中暗暗发力,似乎想趁二人不备之时痛下杀手。

“而且,就在刚刚我想通了一个道理!以您现在的地位,是不稀罕这十万修士生前那一点灵力的,您在乎的是三百年前的事儿!”化士龄转转眼珠子,“天地罩门乃王氏所创,非王氏亲族不得传,况且运行此等法术需要强大的灵力修为做支撑,三百年前,您不过是一位岌岌无名之士,若非在十万修士混战中抗着休战大旗,我当时可是也不认得您的!”

听化士龄提起自己当年的耻辱之事,穆青墉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这小子分明是暗讽自己偷师为一,当年战败求饶为二,偷猎他人灵力为三!

要知道当初就是靠着将其生魂打散之一战成名,但是只要还有他这一叶分身存在,这一个疤就永远也揭不过去!

想到这儿,他被激的全身发抖,双手向天,祭出绝招:“天雷杀!”霎时间万道天类雷滚滚,齐齐霹向二人!

天地变色,万鬼齐哀!

“这一幕是不是似曾相识?!”伴随着穆青墉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召魂兽将刚刚吸入腹中的十万生魂尽数对着天雷吐出,顿时哀鸿遍野,惨叫声不绝于耳!

穆青墉竟然要用此种方法灭了十万生魂?!

化士龄纵然使上全身的法力,也只无奈的发现,自己终究是一叶分身,无法撑起一顶保护伞,去抢救那些跟他相处了三百年的熟悉面孔!

若说三百年前的惨状勿怜未可见,那么今天他亲证了人间修罗场,恶鬼降临人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穆老儿,你欺我分身,可有问过我的意见……”

眼看着化士龄支撑不住,将要被打的魂飞魄散之际,只见天地万物在眨眼之间仿佛被人全部催眠了一般,重重弹起,却又缓缓落下,万千生魂,犹如万千噬血的蝴蝶,齐齐射向那召魂兽!

而刚才还威力不可估量的天雷,此时也犹如被隔离在千里之外。

不,那不是蝴蝶,那是长了伶俐牙齿的饿鬼,咬的那召唤兽毫无招架之力!

他来了!他来了!!

那声音似是天外传来,又好似就在人的耳边,对人喃喃细语……

化士龄抬起头,慢慢抹去嘴角的血迹,邪起嘴角,竟然笑了!

勿怜看的心惊,生死好似一场戏一样,在他面前以这样的方式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