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曾国藩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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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子弟之贤否,六分天生,四分家教

【原文】

澄弟左右:

余于十月二十五接入觐之旨,次日写信召纪泽来营,厥后又有三次信止其勿来,不知均接到否?自十一月初六接奉两江督任之旨,十七日已具疏恭辞,二十八日又奉旨令回本任,初三日又具疏恳辞,如再不获命,尚当再四疏辞,但受恩深重,不敢遽求回籍,留营调理而已,余从此不复做官。

同乡京官,今冬炭敬 犹须照常馈送。昨令李翥汉回湘送罗家二百金,李家二百金,刘家百金,昔年曾共患难者也。前致弟处千金,为数极少,自有两江总督以来,无待胞弟如此之薄者。然处兹乱也,钱愈多则患愈大,兄家与弟家总不宜多存现银。现钱每年兄敷一年之用,便是天下之大富,人间之大福。家中要得兴旺,全靠出贤子弟。若子弟不贤不才,虽多积银、积钱、积谷、积产、积衣、积书,总是枉然!

子弟之贤否,六分本于天生,四分由于家教。吾家代代皆有世德明训,唯星冈公之教尤应谨守牢记。吾近将星冈公之家规编成八句,云:“书、蔬、鱼、猪,考、早、扫、宝,常说常行,八者都好;地、命、医理、僧巫、祈祷、留客久住,六者俱恼。”盖星冈公于地、命、医、僧、巫五项人,进门便恼,即亲友远客久住亦恼。此八好六恼者,我家世世守之,永为家训,子孙虽愚,亦必略有范围也。

同治五年十二月初六日

【注释】

炭敬:表面意思是孝敬买炭用的银两。古时候外省官员在冬季馈赠京官的银钱。相对应的,夏季送礼称为“冰敬”。

【译文】

澄弟左右:

我于十月二十五收到觐见皇上的圣旨,第二天写信让纪泽来军营,之后又有三封信让他不要来,不知道都收到没有?自从十一月初六日我收到任命两江总督的圣旨,十七日就上疏婉言辞去,二十八日又奉旨回到原来职位,初三日又婉言上疏恳请辞职,如果还是不能辞退,还会第四次上疏辞职,但是受恩深重,不敢立即告老还乡,留在营中做一下调理而已,我从此不再做官。

同乡的京官,今年冬天还像往常一样送来炭敬费。昨天让李翥汉回湖南送给罗家二百两银子,李家二百两银子,刘家一百两银子,都是往年共患难的人。之前送到弟弟那里一千两银子,数量很少,自从担任两江总督以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对待胞弟如此刻薄。然而现在身处乱世,钱越多麻烦越多,为兄家与弟弟家不应该存太多的现银。如果兄长有足够一年花销的现钱,那便是天下的大富豪,人间的大福了。家中要兴旺,全靠贤能子弟。如果子弟不贤,没有才能,就是有再多的银两、钱财、粮食、田产、衣服、书籍,也没用!

子弟贤能不贤能,六分天注定,四分靠家教。我们家代代都有世德明训,尤其是星冈公的教诲要谨守牢记。我最近将星冈公的家规编成八句:“书、蔬、鱼、猪,考、早、扫、宝,常说常行,八者都好;地、命、医理、僧巫、祈祷、留客久住,六者俱恼。”因为星冈公对地仙、算命先生、医生、僧人、巫师这五类人,看到他们进门便恼怒,就是亲朋好友远方客人住久了也恼怒。这“八好六恼”,我们家要代代谨守,永为家训,子孙即使愚笨,也一定能让他们就范。

同治五年十二月初六日